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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年，趁著朝裡冇什麼要事，蕭烈與裴墨告了假，兩家人一起先去青州城祭祖。

裴墨早年間用自己的積蓄買下了家裡原本位置上的那小院子，替父母立了冠塚。因著不常回來，便將這小院子托付給了一位老婆婆打掃看顧。

因而，四輛低調的馬車停在巷子裡時，並未引起周邊人家的注意，大夥兒隻當是那戶常年跑商不在家的人家回來了，好奇地看過一眼便作罷。

裴墨扶著趙雲煙走下馬車。

此行主要是回青州城和石州城看看，因還有職務在無法久留，李嬤嬤和石婆婆年紀大了便冇帶著兩位老人家一塊兒辛苦奔波。

裴墨他們剛站穩，後麵第二輛馬車裡，蕭烈也抱著兒下來了。裴墨走上前接過了包裹得圓滾滾的外甥，讓蕭烈扶著傅胭下來。

第三輛馬車裡是石洋石滿兩兄妹，一知道到能回去便分外想念石州城裡的小院子、小鋪子。當年和老食客們說好了來年開春後再開門的，冇想，一晃眼竟是兩年過去了。

正月裡，寒風刺骨，裴墨招呼眾人趕進去。老婆婆會定時過來打掃，屋裡倒是冇多灰塵，跟來的親隨丫鬟們作迅速地收拾好，屋子不大卻也能讓眾人都住下。

裴墨領著傅胭在小院子裡逛了逛，如同當年家裡一般的佈置，可傅胭的腦海裡隻約閃過幾個模糊的畫麵，裴墨也不勉強。

裴墨笑著寬妹妹：“無事，咱們就當故地重遊，知道家在哪便好。”

“好了，風大，咱也彆在外頭吹冷氣了，回屋子裡暖暖吧。”

“好。”傅胭回頭再看了眼這陌生卻又安心的小院子，跟著哥哥回了屋裡。

第二日，眾人一同到傅家父母的墳前祭拜。

裴墨筆直地跪在爹孃的墳前，紮紮實實地磕了四個響頭。他雙手扣住掌下的泥土，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麵，紅了眼眶久久不曾起來。

爹，娘，我帶妹妹回家了……

眾人沉默地看著他，不發一言。就連最小的糯糯也被氣氛所染，乖乖地呆在爹爹的懷抱裡，冇有發聲。

許久，裴墨站起讓到一邊，親自給爹孃燒紙錢。趙雲煙、傅胭以及蕭烈糯糯依次上前祭拜。眾人輕輕地與長眠於此的夫婦介紹自己，訴說著他們的承諾。

蕭烈一手抱著兒，一手攬住緒低落的媳婦，幽幽看著寒風吹捲走燃燒後的紙錢，越飄越遠……

在青州城停留閒逛了三天後，馬車重新啟程，前往石州。

到了這兒，就是蕭家和趙雲煙悉的地方了，紛紛給裴墨講述其回憶裡的事。

人雖在雲京冇法回來，傅胭卻每年都冇忘給這邊的親友寄送節禮。城裡小院的鑰匙也一同托付給了張嬸，偶爾師父孫長明進城賣貨時也會過來看看。

年前張嬸就收到了他們要回來的信兒，每次進城看小兒子一家時都要走蕭家這邊瞧上一眼，就盼著孩子們早點回家。

傅胭一行人到家時，屋子裡一塵不染，一看便知是張嬸的功勞。

“回家囉！”石洋歡呼一聲，帶著蕭簡當先衝了進去，十**歲的年郎毫無平日裡在小徒弟們麵前的穩重。

糯糯好奇地看著他們，躍躍試。蕭烈便將小姑娘放了下來，任由跟在阿簡後奔跑轉悠。

“大哥，大嫂，進來吧。這裡便是我和阿胭原來的家了。前麵是鋪子，做糕點生意……”蕭烈招呼裴墨夫妻倆，邊走邊介紹。

趙雲煙也是頭一回來這，同裴墨一塊兒好奇地四打量，瞭解傅胭早前的生活。聽著他們徐徐笑說那段平淡幸福的小日子，裴墨看著妹妹妹夫眼裡閃過一抹欣。

如此，便好了……

修整一晚，蕭家人帶上禮要回安平村先看孫長一家和師父。裴墨也想看看妹妹生活過的村子，便一同前往。

石洋不去，竟興致頗高地帶著妹妹打開前院的鋪子做起了糕點，說是當初和老顧客們說好了的。傅胭笑著隨他折騰。

黑狗收到手下人傳來的福氣甜品鋪子重新開張的訊息，立馬奔去了方三爺的住。

“三爺？”黑狗了一聲，因著不知道方猛是如何想的，便不敢催促。

方猛看著遠方，又回頭瞧了眼廚房間忙活的纖細聲影，方纔輕聲道：“知道了，你回吧。還是老規矩，看顧著些便是。”

那人隨手所為卻早忘了他，報恩是他的心思，既如此也無需打擾他們一家……

冇帶著人，蕭烈裴墨騎著馬，護著一輛馬車，停在在村長家門口。

時流轉，小村子裡依舊，不曾有多大改變。

可村裡人看著這一行人的氣勢，卻又驚又疑。

“那是……蕭烈？”

“我也看著像，不是說在雲京當了什麼大不回來了麼？”

“是蕭家人！我看見阿簡了，個子長高還白淨了，不過還是能瞧出模樣！”

他們好奇地遠遠觀。

蕭烈一行人已經被張嬸熱地迎了進來。

張嬸滿含著熱淚打量著麵前悉的孩子們：“好好好，回來就好啊……”

“快快，去把你爹回來！”張嬸讓有些拘束的兒媳婦去地裡喊老頭子。

孫家二兒媳婦王淑應了一聲跑出去，大兒媳崔桃兒則在一旁熱又拘謹地給眾人端茶遞水。

“嫂子彆忙活，我們不，你也坐下吧。”傅胭溫地喚。崔桃兒看著好似一點兒冇變老還更有貌秀麗的傅胭，支吾應下。蕭家人如今的份，村裡人不瞭解，他們家可是收到傅胭的信知道了的。

“知道你倆要回來，我隔三差五地就過去趟城裡看看呢，可讓我等著了！”張嬸熱地說著。

傅胭略含著歉意道：“張嬸，我們先前走不開冇能回來，還是勞煩您多看顧著家裡。村裡還有世盛那都好吧？”

“都好，都好，你彆擔心。世盛如今接了他嶽父的算盤，當了賬房先生呢。”張嬸笑得眼角的皺紋就冇下來過，“哎呦，咱們阿簡糯糯都長這麼大了，快讓我瞧瞧……”

蕭簡偎過來：“張嬸！”

“哎！”

院子裡，村長孫長庚匆匆趕回來便看到拔的青年影，“阿烈……”

“孫叔，我們回來了。”蕭烈迎著走來。

蕭家人一回來，張嬸有數不儘的話要和他們說，知道他們還要上山看孫長明，隻能暫時止住話頭，放他們先走，再三讓他們晚上下山來家裡用飯。

孫長明坐在院子裡低頭鞣製著皮，聽到一陣腳步聲，他耳朵了，站起看向路口。

“長明叔叔！”蕭簡一馬當先，推開院門衝了進來。

孫長明目和下來，一把抄起撲過來的蕭簡：“回來了？”

“嗯嗯！長明叔叔，阿簡好想你啊！”蕭簡見到悉親近的人，撒道。

孫長明胡擼一把他的頭，眼角泛起笑意。

“師父！”蕭烈抱著糯糯進來，與傅胭一同道。

裴墨抱拳行禮，蕭烈這位師父給他一行伍中人的悉氣息。

孫長明讓大夥兒進屋說話，耐心地聽著蕭烈這幾年的經曆。

……

晚飯果然還是在村長家用的，本來這次回來，蕭烈想接孫長明去雲京養老。

孫長明不願，倒也不出乎蕭烈傅胭二人的意料。

無奈，他們隻能多留了幾日陪伴孫長明。等時間不能再拖了，方纔啟程回京。

孫長明立在寒風中目送馬車走遠，這才返回了山上。

他拿著一壺酒去了後山的一冠塚。

這趟蕭烈回來講述那些沙場鐵，讓他不由也回想起了過往。

他席地而坐，沉默地仰頭喝著烈酒。

先皇在時的那場戰事，他也征召伍了。十來歲的小年，多虧了同營的哥哥們相護方纔拚殺出一條活路。

可惜戰場變化莫測，那場夜襲，兄弟們為了拖延時間給後方傳遞訊息，是用生命給他墊出一條路，替他留出時間。

等他領著援軍趕來時，兄弟們早已沉眠於那片大地。

都是孤家寡人，原先閒暇時談笑風生，眾人還說要等戰事結束了，找村落一塊兒過安穩日子，可卻是再也不可能了……

他這條命是兄弟們換回來的，他其實本該一同沉睡於那裡的，如此，餘生便和老哥哥們守在一吧。

餘暉跳落下雲端，孫長明飲儘最後一口酒，“走了，明兒再來看看哥哥們。”他一拍土地，起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