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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唐染這次做的檢查專案種類繁多,其中總有幾項出檢驗報告的時間格外地長，其中最長的一項更是要等到第二天纔出得來。

駱湛和唐染自然都不可能一直留在醫院裡等檢驗結果。於是駱湛和家俊溪辦公室通過電話,約好明天上午來醫院取了所有檢查報告再去辦公室找他後，駱湛就領著唐染離開了這間私人醫院。

去停車場的路上，一路都很安靜。

快要到那輛紮眼的艷紅超跑前的時候，搭著駱湛手腕慢慢走的孩突然開了口,聲音很輕：「駱湛,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駱湛視線落回。

小姑娘微低下頭,「從我在走廊上說你是我哥哥以後，你好像就一直沒怎麼說話了……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很介意這個,以後不會了。」

小姑娘著聲道歉的模樣看起來溫吞又無害，還帶著點讓人心疼的不安和小心。

「你是認錯慣了麼？」駱湛抬手,了孩頭頂,「我不介意。你不需要為任何人的態度道歉。」

唐染猶豫了下，誠實回答：「不是任何人。」

「嗯？」

小姑娘仰了仰臉兒，認真地說：「駱湛……不一樣。」

駱湛微怔,懶聲笑問：「哪不一樣？」

唐染歪過頭,費勁地糾結了一會兒,才找準一個合適的定義：「是朋友。還是除了阿婆以外,對我最好的人。」

「……」

駱湛微瞇起眼。

過了幾秒,他低下頭，愉悅又有點不爽地輕嘖了聲：「以後一定要讓你把『除了以外』去掉。」

這句話得低且模糊，唐染沒聽清,茫然地轉回來：「啊？」

「沒什麼，上車吧。」

駱湛遙控超跑解鎖，為唐染開啟車門，躬扶著孩坐進副駕駛座。

半蹲給唐染繫好安全帶後，駱湛繞過車前，也坐進車裡。

拿著車鑰匙點火之前，駱湛突然想到什麼。他停住手，轉頭看向旁：「雖然不介意，但是有點好奇。」

「？」唐染回頭。

駱湛問：「剛剛在醫院裡，們問起來的時候，你為什麼要那樣說？」

唐染遲疑地頓住。

過了十幾秒，駱湛才聽見孩輕聲說：「我不想們奇奇怪怪地看你。」

駱湛眼底緒一晃。須臾後，他垂眼無聲地勾起角，單手扶著方向盤側靠上去，「你知道們怎麼看我的？」

唐染安靜兩秒，「第一次見麵，在公車站那裡，你說我們看起來像父。」

駱湛：「……」

這還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駱湛好氣又好笑，「所以在你的印象裡，我就是個老頭子的形象？」

唐染搖了搖頭，彎下眼角，出難得帶點俏皮的笑：「我知道你不是。店長說過你長得很好看，k大很多生都在追你。」

駱湛：「既然知道，那為什麼還要那樣說？」

唐染笑意淡下去，微蹙起眉。猶豫一會兒後，孩才小聲又誠實地說：「我怕們誤會我是你朋友。」

「嘀——」

駱湛影一僵，不慎就按住了鳴笛。

刺耳的聲響後，駱小爺眼裡飄過一點罕見的慌忙。他倚回車座裡，不自在地輕咳了聲：「誤會那個，又怎麼了……們和我們也不認識。」

唐染搖頭，認真地答：「店長說過你比我大四歲，而且你一定很高，那樣們會把你當拐未年的人。」

「……」駱湛失笑，「你還知道拐未年？」

唐染誠實得很：「思想品德課的盲文老師給我上的第一節課，就是和自安全保護意識有關的法律課。」

「嗯，我懂了。」

駱湛向後微仰，著前上方湛藍的天空，懶洋洋地笑：「因為我比你大四歲，陪著你出來或者像你男朋友就是變態了？」

唐染一呆。

「變態」這個詞在的認知裡是非常嚴重惡的貶義詞，幾乎不接網路，自然也不知道這個詞已經常被年輕人用來自嘲或者互相調侃了。

過去好幾秒後，有點慌地搖了搖頭：「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怎麼會是變……」

「我不是變態麼。」

「當然不是！」

「……」駱湛下聲音，聲線微啞地笑：「那你可犯大錯了，你思想品德老師白教了你那麼多。」

唐染：「？」

「我是變態啊。」

那人以一副散漫不正經的玩笑語調說。他擰上鑰匙，發起車，開了出去。

餘音猶帶懶散笑意——

「所以等眼睛好了以後再見著我要趕跑的，小姑娘。」

車駛過嘈雜，而車裡安靜半晌。

低著頭若有所思的小姑娘小聲咕噥了聲：「纔不是呢。」

從醫院停車場出來，已經是下午兩點後了。

為了準備檢查，早餐唐染就沒吃。駱湛選了附近推薦的一家餐廳定導航目的地，駕車開向那裡。

餐廳單獨坐落，佔地麵積不小。駱湛的車開上門廊後停了下來。副駕駛座一側的車門被迎賓的侍者開啟，對方剛看到裡麵閉眼坐著的小姑娘，就見從駕駛座一側下來的年輕人已經走到他旁邊。

「我來。」

「是，先生。」侍者退開一步，將位置讓給駱湛。

駱湛俯，把車裡的小姑娘牽了出來。

旁邊站著的侍者確認了自己方纔的發現——副駕駛裡安靜漂亮的孩竟然是個盲人。

他略帶驚訝地和車對麵的同事對視了眼，然後才按捺地回視線：「先生，小姐，請隨我來。」

「……」

地完全陌生的城市，這間餐廳又是注重打造客人就餐的私環境而層層繞繞。一路走進餐廳，駱湛都能察覺得到，在自己手臂上著的孩的手攥得慢慢了，帶著明顯的不安。

趁一個拐角，侍者轉視野盲區，駱湛側俯：「怕什麼，我會拐賣你麼。」

唐染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覺這裡好像很大，很安靜，又沒什麼客人，有點森森的……」

駱湛一怔。

他眼前的餐廳佈置得奢華大氣，顯然是出自名設計師的手筆。普通人進來以後大概都會被沿路那些擺件吸引走注意力；採極優的況下，更是有一種走在博館的覺。

但他沒想到，在看不到的孩的那個世界裡，能到的隻有空曠、冰冷和安靜，以及由此帶來的森。

駱湛垂眼。

默然幾秒，他開口：「我們剛剛拐進一道長廊，這一段應該是十七世紀的克風格。兩邊有理過的彩玻璃花窗，繁複誇飾，基調以金為主……」

唐染聽了個開頭，就茫然地轉向駱湛。

駱湛說完一段纔回眸，「以後你看不見的時候我就當你的眼睛，把我看到的一切告訴你，這樣就不會害怕了。」

唐染怔怔地仰了會兒臉。等回過神，一點沒來得及掩飾的紅暈過孩白皙的臉頰。

唐染慢慢點頭，「好。謝謝……」

在稱呼上，小姑娘停住。

駱湛似乎有點生疏，但哥哥對方好像也不太喜歡……

想了想之後，唐染輕聲問：「我能繼續你駱駱嗎？」

駱湛無奈：「隨你。」

「……」唐染眼角一彎，「謝謝駱駱。」

話間，侍者將兩人領到餐桌旁。

駱湛扶著小姑娘落座，點餐之後侍者躬離開。

駱湛視線一掃，再次開口：「我們現在在的這段空間是十一世紀前的地中海風格，調上以和的白為主，開放式空間。門窗是馬蹄狀，所有擺件漆做舊理，很有復古……」

等說完視線可及之的景，駱湛收回目，看向修邊圓潤的木桌對麵。孩雙手攏著，安靜地仰著頭聽他的話，顯然聽得神。

到此安靜下來又幾秒，才輕了下，有點意猶未盡地輕笑起來：「駱駱好厲害。」

駱湛垂眼：「等你眼睛治好以後，這些東西你都能自己看得到。」

提起眼睛，唐染一默。低下頭，猶豫之後還是沒開口。

駱湛問：「治好眼睛以後，你最想看的是什麼，我幫你安排。」

唐染低聲：「我眼睛治癒的希不會很大的，駱駱……而且在時間和經濟、力上的花費，唐家也不一定會同意。」

「要他們同意做什麼？」駱湛聲音一冷。

在這幾秒，駱小爺在孩麵前掩藏極好的桀驁不馴的脾冒了個尖，又被他自己按了下去。

駱湛低咳了聲，「之前在醫院我還是你的朋友。現在剛離開沒多久，我就唐家的朋友了？」

「不是……」

「那就不要和我劃清界限，」駱湛皺眉，「幫你治好眼睛是我於朋友立場的願，你一定要排斥拒絕，不會傷了朋友的心麼？」

「……」

駱小爺的話說得義正辭嚴，聽得小姑娘都有點無地自容了。

駱湛也沒想迫著小姑娘為難表態，沉默幾秒後就主轉回話題：「而且隻是問你的願，你現在最想見到的是……」

駱湛話未說完，突然想到什麼。

他目一停，隨即不善地輕瞇起眼：「難道，你最想見的是你小時候那個小竹馬？」

唐染一呆，抬眸：「你怎麼知道？」

駱湛：「……」

駱湛氣得差點風度不存，深呼吸了一次之後才勉強下緒。再開口時，年聲音得低啞，還帶點莫名的咬牙切齒：「你真是沒良心得可以。」

唐染沒聽清駱湛的話，還在疑：「我不記得我和你提過，你怎麼知道我有……小竹馬？」

駱湛一頓，抬眸：「你剛剛問我怎麼知道，是問我怎麼知道他的存在？」

唐染：「對啊。」

心底那缸快速發酵的醋海平息了點，駱小爺不爽地偏過視線，「我聽譚雲昶提起過。」

唐染默然兩秒，小聲：「店長怎麼什麼都告訴你。」

「都是你的生日願了，我還不能知道？」

「……」

唐染沒分辨出這話裡的醋勁，隻聽得出駱湛似乎不太高興。

猶豫了下，才輕聲說：「你剛剛問我眼睛治好以後最想看見什麼？」

「嗯。」駱湛倚進木椅，耷拉下眼皮，懶洋洋地答應了聲。

他垂著眼，沒表——

料想答案也是那個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小初……

卻聽小姑娘輕笑起來：「雖然也很想見到他，但現在，我更想看看駱駱長得什麼模樣。」

駱湛一怔。

兩三秒後，他慢慢抬眼：「真的？」

唐染：「嗯。」

駱湛：「不想看你的小初了？」

小姑娘猶豫了下，小心翼翼地問：「能兩個都見嗎？」

駱湛：「……」

駱湛冷冰冰的不留麵，「不能。隻能一個。」

「……哦。」小姑娘點了點頭，「那還是駱駱吧。」

駱湛沒說話。

他偏過臉，隻是角不自覺地勾起來，都不下去。

點好的菜一道一道送上來。

侍者再次離開後，唐染握著涼冰冰的不知道什麼質地的筷子，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駱駱，你不要擔心。」

「？」駱湛抬眸。

小姑孃的語氣認真：「就算以後再見到那個男孩，我最好的朋友還是你。」

「……」駱湛失笑，「不是他？」

唐染微垂下眼，睫輕了下，「我們已經好多年沒見了，他早就把我忘了……所以不會再是朋友。」一頓，聲音低下去，「隻是我也沒有過別的朋友，阿婆說我是一個人長大的，所以我在夢裡才總會又夢見他。時間久了，我就忍不住想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

從馬蹄狀窗戶裡投下的把孩一半擁抱著，一半留在影裡。那張清秀裡初見艷麗的臉龐安靜，恬然，還有一低落的黯然。

像最漂亮的珍寶蒙上一層薄昧。

讓人看著便忍不住想手拭去。

駱湛了幾秒，聽見心底有人「繳械投降」地嘆了一聲。

「我幫你找。」

唐染聽見聲音，過了兩三秒纔回過神，茫然地仰起臉朝向駱湛的方向。

黑暗裡，那個已經悉得讓依賴的年聲音懶散低啞：「我一定會幫你找到他。」

唐染回神，想到什麼，有點慌地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