第65章

蘇綿綿在繡樓裡醒來。

抬眸，看到悉大紅橫樑，還有點沒回過神來。

半瞇著眼睛，聲氣喚了一句，「嬤嬤。」

坐在邊陸橫側過來，影擋住了視線，也擋住了那悉橫樑。

男人小揪揪已經長了一些，雖然還有點炸花花，但是已經很能顯示出本野氣和霸氣。

厲害人，就連小揪揪都與眾不同。

蘇綿綿眨了眨眼，終於清醒。

暴君是沒有小揪揪。

不對，暴君是有小揪揪。

「走吧。」男人把蘇綿綿拉起來。

蘇綿綿坐在陸橫外套上，轉頭看向不遠那張繡床。

鬆開陸橫手，走到繡床邊，手抹開上面那層厚厚灰。

白小手上滿是灰塵，滿滿糊了一手，蘇綿綿卻沒在意，只是慢吞吞提，站上了自己繡床，然後又掏出帕子來。

一個字，一個字將繡床上那些字出來。

「陛下，這些字，是你寫嗎？」

早上五點，晨曦初顯。

繡樓下那棵銀杏樹發出「簌簌」微響。

金黃銀杏葉輕漾而落，無聲無息。

初秋天，涼風已至，敲打在那扇古舊窗戶上，發出「吱呀」聲響。

男人背對著，站在繡床邊，咽了咽嚨，良久後才道：「是。」

蘇綿綿著手裡帕子，聲音輕，一如樓下那風即落銀杏。

「陛下死時候，疼嗎？」

疼嗎？

「不疼。」

他已經覺不到疼了。

沒有了，他世界什麼都沒有了。

最可怕不是在黑暗，而是將黑暗中唯一掠奪了。

「陛下當初，為何要娶我？」

「想娶，就娶了。」

暴君向來我行我素，從來不顧他人意願。

即使蘇綿綿只是一個沒什麼名氣，甚至連腦子都有點壞掉小姑娘，他都強要將帶到自己邊。

嬤嬤說，若是喜歡，便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執子手，與子老。

暴君是喜歡，知道。

也喜歡很多東西，鳥啊，花啊，魚啊什麼。

蘇綿綿不清楚暴君喜歡是哪一種，本就不是個聰明人。

單純認為，若是喜歡，便是跟嬤嬤說一樣，以後，會有一個人，代替嬤嬤跟日日住在一起。

為梳發，為做食，為畫眉。娶為妻，與執手相偕老。

可是沒有那麼一個人。

聖旨來時候，蘇綿綿知道，是去做皇妃。

雖然這是無上榮寵，是所以人都夢寐以求東西，甚至就連姐姐都用那麼嫉妒眼神瞧。

小小蘇家，居然能出一個皇妃。

可是，不是帝王妻，而是帝王妾。

日後，暴君還會有皇后，有旁人。

心莫名其妙覺得不喜。

因為在嬤嬤說世界裡，那個男人應該只有一個人，隻跟牽手，跟一起慢慢變老。

所以蘇綿綿不懂，暴君是哪種喜歡。

知道，自己是配不上他。

可若是他都覺得自己配不上，又為何偏要娶呢？

蘇綿綿不喜歡聽那些丫鬟表面讚揚，背地裡卻在說：只是寵罷了，不然怎麼會偏偏是帝王妾。

「這裡，好像只能娶一個人。」

小姑娘掰著小手指，聲音細細幾乎聽不見。

男人呼吸一窒，「嗯。」

「那陛下，就沒有三宮六院了。」

「孤本來就沒有。」

若是那些烏七八糟人進來，就這個傻子，被人賣了才在給人數錢。

那個蘇南瀟就是個典型例子。

蘇綿綿覺得心裡頭喜滋滋。

但是看到男人那張兇兇臉又覺得害怕。

安安說，強烈到需要佔有、歸宿、依賴、需求等覺和，是喜歡。

蘇綿綿仰頭，一手著繡床頭字，一手張地揪著自己擺。

「陛下，想佔有我嗎？」

小姑娘蹲站在繡床上，穿著乾淨漂亮長，青披散，雙眸如霧，說這話時候聲音，帶著勾人念。

仰著小腦袋，出乾淨優小脖子，紅纓小說出這種話來。

用那麼乾淨眸子。

「想。」男人嘶啞著嗓子，僵。

想，他想都快瘋了。

陸橫滾著結，雙眸漸漸深諳。

蠻橫如他，可現在卻連抬手力氣都不出來。

他覺得自己已經瘋了。

是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

小姑娘垂下眼簾，細長睫了。

本來也以為，是想。

可是現在，又不是很想了。

因為他隻娶做妾。

蘇綿綿想，可能是生氣了。

居然敢生這隻暴君氣，膽子真是變得越來越大。

真是太膨脹了。

膨脹蘇綿綿站起來，從繡床上跳下來。

「陛下，我們回去吧。」

男人依舊站在那裡沒。

「陛下？」

「就，回去了？」男人背對著。

「嗯。」不然呢？

這勾人小東西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剛才到底說了些什麼能讓男人脈膨脹話。

「陛下？」

「別過來。」

男人厲聲呵止。

蘇綿綿乖巧站在原地沒。

陸橫「站」了一會，平靜不下來。

他指揮著蘇綿綿把那件攤開在地上外套給他拿過來，圍上，然後帶著人出了繡樓。

時間還早，這種時候，男人又被刺激了一下，這種反應是很正常。

「回去了。」

男人臭著一張臉，也不牽手了，領著蘇綿綿回家。

蘇綿綿跟在陸橫後，看著男人頎長背影，腳尖不小心踩到他影子。

小姑娘停了停步子，然後小跑過去。

繼續踩踏陸橫影子。

蘇綿綿覺得自己真是要膨脹泡泡水了。

搖一搖，「噗啦」一下能飛起來。

居然都敢踩暴君影子了。

小姑娘捂著笑。

兩人路過水潭，陸橫側眸，看到蘇綿綿樣子，深吸一口氣，勒腰帶。

默念三遍：還是個孩子，還是個傻子，還是個傻子……

傻子蘇綿綿想，這隻暴君，其實沒有以前那麼兇了呢。

……

陸橫回到家，在小區門口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還應該裹著人尿不躺在病床上陸嘉淵。

此刻陸嘉淵坐在椅上，他已經把眼鏡摘了。

頭髮搭下來，整個人看上去溫和又斯文。

簡稱：人渣。

「好久不見。」陸嘉淵笑看向蘇綿綿，語氣溫和，帶著難掩激。

蘇綿綿站在陸橫邊，想了想，還沒說話，就被陸橫一把捂住了。

「不想見。」

男人略過他，往小區裡去。

陸嘉淵被人推著椅跟在兩人後。

陸橫停下步子，轉看過去，「你怎麼還不滾？」

陸嘉淵下意識想推眼鏡，到鼻樑，才發現自己沒有戴。

他撚了撚鼻樑，「我在你樓下買了套房子。」

陸橫瞇起眼，然後突然就笑了。

「正好，老子準備搬家。」

「我們要搬家嗎？」蘇綿綿小小聲湊過來，被陸橫按了回去。

陸嘉淵趕表明立場，「小橫，我沒有惡意。」

「我有。」

男人大踏步走到陸嘉淵面前，俯看他。

渾氣勢淩厲，像隻張牙舞爪宣示領土野，「再用你那雙罩子看，老子就挖了你眼睛當炮仗踩。」

陸嘉淵下意識面一白。

他想起那個夢。

他眼睛，確實是被人挖了。

他還是不知道那個夢是為什麼。

但是他知道，唐南笙一直在騙他。

「在北中人禮上跳舞人，是綿綿吧？」

陸橫擰眉，臉上出輕蔑笑，似乎是對陸嘉淵這種挑戰帝王權威勇氣十分蔑視。

他抬腳，踩住陸嘉淵椅，然後往後一踹。

椅往草叢裡倒去，站在陸嘉淵邊人趕扶住他。

等陸嘉淵回神，陸橫和蘇綿綿已經不在了。

陸嘉淵穩定心神，腦袋又是一陣疼。

似夢非夢，似真似假。

到底那些夢，是什麼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