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諷刺。楊太後心裡其實有些後悔,但是在程瑜瑾麵前,還是做出一副強模樣,冷嘲道:「太子妃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吧。你以為推倒了楊家,你們就能得了好?快省省吧,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楊家倒了,下一個就是你們。」
「這些就不勞太後心了。」程瑜瑾不為所,說,「太子和陛下之間,無論如何都是家事。太後和首輔畢竟姓楊,殿下和我的孩兒卻都姓李,您說是不是?」
這句話可謂到了楊太後痛,楊太後臉上冷的表都維持不住,冷冷啐了一聲:「不過是一個不祥之人罷了,生在五月,即便能長大,一輩子也是孤寡淒獨的命理。當年他剛出生的時候,哀家就不該心。」
之前楊太後無論說什麼,程瑜瑾都維持著微笑,語氣始終和和氣氣的。但是聽到楊太後這樣說李承璟,程瑜瑾心頭猛地泛起一無名之火。
程瑜瑾笑容不由收斂,眼神清亮,笑的時候宛如畫卷,不笑才顯出那雙眼睛的冷峭冰霜來:「太後娘娘仗著祖母輩分,示意點評別人的命運。殿下剛出生時被你說不祥,我的孩子未出來時,也被你說不祥。太後你看,你惡事做多了,果然給自己招來惡果。楊家已經絕種了,太後您也是。」
楊太後眼睛瞪大,氣急道:「你……」
「太後總說別人不祥,對太子殿下是這樣,對我的孩子也是這樣。或許對太後來說,確實不祥吧。你所有的子孫都死了,而我們會好好活著,比你命長,比你好千倍萬倍的,活著。」
這就是楊太後心裡不得的痛,多年來後宮無人敢提起此事,就連楊皇後也避諱,此刻卻被程瑜瑾挑開了,將所有傷口攤平置於之下。楊太後急怒攻心,氣得直咳嗽。嗬嗬咳了很久,終於緩過來的時候,鼻尖約聞到一香味。
有些時候,嗅覺的記憶比視覺更加長久。這香味太過久遠,楊太後怔鬆了一下,即便刻意讓自己忘,但是悲痛還是立刻將帶回那一天。
親生兒子,枉死的那一天。
的兒子曾經也是太子。那一天,兒子照例和楊太後請了安,去外麵赴約。那個時候楊太後還是皇後,在坤寧宮裡準備了新鮮蔬果,等兒子赴宴歸來。可是下午的時候,楊太後還沒等到獨子的訊息,卻接到下人說,貴妃娘娘有請。
楊太後沒有多想,隨便收拾了收拾就去長春宮赴約。那天貴妃穿了一淺淡的白,楊太後見了,還奇怪地問:「貴妃為何穿的如此素淡?」
貴妃看著笑,說:「偶然聽到一個故人的訊息,妾為故人悲傷,不忍穿的鮮亮。」
楊太後在心裡嗤了一聲,就沒有多問。誰能知道茶水才喝到一半,忽然接到太監傳來的噩耗,皇長子發生意外,當場死亡了。楊太後唯一的兒子,被貴妃的兒子榮王,害死了。
楊太後記得分明,那天貴妃在長春宮裡點的香料,正是這個味道。
楊太後突然驚懼,心臟收,一時疼的都說不出話來。那是唯一的兒子啊,在世上真正脈相連的人。要不是兒子枉死,楊太後何至於召李桓進京,將手裡的皇位拱手讓人。要不是獨子死了,楊太後這些年,為什麼要一個勁地扶持楊家,那些資源,本來都是留給親子的。
概是因為的兒子死了,楊太後無可依,隻能拚命補弟弟,想拉扯弟弟和侄兒為自己的依靠。
這就是楊太後心裡永遠的痛,這些年無一人敢提起貴妃和榮王,更不敢提懷憫太子。時間長了,楊太後幾乎忘記了這些事,但是悉的味道頓時將帶回喪子之痛中,幾乎讓楊太後疼到無法呼吸。
並不是忘了,隻是不敢讓自己想起來。
人影幢幢,視線錯,楊太後猛地發現,程瑜瑾今天也穿了一白的素淡服,隻在袖口綉了碎花。
裊裊香氣中,麵前的程瑜瑾約和當年的貴妃重合。楊太後心中劇痛,手指向程瑜瑾,手指不斷哆嗦:「你……你為何知道這服?」
程瑜瑾邊含笑,說:「娘娘這是說什麼話,我為您侍疾,合該穿的素淡,不忍著鮮亮之。」
楊太後聽到後半句,眼前一黑,幾乎昏厥過去。程瑜瑾站起,居高臨下地著倒在床上的太後。掃了一眼,一揮袖朝外走去:「來人,太後犯病了。喂太後娘娘喝安神助眠的葯。」
從楊太後的角度,程瑜瑾離開的背影,尤其像的死對頭,仁宗貴妃。
鼻間聞著悉的味道,眼前那個素淡的影子來回晃,恍惚中,楊太後幾乎以為貴妃又活了。從阿鼻地獄爬回來,來找楊太後報仇了。
楊太後陷驚厥,徹底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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