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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發生在十四年前，據李嬤嬤：“我跟老夫人是無意間發現的，當時那場麵實在是……太駭人了！”

時隔十四年，再起那件事來，李嬤嬤依然心有餘悸。 “當年大夫人臨產，兩個產婆忙活了一整，孩子還是沒生出來。老爺一未歸，誰也不知道去了哪裏。直到夜裏亥時末，老爺終於回府，卻在聽聞大夫人臨盆的消息後，臉沉得可怕。當時老夫人

在大夫人的產房外頭坐鎮，老爺回來後卻將老夫人趕走，什麽也不讓在那塊兒待著。我們沒有辦法，隻能回到錦榮院兒，再不時地打探消息。”

李嬤嬤講起十四年前的往事，依然曆曆在目。 “老爺留了邊的護衛看著我們，老夫人縱是再著急也出不去。一直到快亮時護衛終於撤了，同時有下人來報，大夫人終於生了，是個孩兒。老夫人從來都是通達理的，一點兒都沒因為這大夫

人頭一胎沒能給白家生個兒子而不痛快，趕張羅著讓廚房將魚湯熱了，要帶著老奴親自給大夫人送過去。”

“可就是為了送這鍋魚湯，我們看到了一個，一個老爺至今都不為人知的。”

李嬤嬤看向白鶴染，眼中有淚花泛起，漸漸地竟止不住嗚嗚哭出聲來。 “二姐，你原本不該是自己一人，你還有一個哥哥，你和他是龍胎，大夫人原本給白家生出的是一對龍胎啊！”李嬤嬤雙手掩麵，痛哭流涕，“可是老爺不知為何竟將那個男孩兒給溺死在水盆裏，

老奴和老夫人看到的時候，他正把那孩子從水裏撈出來，看著那已經沒了氣息的孩子在哈哈大笑。” 越越覺得恐懼，“你們想像不到那種場麵，老奴活了這麽大歲數，聽過外頭為了生兒子而扔了兒的，可那也就是普通人家才會幹的事。高門貴府裏，爺和姐一樣金貴，爺可以繼承家業，

姐也可以同王公貴族聯姻，總歸多養一個都是好的。這將親生兒子給溺死的事還是頭一回到啊！”

默語都驚呆了，“他為什麽要那樣做？龍胎這種好事別人家求都求不來，他為何要溺死一個？而且溺死的還是那個兒子，這……於於理都不通啊？” 李嬤嬤長歎一聲，“老奴也是這樣認為，老夫人同樣也不能理解。當時我們想衝進去看看那孩子還有沒有救，可就在那時，接生的產婆拿了燉好的湯藥回來，老夫人當時拉了老奴一把，我們就躲到角落

裏，遠遠看著。可是你們猜看到了什麽？”

一直沒話的白鶴染終於開了口，平靜地道：“看到白興言將那個產婆給殺了。”

李嬤嬤一怔，隨即又是一聲重歎：“二姐聰慧，一猜就。” 白鶴染麵上冷麵驟起，“不但殺了其中一個產婆，另一個產婆一定也早就遭了毒手。之所以你和祖母能順利的進了院子而不被人發現，是因為所有知曉我娘親生了龍胎的人，都已經被白興言給殺了，

包括當初一整院兒的奴才。而白興言的護衛們則是忙著去理，所以你們撿了個便宜，沒被逮個正著。”

李嬤嬤大駭，“二姐得真是一丁點兒都沒錯，要不是您當年才剛剛出生，老奴可真要以為那件事您也是親眼所見了。”

白鶴染搖搖頭，“親眼所見是不可能了，但猜也能猜個十之七八。” “唉。”李嬤嬤又了起來，“當時看到老爺親手殺人，老夫人嚇壞了，老奴也嚇得差點兒丟了魂兒。當時第一反應就是要跑，可老夫人拉住了老奴，沒讓跑，卻也沒讓再進去。我們就藏在角落裏，眼睜睜地看著老爺提著那孩子的脖子，出了屋，離了院兒。直到確定人已經走遠，我們這才衝進屋裏去看大夫人和另一個孩子。還好，大夫人隻是因為難產而累得暈過去，二姐您也好好地躺在大夫人邊睡

覺，都還活著。”

到這裏，指指白鶴染的手，“當年大夫人就是昏迷了，卻還是用一隻手抓著二姐的手，像是生怕你被人從邊抱走一樣。老夫人看著心酸，哭了一場，然後心翼翼地將您裹好，抱了出來。” 李嬤嬤抹了把眼淚，繼續道：“老夫人本是想將大夫人也接回錦榮院兒來照顧，可是怕打草驚蛇，怕老爺會懷疑知道了那件事，從而對大夫人和二姐您也起了殺機。所以隻對外是一個丫鬟去

給大夫人送魚湯，見院子裏沒人，這才將姐您抱到老夫人這邊。”

默語又問：“老爺信了嗎？” 李嬤嬤不確定，“也許信了，也許不信，老夫人那場戲做得很好，一點都沒有表現出自己看到那件事的模樣，還告訴老爺姐是他的第一個兒，一定要好好養，下一胎再多拜拜菩薩，爭取能生個兒子。老爺當時應該是被唬住了，沒有懷疑，而且錦榮院上上下下一張，沒有人提起老夫人離開過的事，甚至還有個丫鬟出來頂風聲，是奉命去看大夫人，見姐您一直在哭，興許是了，可大夫

人當時昏迷著不能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隻好帶到老夫人這邊。” 默語思慮了半晌，分析道：“老爺對老夫人肯定還是有懷疑的，所以這麽多年來，任憑二夫人如何苛待錦榮院兒這頭，他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依奴婢看，沒準老爺心裏頭還著那葉氏最好能將老

夫人弄死，以除後患。” “姑娘分析得真是徹。”李嬤嬤誇讚默語，“老夫人後來跟老奴起這件事，一直在後怕。如果當時衝進去了，老爺一定會將我們兩個全都殺了。要想保命，這個就隻能爛在肚子裏，一輩子都

不能。”

李嬤嬤有些張，“所以二姐，您可千萬別把老夫人出去，老爺真會殺人滅口的。”

白鶴染點頭，“嬤嬤放心，祖母待我有大恩，無論如何我也會護周全。還有嬤嬤，當年阿染被祖母抱回錦榮院，若沒有嬤嬤幫襯也不會那樣順利，阿染同樣記著您恩。” “哎喲，老奴可不敢當，二姐千萬別這樣的話。唉，就是可憐了那個孩子，那是個很漂亮的男孩兒，高鼻梁，跟大夫人很像。要是他也能活下來該有多好，你們兄妹倆也是個伴兒，興許後來的那些

年，二姐就不會遭那麽些罪。”

著話又抹起淚來，白鶴染明白，這位老嬤嬤是真心疼那個孩子，也真心疼了。 很想將這個話題結束，以免讓這老嬤嬤一把年紀再徒增傷心和恐懼，但心裏依然有疑未解，所以不得不再開口道：“後來我娘親有沒有提起過這個事？再難產也該知曉自己生了幾個孩子，後來

沒問過嗎？還有當年在孕期中請過脈的大夫呢？都沒有提起過我娘親懷了雙生子的事？” 李嬤嬤聽了這麽問，也是一臉茫然：“大夫人從來沒有問過，當年請脈的大夫是住在府裏的客卿大夫，從大夫人有孕以來就一直照顧著，可是在後產過後就再沒見過。老奴是覺得，以老爺當年喪心病

狂的所為，那個大夫鐵定也是被滅了口的。隻是大夫人為何一直沒問，又或者私下裏同老爺講起過，這個就不清楚了。”

白鶴染歎了一聲，“娘親不是糊塗人，想來是跟老夫人一樣的想法了。為了保命，也為了保住自己僅剩下的一個兒，隻能將這件事爛在肚子裏，到死都不能。”

李嬤嬤又忍不住哭了起來，出手去將李嬤嬤握住，輕言安：“都過去了，如今苦盡甘來，那些做過理難容之事的人，也是時候該得到報應。人在做在看，欠了的，總歸要還了。”

李嬤嬤一哆嗦，“姐要報仇？”

麵上笑著，卻著無盡的淒冷：“難道不應該嗎？為我死去的娘親和哥哥，也為我這麽多年的苦難，不應該一件一件討要回來嗎？” 李嬤嬤點頭：“應該，太應該了。不瞞二姐，老夫人也曾有過話，今後不管二姐您如何待老爺，就算是把他給殺了，老夫人都不會一個不字。隻當從來沒有生過那個兒子，從始至終都會站在

二姐這一邊，絕對不會為二姐的拖累。”

送走了李嬤嬤，迎春進來換了茶，對剛剛屋子裏都了些什麽一句也沒問。

白鶴染卻不想瞞，可也沒心思自己再講一遍，隻吩咐默語同了。畢竟後續還有許多事需要悄悄去做，邊這兩個丫鬟一個都不了。

正室生下龍胎，卻被做父親的親手將其中的男孩溺死，迎春表示接困難。

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白興言為何要這樣做，最後幹脆總結道：“老爺是不是得了那種時而發作時而不發作的怪病？” 白鶴染冷笑，間歇神病嗎？怎麽可能。白興言當年那樣做一定是有特殊的原因，很想知道那個原因是什麽，可不管怎樣，殺人償命，都不會再讓那個該死的父親好過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