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一肚子氣地起了床，換上服，又給小四子穿裳。小四子爬過去看了看公孫的腳腕子，發現消腫了一些，就爬下床，打水洗臉。

　　公孫洗完臉，就看到趙普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臉上含笑，一看就是心大好。

　　“九九，早。”小四子笑嘻嘻跟趙普打招呼。

　　“早，小四子。”趙普坐下，夥計送上了朝食來，趙普見小四子辛苦地扶公孫下床，就湊過去，“書呆子，我扶你吧。”

　　“不用。”公孫很幹脆地拒絕，扶著床柱自己下了床，只是右腳剛一著地，就疼得一咬牙，他還是忍住，心裡暗罵——都是那個臭流氓害的，不然不會傷那麼重！氣死。

　　趙普瞅著公孫咬牙切齒地看自己，就老實回到桌邊吃飯了。

　　公孫一瘸一拐地過去到桌邊坐下，才松了口氣。

　　趙普見他臉都白了……雖然他本來臉就很白，心說何苦來的，這犟脾氣。也不敢多說什麼，只是打開食盒，給他和小四子遞過豆漿，油條等早點。

　　公孫和小四子吃了起來，趙普道，“一會兒上路，我們坐馬車走，三四天就到開封了。”

　　小四子看公孫，“爹爹，馬車會不會瘋掉？”

　　公孫知道小四子是讓驢嚇壞了，就安，“放心吧，不會的。”

　　“嗯。”小四子點頭，“那我們就坐馬車走。”

　　趙普挑了挑角，公孫看他，斜著眼睛問，“你好像很高興。”

　　“高興？”趙普裝傻，“什麼高興啊？”堅決搖頭，“沒有啊。”

　　公孫總覺得趙普的樣子可疑的，而且笑容特別猥瑣！轉臉，想看看小四子發現了沒有，卻見小四子正將油條放到豆漿裡蘸一蘸，泡些，然後塞到裡咬一口，的，完全沒有半分懷疑趙普的意思。

　　公孫歎氣……

　　吃完了飯，公孫覺得這樣走路很不方便，就想著要不然弄一拐杖吧，他正在盤算怎麼弄拐杖呢，趙普突然走過來，“好了沒？”

　　“嗯。”公孫以為趙普問他行禮收拾好了沒有，就看一旁的大包小包，都收拾好了，應該沒有什麼。

　　趙普將行李依舊往肩上一背，問小四子，“小四子，自個兒走？”

　　“嗯！”小四子跑過來抓住他的裳角，趙普冷不丁就手，又把公孫抱了起來。

　　“等等！”公孫抗議，“我自己走。”

　　趙普不屑地撇撇，“得了吧，就剩下三條了還橫呢，你以為你是誰？金蟬啊？”

　　“你……”公孫瞪了趙普一眼，心說這人說怎麼一開口就能氣人啊，憤憤，“狗裡吐不出象牙。”

　　趙普耳力多好啊，一下子就聽到了，角一挑，突然手一松。

　　公孫一驚，本能地雙手摟住趙普肩膀保持平衡……不過趙普只是嚇唬嚇唬他而已，一下子就又接住了，接住後還嘿嘿壞笑，“書呆子，摟那麼幹嘛，你可瞧見了是你自己摟我的，別一會兒又說我占你便宜。”

　　公孫真想狠狠他一耳，不過趙普似乎早有準備，在公孫耳邊道，“你可別鬧，鬧了我說不定手又松。”

　　公孫咬了咬牙，心說……一會兒上了路再收拾你，非往你上灑上不可！

　　趙普心中了然，這書呆子被惹惱了，不過麼，惱了才好玩呢。

　　離開客棧，將公孫往馬車裡一送，趙普又將小四子抱了起來，送進去。

　　馬車裡頭墊著的羊毯子，雖然有些窄，但是還舒服的。

　　公孫覺得和小四子兩個人坐下已經足夠了，原本對趙普的惱怒也消減了些。公孫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趙普跟他和小四子非親非故的，的確很難得了。

　　正當他想讓小四子坐到自己手邊來時，卻見趙普將行李放到了馬車門口的位置，隨後一個翻，也坐了上來，往公孫旁一靠，吩咐前頭趕車的赤影，“上路。”

　　赤影一馬鞭子過去……車子就往前走了。

　　本來馬車裡頭是剛好的，但是趙普進來之後，就顯得很窄了。

　　趙普想讓小四子坐他上，公孫哪兒肯啊，趕將小四子護到另一邊，自己坐在了中間……這樣一來，就不得不跟趙普肩膀挨著肩膀，得很。

　　趙普角挑了挑，了個懶腰，“嗯……坐馬車就是比騎馬舒服啊。”

　　公孫到了邊的那句——你不是騎馬的麼？又生生咽了回去，知道他故意使壞的，心裡有氣索不理會他。

　　不過這人坐就坐吧，還不是很老實，總是來去，一個懶腰雙手展開，幾乎撐滿了整個車廂，而偏偏這個時候，車子一顛……

　　公孫一個不穩直接就往旁邊倒，不偏不倚正好滾趙普懷裡了。

　　趙普扶住，一只手抓著公孫的胳膊，另一只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正好放在了公孫的腰上，心中慨——真細呀。

　　公孫霍地彈了起來，狠狠瞪趙普。

　　趙普心說你瞪什麼瞪，笑道，“你可別瞪我，誰讓你自己靠上來的？要不是我接著你，早摔了。”

　　公孫眼眉都立起來了，瞄著趙普，心裡想到了幾百種能用在他上的藥，只不過車廂裡挨得太近了，不好施展。

　　趙普就見公孫眼裡有殺氣，心頭好笑，這書生竟然還能有殺氣，兇死了也不過一只會撓人的小狐貍而已，還是白特漂亮的那種。

　　小四子在公孫的另一邊坐著，好奇地兩人，突然問，“爹爹你們早上在幹嘛？”

　　公孫一愣，趕回頭看小四子，“什麼幹嘛？”

　　小四子趴在公孫上，看他，“我醒過來的時候，好像看到你們抱在一起親親。”

　　“哦！那是因為……”趙普話沒說完，就讓公孫一眼瞪了回去。回過頭，公孫惡狠狠對小四子說，“那是你做夢，誰讓你看那些不正不經的圖了？！”

　　小四子嚼嚼，小聲嘀咕，“我才沒有呢。”邊說，邊跟趙普做鬼臉。

　　“小四子，你們去開封府幹什麼的呀？”趙普隔著公孫問小四子。

　　小四子雙手托著下，趴在公孫的上說，“嗯，爹爹給一個朋友的朋友的娘親去看病。”

　　公孫無奈搖頭，小東西這次倒是把輩分弄清楚了。

　　“看什麼病？”趙普好奇問。

　　“風呀。”小四子說，“爹爹什麼病都能治好！”

　　趙普聽到風兩字，心頭微微一，問公孫，“先生能治風？”

　　公孫有些納悶，趙普怎麼就突然正經起來了，點頭，“嗯。”

　　“那能不能給我娘也看看？”趙普來了興致，“我娘都風十幾年了，一直不好。”

　　公孫看了看趙普，似乎是在分辨他話的真偽，不過看起來還可信的，應該也不會有人拿自家娘親開玩笑吧，就點頭，“行啊，不過我要看過之後才知道能不能治好。”

　　趙普立刻喜形於，給公孫作揖，“多謝先生！”

　　公孫倒是被趙普弄得不適應了，心說，這人不是流氓麼，怎麼變孝子了？

　　小四子湊過來說，“九九，不要的，爹爹向來有病人就醫治，到時候，我們去看你娘親。”

　　趙普開懷一笑，手小四子的臉蛋。

　　公孫心裡小納悶，心說小四子向來跟自己最親，而且最怕這種人高馬大一黑還會武功的類型，怎麼這次遇到了這個流氓，就跟他那麼親呢？

　　馬車一路顛顛簸簸，路上經過了一茶寮，公孫因為腳不方便所以沒有下車。趙普在公孫的眼皮子底下，抱著小四子下車吃了一碗餛飩還吃了一個大包，公孫在車子裡聽到一大一小在茶寮裡頭邊吃邊聊，恨得牙都。

　　吃完了飯，小四子拿著一個小食盒跑了回來。

　　“爹爹吃飯。”小四子將食盒打開，裡頭有熱騰騰的拌面和菜，還有一鍋豬骨頭湯。

　　公孫挑挑眉，見小四子還知道想著自己的傷，心稍微好了些。

　　趙普吃完了飯，沒進馬車，而是騎著黑梟，在外面溜達。

　　馬車又一次晃晃悠悠地往前趕了起來，公孫小聲問小四子，“小四子，你怎麼跟生人比跟爹爹還親呀？”

　　小四子往公孫旁一坐，“哪有，九九是好人。”

　　公孫瞄他。

　　“九九說爹爹傷了，還給爹爹要了豬骨頭湯呢。”小四子笑瞇瞇。

　　公孫更吃味兒了，心說，小壞蛋，原來不是你想到的，不孝兒！

　　吃了一會兒，小四子突然蹭上來問公孫，“爹爹，好多龍的，金的牌牌，上頭有趙字的，那個是什麼呀？”

　　公孫聽後一愣，問小四子，“什麼？”

　　小四子小聲說，“剛剛，九九旁那個影影，我看到他懷裡有一塊那樣的牌牌。”

　　“什麼影影？”公孫越聽越覺得不對，追問。

　　“……呃。”小四子突然想到自己說了，昨天那個紫服的影影跟他說，不能告訴公孫他的存在，但是今天那個是磚紅服的……應該不要吧？

　　“小四子！”公孫將湯碗放回食盒，認真問小四子，“你剛剛說什麼影影、還有牌牌，你仔細跟我說一遍，不可以有瞞，不然要打屁的！”

　　小四子張起來，他最怕公孫打他屁了，趕撒，“不要打屁。”

　　“那你就說實話！”公孫樣子有些嚴厲。

　　“哦。”小四子湊過去，在公孫耳朵邊上，嘰嘰咕咕地將剛剛看到令牌的事，還有赤影的事說了一遍，不過依舊沒有說昨晚上給他買包子的紫影的事。

　　“令牌上幾條龍，你看清楚了麼？”公孫問他。

　　“嗯……”小四子仰著臉想了良久，“有□□條吧。”

　　公孫早就沒有吃飯的心思了，回憶起之前的種種，心中駭然非常。

　　金龍令是皇族的象征，刻著龍的自然是王爺，大宋朝的王爺大多年歲老邁，只有一個很年輕。

　　公孫猛地就想到了那天看趙普的眼睛，有一只是灰的！還有展昭對他的態度，上帶著那麼多銀兩，長年當兵，邊有影衛，家裡娘又風……趙九！好你個趙九！你可不就是趙九麼！

　　公孫識破了趙普的份，除了驚駭還是驚駭，倒也並不生氣。畢竟，這樣的份是一定要瞞的，但是他又有些慨，原先以為是個流氓，沒想到竟然是大宋朝最有名的將領。

　　從趙普的份和口碑上看，本不用懷疑他的人品了，而且這麼巧，自己就是去給老皇妃治風的，可不是同路麼。

　　只是讓公孫覺得有些打擊的是，這九王爺趙普原先在他心目中形象忒高大了，沒想見面不如聞名，瞬間從救國救民的大英雄摔下來變了口無遮攔的大流氓……真真是人哭笑不得。不過他毫無架子這一點還是值得認可的……只是，也太幻滅了。

　　而此時趙普在外頭騎馬，車軲轆晃過地面的聲音響，公孫和小四子說話的聲音又輕，因此並沒有聽到裡頭公孫和小四子的對話。

　　小四子見公孫突然呆住了，就湊上來看，“爹爹你怎麼了？”

　　公孫回過神來，搖搖頭，“嗯……沒什麼。”說完，拿起食盒裡頭的拌面吃了幾口，挑出一塊炒蛋來塞進小四子裡，“小四子，剛剛跟爹爹說的話，不準跟人說，知道麼？”

　　“嗯。”小四子捂住點頭，公孫滿意，將那一石鍋的骨頭都啃了，還舀出兩碗湯喝，然後將空碗往食盒裡頭一放，肚子，“小四子，我要睡會兒，你睡不睡？”

　　“嗯。”小四子點點頭，爬過來摟住公孫的腰。

　　又過了大半個時辰，趙普在外頭想著，裡頭公孫應該吃完飯了吧，就上了馬車，掀開簾子往裡張。

　　一看，就見暖融融的車廂裡頭，公孫正摟著小四子，蓋著一條羊的小毯子睡覺呢，食盒裡頭只剩下空碗了。

　　趙普吃驚，心說，這書呆子的刺蝟癥好了啊？剛剛還警惕得跟自己要搶他孩子似的，怎麼突然就這麼放心大膽地睡覺了？左思右想，搖頭——書呆心，海底針啊！

　　一旁赤影就見趙普盯著裡頭的公孫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忍不住道，“王爺，您要不要也進去躺會兒？反正這裡荒郊野外的……咱們給你把風。”

　　趙普橫了他一眼，一個燒栗賞過去，赤影趕躲。

　　趙普也不跟他鬧了，撂下簾子，囑咐赤影“到了晚飯再我！”說完，一個翻上了車頂，四仰八叉地躺下。就覺得小風陣陣，頭頂藍藍的天，那個白雲呀，一片兒一片兒地飄~~

　　趙普出小指頭掏掏耳朵——這書生，沒幾兩重還能吃，吃飽了才好呢，一會兒接著逗他。

　　下頭的馬車裡，公孫摟著小四子輕輕拍，心說——原來名震天下的九王爺是個流氓，吃飽些一會兒好好試試你，若是有壞心，我就為民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