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手臂”作爲武的夢魘一時間顯得有些無計可施，竟然出現了一刻的停頓，呆立不。

我有些奇怪，以爲是什麼陷阱，但轉念一想又恍然大悟。

夢魘捕獵的方式從來都是將人拖夢境，然後慢慢吸乾力來殺人，它的真從來不用出現在人前。

這回估計也是遇見了我這種居然在夢境中有安瀾當“靠山”的釘子，所以無可奈何纔想要在現實中解決掉我這種“弱子”。

卻沒想反被我滅殺了所有“手臂”，裡翻了船。所以現在大概從沒有遇見過這種狀況的夢魘，就變得不知所措了。

想明白這點，我就放下了心來，一刻也不耽誤，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猛的撲到了牀上。

夢魘渾一震，牀鋪激烈的抖起來，但我抓牀頭柱，完全無視它這種微弱的反抗，用盡全的力量，將手中的斷指衝著它真正的弱點刺了進去！

斷指的指尖剛剛劃破那團凝結的革，就在這個時候，響起“轟隆”一聲巨響。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牀鋪上夢魘的那張鬼臉噗的一下消散不見，牀板竟然皆悉碎裂，化無數的木屑飄散在空中。

牀下頓時涌起一個漩渦，像是一條甬道，然後我整個人都陷進了夢魘的那張皮裡，被包裹著掉了進去……

我不知道這條甬道有多長，整個人陷在夢魘的皮裡彈不得，鼻尖環繞著的都是一極其腥臭的味道，讓人作嘔。

然後“撲通”一聲，我就覺自己像是落了水裡，掀起一片好大的水花，嘩啦啦的響。

水流從夢魘皮的隙中涌進來，我猝不及防嗆了好幾口，頓時覺得眼睛和鼻腔火辣辣的疼。整個人都撲騰在水中，偶爾有幾下浮出水面，急忙大聲求救。

“救、救命……”

然後一個船槳啪的一聲，砸到了我前方的水面上。

“抓著它。”

一聲帶著厭煩的冰冷聲音響起，我想也不想的就一把抱了上去，然後就覺自己一點一點被離水面。

剛剛鬆了一口氣，水下的腳踝卻猛地一沉，像是被什麼東西抓住了一樣，將我急速的往水底拖去。

“不、不要……”我驚，急忙蹬，在水中掙扎著。

但抓住我的那個東西極其的有力量，我的掙扎不但沒能擺，反而讓我又嗆了幾口水，差點鬆開抓著船槳的手。

“嘖，真是麻煩。”一開始放下船槳的那個人如此說道。

然後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我覺到懷中抱著的船槳瞬間發熱發燙，一巨力過我的擊打在水下，瞬間我的腳踝一輕，整個人就輕而易舉的被對方拉上了一條木船。

我跪在船板上，不停地吐著水，夢魘皮還溼漉漉的粘在我上，滴滴答答的，下立刻形了一個小水窪。

“找個角落蹲著，別把水弄得到都是。”那個聲音又響起，語氣中帶著嫌惡。

我迷迷瞪瞪地擡起頭過去，驚訝地發現對方竟然是一個形只有十幾歲的小男孩，站在船頭的甲板上，手裡握著一隻比他人還長的船槳。

小男孩的長相不俗，妝玉琢的臉蛋，偏偏神極度的冰冷，充滿著“生人勿近”的氣息。

而且再仔細一瞧，他的蒼白的如同死人，雙眼紅潤如寶石，額頭上還生著兩隻小小的白玉尖角……怎麼看都不像是人類。

我頓時不敢妄了。

“還愣著什麼，還不快過去。”鬼看我只是呆愣愣地瞅著他，神更加不悅了，對我呵斥道。

我順著這個鬼所說的方向看過去，發現是在船尾的邊上。

此時已經麻麻的著無數個影明的“人”，有的都已經重疊在了一起都不在乎，所有“人”的臉上都充滿著呆滯茫然的神，渾渾噩噩。

這些該不會都是鬼吧……我頭皮有些發麻，但又不敢違抗那個鬼，生怕對方再將我扔回水裡，只能磨磨蹭蹭的挪了過去。

就在方纔打量鬼的時候，我也掃了一眼現在的環境。發現自己現在居然在一條看不見盡頭的河流上。

舉目去，四周只有鬼所掌舵的這一艘船……四都是湍急的水勢，這艘船也不過是張小木船，連張帆都沒有，順著洋流在水中飄飄，名副其實的浮萍孤舟。

而這條河也不知道是什麼河，一無際寬廣如海洋不說，就連水的也不是正常的藍或綠，而是著渾濁的黃。

水面上飄散著無數枯朽的雜，元寶瓷盤、碎木破紙，種種能浮於水面或者不能浮上來的東西都在水面上散落。而最多的雜，卻是數不盡的，泡的腫脹不堪。在四周像是水草一樣生長著兩三隻明的手掌，朝天展著，像是拼命想要抓著什麼。

一想到自己剛纔嗆進肚子裡的都是這種水，我就忍不住泛起強烈的噁心，差點沒吐出來。

抑制住了這噁心，有一個巨大的疑問浮上我的心頭，這裡究竟是哪裡？

我擡頭往前去，鬼站在船頭，比他人還大的船槳在他手中彷彿輕若無，一下一下地進水裡，打碎所有攔在船前的明手掌、撥開，有節奏的劃著船前進。

我猶豫再三，還是開口問道：“那個……請問這裡是哪裡？”

鬼聞言回頭斜瞅了我一眼，神不耐。就在我以爲他不會回答我的時候，就聽見他悶聲悶氣地說：“還能是哪，當然是黃泉。”

黃泉？我大吃一驚，有口而出：“那你是誰？”

“擺渡人。”這回鬼是真的不耐煩我了，就回答了我一個詞。

但我呆若木，還是明白了他說的意思。

黃泉、孤舟、擺渡人，難道這裡真的是曹地府？

我爲什麼會從我的家裡掉進間呢？

猛然間，我突然想起了安瀾曾經跟我說過的一句話：。

“這裡是夢魘的巢。這種鬼喜歡居住在接近鬼道或者氣重的地方，一旦築巢就輕易不會移……”

喜歡居住在接近鬼道或者氣重的地方……

接近鬼道……

一般鬼道會通往哪裡？

我原先不知道答案，但現在明白了，鬼道連接的地方，就是黃泉！

夢魘築巢在鬼道附近，所以堵住了口，很有可能是當我殺死它的時候，造的衝擊打開了口，所以纔會出現當時那個黑的漩渦，讓我掉了下來。

但是想明白這點半點也沒讓我的心好轉，反而更加糟糕，因爲我本不知道要如何從黃泉回到間。

無可奈何，我只能繼續求助那個自稱“擺渡人”的鬼：“那個，再請問一下……如果想從這裡回到間的話，要怎麼回去？”

我充滿期待的看著他，而擺渡人聽見這話也沒像我想象的那樣，會三緘其口，反而很隨意的就告訴了我：“走忘川途過奈何橋，從六道迴回去嘍，還能從哪離開。”

“過六道迴？”我失聲，“那不就轉世投胎了嗎？”

擺渡人像是不耐煩了，猛地用船槳拍碎一個河中的明手掌，詫異的回頭看了我一眼：“轉世投胎的那是活人，你一個夢魘怕什麼！”

“夢魘？”我傻眼了，“你說我？”

“廢話，不是說你是說誰，你上那種夢魘臭還想瞞得過誰啊，別以爲用黃泉水洗過一遍就聞不到了。”

我看著自己上裹著的溼漉漉的夢魘皮恍然大悟，剛想下來解釋，卻聽見擺渡人接著說：“我送你上彼岸，然後你就趕從忘川途離開吧。像你們這種沒什麼實力卻能自由往來兩界的鬼，小心被枉死城裡那些不能出去的厲鬼當活人撕了泄憤。”

我想下夢魘皮的手頓住了：“這裡的鬼……殺、殺人？”

“哪裡的鬼不害人。”擺渡人嗤笑一聲，“痛恨一切活著的生命那可是本能。”

“包括你？”我結結地問，於心裡不想讓對方承認，畢竟他如同一個人類小孩子的模樣讓我比較有好，還是我在這片黃泉上遇見的第一個“人”。

更重要的是，從方纔的一串對話中，我覺到了對方的心地並不怎麼壞。因爲雖然擺著一張冷臉，但之前還是救起了落水的我，對我問的問題雖不耐煩但也全都回答了，甚至還特意提醒我要注意安全……

我實在不想承認這樣一個“孩子”也會是那種害人的惡鬼。

“……當然，包括我。”但是他的回答卻讓我的心沉了谷底，並且下意識地抓了上的夢魘皮，想把自己包裹的更一點，氣味更濃一點。

“沒有鬼不害人。”擺渡人幽幽地說，“因爲世界萬都想活，可是所有的鬼卻再也活不了……這是天生的仇恨，沒有任何鬼會例外。”

我靠在船尾，抱著膝蓋沉默，不知道怎麼回答，心裡有些堵得慌。

我不說話之後擺渡人也不再吭聲，任憑這艘孤舟在黃泉上飄飄，向著不知何方的彼岸前進。

在奔騰洶涌的黃泉上，我跟隨著船隻的浮搖搖晃晃，腦海中像是靈一閃，冒出了一個新的疑問。

如果所有的鬼都痛恨活人，那麼安瀾呢？

它也會痛恨著爲活人的……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