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后面, 有一僻靜空地，一眼去，頗為荒涼。

剛下了戲, 林述言上還是劇組的藍白戲袍，他走到一枯樹旁站立。

沈朝淵就在這時停在他側, 抬眸，剛好就瞧見了他那張側臉。

像是想起了什麼，沈朝淵眉眼松半分。

如果林述言此時回頭, 就能看到他不加掩飾的，嫉妒眼神。

他們誰也沒有先開口，就像是都在等著某個契機似的。

最后, 是沈朝淵先開的口。

人一旦有了肋，有了在意的人, 好像就變得特別容易投降。

他想要走進明笙的世界，那麼就必須過了眼前這道關口。

明笙的那十年，沈朝淵從未涉足過, 可眼前的這個男人, 他幾乎參與了明笙所有重要的人生階段。

他也因此了明笙心底的那道。

沈朝淵嫉妒極了，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可以和我說說你們以前的事嗎？”許久沒開口的嗓子變得有些沙啞，沈朝淵無聲地垂下眸，像是妥協, 卻也心甘愿。

林述言聽到他先開口了，繃著的心跟著松了一口氣。

沈朝淵比他想的要更在意明笙，這很好。

“你想知道哪方面的？”林述言瞥了他一眼，然后繼續，“在告訴你之前，我需要你告訴我全部你和笙笙的過去。”

林述言要確定他未來會不會給明笙帶來傷害。

“我以為都告訴過你了。”沈朝淵輕扯了下角。

林述言緩緩搖頭：“如果不想說, 我不會。”

“那你現在為什麼想知道？”沈朝淵盯著他眸，想要從里面探查出什麼。

他怕，他怕萬一他們突然有一天兩相悅了。

那麼自己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沈朝淵從不否認自己的自私，他一直都是如此，貪婪又專橫。

如果可以，他希眼前的男人永遠不要看清明笙對他的，卑劣的他，就是如此見不得。

“不是我想知道，而是我需要知道。”林述言輕聲應道。

簡單的一句解釋，卻好似藏了許多。

而這些都是沈朝淵所不知道的。

同時也是他的。

“什麼需要知道？”沈朝淵很快捕捉到這其中的不同。

林述言并沒有很快回答沈朝淵的問題，這涉及到明笙，他不能隨意就告訴目前這個自己還不是很確定，是否可以相信的人。

林述言斂了斂眉，角噙著淡淡的笑意，若有似無：“這個我無權告訴你，笙笙的事，你想知道的話，就自己去問。”

沈朝淵自然懂，可關鍵是并不愿意告訴自己。

在明笙眼里，他就只能算是一個認識的人而已，對自己從未有過任何。

之前種種，不過是拿他當個寄托的人容罷了。

“不愿意告訴我。”沈朝淵啞聲說出這個事實，在明笙眼里，只有眼前這個男人才有資格分所有的。

“沈朝淵，你和笙笙的過往我就不問了，我只希你如果真的，那就請你努力一些。”林述言話說一半，頓了一頓，沒再繼續。

林述言心里清楚，沈朝淵不是最好的選擇，他不適合笙笙，可是眼下除了他，好像沒有人擁有強大的盾牌能夠永遠毫不猶豫地選擇站在邊。

就連他自己也不能保證。

“這些不用你告訴我。”從確定自己的心之后，沈朝淵就沒有過片刻的猶疑。

明笙可以不要他，但自己必須要留在邊。

林述言笑了，眉間的溫淡了下去，他向沈朝的目開始變化。

從最開始的小意試探到如今的審視，有時候人溫久了，就很容易讓其他人忘記了他原本的模樣。

“我不是在告訴你，我是在提醒你，如果你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堅持一輩子，那麼從明天開始，你就不用來了。”

林述言護犢子的子，從未變過。

其實很多次，沈朝淵有很多次想要問他，是真的一點都沒察覺到嗎？

可是他怕自己問了，就真的就此造無法挽回的局面。

沈朝淵不懂，如果不是因為喜歡，林述言為什麼會如此在乎明笙。

聰明如他，笨拙也是他。

在商場隨心所慣了的沈朝淵，卻從未會過親的滋味。

所以他不懂林述言。

明笙到達醫院的時候，秦霜霜剛被推進手室。

趕走過去，詢問唐燦理況如何。

唐燦理瞥了一眼，滿臉擔心和焦躁：“醫生還沒說，但是那部戲肯定是拍不了了。”

明笙出手，不知道又想起什麼，最后又將其背在后。

盡量下音，安他：“戲拍不了就算了，最重要。”

唐燦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手室里，并沒有察覺到一旁不太對勁的明笙。

在勉強安完唐燦理之后，明笙晃至墻壁，背著墻背，仿佛這樣就能緩解不斷抖發冷的。

此刻的大腦里只有一句話，那就是：如果當初不同意就好了。

這樣秦霜霜就不會去拍這部戲，也不會出事。

才剛剛窺覬到一點，突然一下，就這麼再次被打深淵。

【手中】三個大字，一直在明笙眼前晃悠。

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往腦子里鉆，企圖占領的大腦。

明笙覺得自己就是個不詳的人，每一個靠近的，都得不到好運。

就應該永遠孤獨的活下去。

又或者就這樣安靜地死去。

像是隔了很久很久，明笙的心頭再次浮現出了這個想法。

明笙生病了，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人知道。

也不打算告訴誰，就這麼病著吧，反正生不生病對來說，也并沒有什麼區別。

部嚴重骨折，好在手很功，醫生說后續一定要好好調養恢復。

在聽到這個答案后，明笙繃著的心得到了解救。

唐燦理已經進去陪霜霜了，而明笙卻站在外面遲遲未。

站在外面站了一會兒，著病房里的景，唐燦理既訓斥又擔心的聲音清晰地從病房里傳了出來。

明笙愣了半刻，最后決定轉往外走。

傷筋骨一百天，霜霜現在需要的是營養。

這是能想到的，自己唯一可以為秦霜霜做的事。

明笙走到醫院走廊拐角，正準備轉彎，就遇到了才趕過來的林述言。

“怎麼樣了？”林述言擰著眉問，神略顯著急。

表面上看，林述言好似在擔心病房里的秦霜霜，可他更多的，是擔心眼前這個站在自己面前努力裝作沒事，心卻早已分崩離析的明笙。

在助理跑過來告訴自己這件事的時候，他就知道糟了，一個人過來，看到這種場景，肯定要承不住。

明笙見到他來，強打起神，回道：“醫生說，部多嚴重骨折，好在、好在手很功，只要后續恢復得好，就不會有問題。”

醫生的話，明笙在心底默念了很多遍。

這是支撐還沒有倒下唯一的一劑強心劑。

可是在看到林述言過來了之后，還是沒忍住胡思想。

人一旦生病了，就好像很容易擔驚怕。

明笙不知道其他患者是什麼樣，只知道自己這樣很久了。

有時候特別畏懼死亡和分別，而有時候卻又很想要擁有這樣的時刻。

明笙不放心，像是抓住一棵救命稻草一樣，攥住眼前人的胳膊：“阿言，你說、你說醫生會不會是在騙我？我害怕，如果我不讓霜霜去，就不會傷了、就不會傷了......”

林述言知道想到了什麼，此刻除了心疼就只有心疼，他握住明笙冰涼的手，想要讓冷靜下來：“和你沒關系，笙笙，是意外，那只是個意外。”

明笙崩潰想哭。

可是好像已經哭不出來了。

只知道，這不是意外，一切都是因為。

“不是意外...”低聲喃喃。

“你看著我，笙笙。”林述言撥正的臉，迫使看向自己，“我的話你都不信了嗎？”

林述言刻意放緩的語調，悉的聲音，讓明笙開始回神。

眼底緒逐漸變得清明，當再次抬起眸時，看見的就是林述言那雙蓄滿了溫熱的眸。

明笙徹底恢復過來了，記得這雙眼睛，那是這輩子永遠的可不可及。

“阿言。”明笙低低地喊。

林述言應了一聲后，虛攬住的肩，打算將人往醫院外帶，這里不適合。

他邊走邊說，企圖轉移明笙的注意力：“我們回去買點食材，熬點骨頭湯送過來，你覺得好不好？”

林述言雖然是這麼提議，但最后，他將決定權給了明笙。

“可是我熬不好怎麼辦？”明笙惶恐。

林述言見功轉移了話題，悄悄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他笑了笑回：“沒事，你幫忙打包，我來弄，我們分工合作。”

明笙應聲點頭：“好。”

他們轉往外走的時候，沈朝淵就在不遠看著他們。

他是跟著林述言過來的，起初他以為是明笙出了什麼事，在看到完好無損地站在醫院走廊時，沈朝淵以為自己可以就此松一口氣了。

可事實好像并未如他所愿。

明笙這個樣子，比起沈朝淵預想的意外更讓他無助。

林述言摟著明笙從沈朝淵邊走過時，誰都沒有看向他。

他們就像兩條永遠不會相的平行線，完完全全兩個世界的人。

而他沈朝淵就是游離在他們世界之外的孤獨流浪者。

他從未走進過明笙的世界里，哪怕是半步。最近種種，無論是溫和的還是不再抗拒自己的，都不是真實的。

這些都是他自以為是的假象罷了。

生病了，但他卻從未發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