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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桑》 番外--勝景

帝國從南到北,勝景無數,論起哪家最佳,雖然有無數爭執,不過,排在前三的勝景,一向是無所置疑的。

這三勝景,分別是建樂城的牡丹,揚州城的瓊花,杭州的秋桂。

這一二三的排列,不是照勝景的優劣,而是按這份勝景的時候先後。

春三月,建樂城的牡丹滿城富貴,不建樂城,整個京畿,到都是牡丹,就連田頭地角,都生長著一叢叢的牡丹,迎風怒放,的,潑辣的,唯我獨尊的,連羣結片的,各種各樣,無所不有,實在是皆景,不勝收。

牡丹還在盛開,芍藥已經綻放,這場花王花相的恣意展示,要一直延續到五月裡。

不過,講究的,以及有錢有閒的賞景人可不會賞到五月,牡丹將殘未殘,芍藥盛放,花王花相相輝映之後,賞景的人羣就開始連羣結隊的啓程,趕往揚州城。

揚州城裡城外,連綿的瓊花,已經花苞飽綻,就要怒放了。

揚州城的瓊花勝景,比之建樂城的花王花相,就是另一番風韻氣象了。

揚州瓊花最勝之,要數揚州舊城外的護城河兩邊。

護城河水清且寬,兩岸都是用巨大青石砌就,青石上青苔遍佈,在別視爲珍的菖沿著青石隙,恣意生長.

花大如斗的瓊花老枝壯,新枝,老枝頂著碩大的花球仰承著的新枝撐不起如斗的花球,往下垂倒.

泛舟河中,河水清澈,連綿的瓊花婉若無數的仙子,或安靜佇立,或隨風婉轉,其景之,如若夢境。

賞瓊花,也是講究天將明未明,以及傍晚時分,或是月之下,一條小船,三五知已,實在是夢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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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城中,家家戶戶,必有一盆兩盆,多的,有十盆八盆、十幾幾十盆能拿得出手的瓊花,必要擺放在大門外最顯眼的地方,以彰顯自家的底蘊和持家有方。

揚州除了瓊花勝景,還有一樣飲食之

以品評食著稱的潘老丞相子潘七公子,曾經說過:天下食若是隻有一石,揚州要分得七鬥。

可見揚州食之盛。

揚州食,不只是在歡門高搭的奢華酒樓,而是在遍佈大街小巷的小店小鋪,甚至一幅小食挑子.

吃慣了味兒的揚州人,個個刁,吃東西講究個品字.

有家數十年的老店,換上功夫沒學到家的掌櫃,不過幾天,就從門庭若市,到門可羅雀。

曾經有個因生了三個兒,婆家欺負不過,怒極和離的婦人,借了片屋檐,擺了個攤兒賣蛋灌餅,味異常,不過幾天,就賣出了名聲,攤兒還沒擺出來,就有人排隊等著了。

到了七月中,不捨的遊人們開始啓程,趕往杭城。

初秋的杭城,有兩大盛事,其一觀,其二,就是西湖邊一場接一場的熱鬧事兒,尤其以長堤沿岸伎家的蟹宴最爲熱鬧。

………………………………

三秋近半,隔天就是中秋佳節。

杭城外,已經彌滿了節慶之氣。

清早,北水門外,十來條樸實簡潔,卻結實非常的大船,進繁忙的碼頭.

頭船上的船老大一看就是個明厲害的,喊著著,一會兒拱手陪笑,一會兒高聲呵罵,不大會兒,就指揮著十來條大船,進了幾乎風的碼頭,拋錨靠岸。

二三十個壯長隨先下了船,拱衛著從中間一條船上下來的兩兩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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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男一看就知道是一家子的兄弟姐妹.

居中的是長姐,二十出頭,神溫婉,舉止端莊,正微微彎腰,用力拉住六七歲的弟弟,和他說著什麼。

站在長姐旁邊的十二三歲,眉眼疏朗,神活潑,正指指點點,和旁邊的兄長說著話兒。

兄長個子很高,大約是因爲正在竄個兒,略有些瘦,直眉星目,眼神極是明亮,轉著手裡的摺扇,一邊聽著妹妹的話,一邊仔細打量著碼頭上的忙碌.

大大小小的船隻,來來往往的商人,扛著貨,一路小跑一路呼呵著避讓的扛夫。

這四個人是當今聖上膝下兩兩子:長顧珮,長子顧瑯,次顧琳,子顧瓚。

姐弟四人奉命外出遊歷,半年前,牡丹芍藥勝景之後,悄悄從建樂城啓程,沿運河南下,一路走一路逛,看過揚州城的瓊花,吃遍了揚州城的食,順流而下,趕到杭城過中秋。

“我就看一眼!”最小的弟弟顧瓚猛的掙長姐顧珮的手,撒就要跑,正轉著摺扇的顧瑯猛一步上前,一把揪回了弟弟。

“我就看一眼!一眼!”弟顧瓚被提的腳都快離地了,還是頭往前,胳膊往前甩,往前蹬著,掙扎著大

“這裡過去西湖要多長時間?”顧瑯揪著弟弟,沒鬆手,只轉頭問旁邊的管事打扮的中年人。

“從城外繞過去,繞得遠一點,快馬一個半到兩個時辰,要是從城裡過去,最快最快,也得兩個時辰。”管事欠笑答。

“聽到了吧,要麼,我陪你去看,那咱們就不能再進城了,快馬加鞭去西湖,要麼,現在就得趕進城,你說吧,看還是不看?”顧瑯用另一隻手裡的摺扇在弟弟頭上敲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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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算了進城吧。”正拼命掙扎的弟弟立刻掉頭。

旁邊長姐顧珮抿而笑,顧琳只有十二歲,站在姐姐邊,看著掉頭上臺階的弟弟,咯咯的笑個不停。

二三十名壯長隨圍在四人周圍,十來名管事打扮的中年和青年人前後跟著,一起往碼頭臺階過去。

最前幾個人剛踏上臺階,一個五六十歲的長衫老者,拎著長衫前襟,從臺階上急急奔下來,直衝到顧瑯等人面前,一一見禮。

顧瑯示意老者先上去.

一行人上到碼頭臺階最上,顧瑯站在城門口,往下俯看著整個碼頭。

“唉,這碼頭,都是因爲我見識短淺!”老者是現任市舶司司使,原江南路漕司、杭城府尹潘定山,打量著碼頭,再一次懊惱不已.

潘定山早在七年前,就調市舶司總司,轄下九市舶司分司,統管著帝國所有的海外貨.

承平二十來年,帝國海運規模,已經大到令人咂舌,潘定山這位市舶司總司使,權重錢多,被朝廷上下戲稱爲財相。

這會兒,這位金閃閃的財相潘定山,看著碼頭,再一次,懊惱不已。

“我見過你五回,你回回都要說一遍。”顧琳一向活潑好,衝潘定山舉著手來回的轉。

“王先生跟你一樣,每次見阿爹,必定嘆一句:見識過於短淺。”顧瑯笑道。

“等大爺看過杭南碼頭,以及南通碼頭,就知道在下的短淺,是真短淺.

“至於王先生,他比在下強多了,他也就是跟大當家比,略爲短淺而已,再說,他那兒能改啊,他已經改了,可這個碼頭,您看,再也不了了啊。”潘定山連聲嘆氣。

“這裡只連通河,足夠用了,這是三叔的話。”顧瑯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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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潘定山乾笑了聲,“大當家瞧在下不順眼的時候,必定要說一句:北水門碼頭景不錯。”潘定山低聲音,垂眉耷眼。

顧瑯失笑,忙咳了一句,“景是不錯。咱們進城吧。”

潘定山跟在顧瑯邊,一邊走一邊介紹,顧瓚拉著二姐顧琳,時不時踮起腳,看兩邊的店鋪擺出來的琳瑯滿目的什,看的目不瑕接.

顧珮又要看著兩個小的,又想看街道兩邊的熱鬧,簡直不知道顧什麼纔好。

“這裡比建樂城熱鬧多了。”顧瑯也是眼花繚,忍不住慨。

“未來福州之盛,只怕不亞於杭城。”潘定山又是慨又是驕傲,“說是,大爺要從這裡南下,是?”潘定山掃了眼四周,沒敢問出來。

“嗯,看一看海上,這是三叔三嬸的意思,阿爹覺得極好。”顧瑯淡然道。

“那大當家?”潘定山一個怔神,隨即口問了句,手指往前點著,瞪著顧瑯。

“嗯,在西湖邊上的莊園裡.要不然,我們姐弟幹嘛這麼急著趕往西湖。”顧瑯笑道。

“哎!大爺該早說!”潘定山臉都白了。

“怎麼啦?”顧瑯好整以暇的打量著潘定山。

“上個月,剛跟馬爺打個場錢財司。”潘定山著聲音。

“你贏了?”顧瑯明瞭的看著潘定山。

潘定山一臉乾笑。

跟大常掰扯銀錢,十回他能贏六七回,跟黑馬,回回都是大贏.

“也就是點兒排喧。”顧瑯笑出來。

一行人走一會兒,坐一會兒車,坐在車上,也捨不得放下簾子,到西湖邊上時,已經是午正前後.

西湖四周人流如織,因爲路極寬,車子照樣能跑起來,一行人又累又,看不了,由著車子飛快的跑。

跑過小半個西湖,車子轉進一條稍窄的林蔭道,林蔭道盡頭,是一座闊大的莊園。

車子離莊園大門還有一之地,坐在門口石桌石凳上打葉子牌,以及圍了一圈兒,七八舌看熱鬧的老頭中,臉衝著莊園外面坐著的董超頭髮已經全白了,看到車子,將手裡的牌啪的扣在石桌上,指著車子道,“快快快,來了來了!”

“又想耍賴!啊,真來了?”

“哎,這回老董沒耍詐,真來了!”

巧,沒錯過飯時兒!”

“快快快,跟裡頭說一聲,來了來了!”孟彥清拍著衛福。

衛福出只小哨子,吹了幾聲,一串兒歡快的鳥聲飛出來。

一串兒幾輛大車離莊園大門十來步,勒馬慢下來。

從顧珮到最小的顧瓚,對著從莊園裡一涌而出的一羣白頭髮老頭,其中幾個,臉上還著五的紙條兒,四個人一齊瞪大了眼。

潘定山哈哈笑起來,“老孟,就你這牌技,還打什麼牌,你也不嫌丟人!你瞧瞧你!回回都是你臉上紙條最多!”

“唉喲我這臉!那是我讓著他們!”孟彥清急忙擡手扯臉上的紙條。

“孟叔好,諸位好。”

顧珮和顧瑯急忙欠見禮。

“不敢當不敢當!大哥兒生的真好!”

“真是威武!”

“大娘子二娘子真好看,二哥兒真好看!”

“怎麼誇呢,那威武!真威武!真英明!”

“對對對!英武好看!多好看呢!”

……

一羣老頭兒一邊七八糟的還禮,一邊七八糟的誇獎奉承。

顧琳被他們誇的笑出了聲.

一行人剛走了沒多遠,一個十八九歲的年大步流星迎出來.

“大姐,大郎,二娘子,二哥兒.”

離得還有十來步,年就拱手見禮.

“姑姑也來了?”顧琳先驚喜道.

對面迎過來的,是寧和長公主的長子文鑠.

“阿孃沒過來,我跟阿爹一起來的.”文鑠笑答了顧琳的問話,再拱手和潘定山見禮.

顧琳失的噢了一聲,最喜歡姑姑了.

“你怎麼來了?”顧瑯落後一步,看著文鑠,落低聲音問道.

照年初的計劃,文鑠這會兒應該北上,到文順之文大帥麾下歷練.

“阿爹說,讓我先跟你走一趟.”文鑠也落低聲音.

顧瑯輕輕喔了一聲,隨即笑道:“那姑父呢?也跟咱們走?”

“三舅舅讓他沿岸調度,三舅舅說他上了船就了累贅了.”文鑠說著,笑起來.

“姑父的長在統籌調度.”顧瑯一句話沒說完,也笑起來,“咱們什麼時候走?四叔說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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