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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執天下》 第一百三十九章 梳理(九)

“只要在時限之前將道修好,朝廷不可能加以責罰。”韓岡說道,“只要能夠儘早使得災區流重新暢通起來,朝廷甚至還要嘉獎其辦事有力。”

韓鉉抿住,不敢反駁韓岡,可顯然是不服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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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兒子的年輕,韓岡只有微笑,耐心解釋道:“中行事,不能損公而私,但公私兩便,卻是要提倡的。”

韓鉉皮子,像是要反駁,卻又強行忍住。

韓岡心知自家四子看著跳格卻是最倔強,又認死理,很是不好教育。

還好韓岡對兒子的耐是極充分的,也願意穩下來教育兒子,“雖然爲了當地鐵路東主的利益,各縣都去先行修理鐵路,將道的修復放在了後面。但道路暢通了,救災的資送進災區去了,並沒有影響到災民的救治和安置,這就是公私兩便。”

韓鉉倔強地反駁,“鐵路只是一條,各縣被沖毀的道路不知有多條。大人只看到了道,可其他道路呢?各鄉各里,都不是道連著的。朝廷不顧,私家也不顧,那裡的百姓該求助何方?”

“所以爲父纔要你去啊。”韓岡道,“看看清楚,到底有沒有延誤對當地災民的救治。只要當地縣解決了最主要的矛盾,那就有功無罪。”

韓鉉張口辯,卻又爲之結舌。

韓岡對兒子道,“還記得爲父說的矛盾論了,任何時候,都要先抓住主要矛盾,解決主要矛盾。四哥你說說,災傷之後,何者爲大?什麼纔是最主要的矛盾。”

韓鉉抿住,低下頭,不甘心地低聲道:“大人說的是,孩兒知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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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訓斥你,把頭擡起來。”兒子有不同的想法,只要不是原則問題,韓岡還是很有教導的心思,“有想法是對的,有自己的思想才能算人。聖人之言不能盲從,前人的知識不可盲信,爲父的話也一樣,因爲是前人心的總結,故而要尊重,要學習,但必須要結合實際進行思考,這樣才能爲自己的東西。平常的學習,要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方能做到篤行之。自己都不甚明瞭,甚至不信,怎麼去踐行?”

韓鉉點頭應是。

他並非脾氣犟到不肯聽人話。只要有人跟他說道理,說得他明白了,他也會老實認錯。但如果不能讓他心服,就是韓岡,他都是上認錯,心裡不認。

之前家裡不讓他跟他那些市井中的狐朋狗友鬼混,都是違,訓斥時還辯駁得振振有詞。那時擔心弟弟的韓鍾還建議韓岡,乾脆把那幾人都找個罪名送去西域開荒,只是韓岡擔心韓鉉的逆反心理,猶豫了一段時間。不過當韓岡把那幾人對韓鉉兩面三刀的事揭開來,韓鉉立刻就跟他們翻臉了,之後都沒有了往來。

韓岡對說服了這頭倔驢大,叮囑道,“你要記住,日後爲,理當清正,但不要迂腐。”

“這麼難,兒子可做不到。”韓鉉笑了起來。沉重的心剛過去,跳子又冒出來了。

韓岡笑了,“如果做不到,寧可迂腐一點,也要保證清正。”

“司馬那樣的?”韓鉉揚眉問道。

“司馬幾曾迂腐過?清可算,正可不至於。其慎於私德,公德有虧。”韓岡很在子弟面前品藻時人,今天倒是給兒子帶出了話來,“差役法之弊,司馬在變法前曾經幾次上書言及,等到你外祖推免役法、行僱役事,又改口極力讚揚差役,這要是迂腐,什麼纔是隨機應變?”韓岡嘿地一聲冷笑,“還是蘇子瞻好,從一開始就一直在堅持要服役的百姓在他家裡跑做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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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談時帶出蘇軾,倒是跟韓岡最近看到的一份報告有關,讓他憶起那個已經消失在朝堂上的名字。

那是一份廣東走馬對一衆流放至當地的罪臣日常況的報告,上面說蘇軾在海南過得甚是自在,比起廣東的梅州等地,儋州的瘴癘就沒那麼嚴重。

而且蘇軾在當地詩文寫了不,朋友也了許多,頗有幾首好詩好詞傳回京師。因爲章惇暗地裡的照顧,蘇軾雖說是流配,其實比編管還要輕鬆一點,每天只要按時回到當地府安排的住,就能自在的在周邊遊逛。

朝中有人,不僅好做,也好做人犯。若不是因爲他犯下的罪過實在是無法赦除,早就有人爲了討好章惇,提議把他給赦免召回了。

思緒只岔開一點,就給韓岡拉了回來,他繼續問兒子南去察訪的見聞,“各縣縣城中的況如何?”

“都好。”韓鉉道,“街面上看不見流民。聽說之前災最重的時候,許多百姓都逃進縣城。各縣衙門按照大人編寫的《災傷應對條例》做事。及時賑濟,加強防疫,災後又組織災民以工代賑,要回鄉的就及早打發回鄉。沒有流民集中逗留,也就沒有什麼疫癥流行。幾個縣的化人場兒子都去看過了,跟附近的百姓打聽過,行災的那一段時間裡,最多的太康縣也只有百多。”

韓鉉說著又拿出一個小本子,翻到其中的一頁上,指給韓岡看,每一個縣的條目下面,都有幾個草碼數,數字後面,又有簡單的幾個字標識出。數字有多有僅二三十,多則百餘。這是韓鉉從不同渠道瞭解到的數據,因爲不是府的統計,缺乏全面,但整上沒有偏離當地報告的數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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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岡從上到下看過一遍,點了點頭,這人數基本上對得上。雖說還有些參差,但也只是因爲韓鉉能詢問到的對象有所侷限罷了。

“移民的事呢,有沒有強迫的,或是阻止的?”韓岡隨手翻著韓鉉的隨筆記,又問。

“強迫倒是沒有。”韓鉉回想道,“要說阻止,有件事不知算不算。”

韓岡道,“說來聽聽。”

“這件事說來有趣。”韓鉉道,“其實兒子這一回在太康縣,還扮了一回流民。”

“哦,當真?”韓岡揚了揚眉,聽得生起了興趣。

“當然,兒子怎麼敢誆騙大人。兒子當時換了破舊的服,打扮得跟街上的流民沒多差別。到了縣衙外專設的移民,就進去報了名,自稱是鄉里的殷實人家,只是一脈單傳,這一回遭災,家破人亡,沒有什麼親戚可以投靠,想要去雲南闖一闖。”韓鉉眉飛舞,很是得意。

“當時守在移民點裡的就一名老吏,六十七十了,老眼昏花,沒看出兒子的份不對,把兒子的話都當了真。聽兒子說要移民雲南,就滿口勸說人離鄉賤,又說京師戶籍難得,外地富貴人家若有子弟想要應考,還想方設法辦一個京籍,也容易過那舉試,哪有不做京師人,反倒去做蠻夷的?不當人子,祖宗九泉下都睡不安穩。還勸兒子去東京城找一份工,說兒子看著模樣不差,又識字,肯定能進館子裡做個跑堂,或者去店鋪裡做個學徒,用心做幾年就能做掌櫃了。”

韓鉉說到這裡忍俊不,就嗤地一笑,強忍著,“那時候,娶妻生子,強如去邊疆賭命。後來那吏人許是見兒子口齒伶俐,模樣又不差,說著說著,又說要給兒子介紹一家有腳、又待下寬和的東家,還說那東家家裡只有一獨生兒,只要兒子老實肯幹,做人實誠,做兩年說不定就招贅了。兒子千辭萬讓才。”他邊說邊笑,越是說,笑得就越是厲害,“兒子回頭還想,幸好跑得快,不然就給人拉去做上門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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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鉉最後說得自己都哈哈大笑,韓岡也爲之莞爾,“要是你給人捉去做上門婿,爲父可就不知該怎麼跟你岳丈代了。到時候,說不得真得著鼻子還了舊,認下新親家了。”

韓鉉終究年,自己說沒什麼,聽韓岡提起他的婚事,就有點臉紅,嗔怪道,“大人!”

“好了,不說笑了。”韓岡也不取笑兒子,正道,“按你說的,你要去太康縣的移民說要移民雲南,然後被當班的吏員給阻止了。”

“大人。”韓鉉連忙道,“這不能算是阻止吧,只是勸說了幾句。”

對抗朝堂,這可是大罪名。他可不想因爲幾句話的事,就把那嘮叨碎卻是一片善意的老吏給害了。

“是不能算,只是老吏多,還是好心。真正的阻止,是拒絕辦理,是直接與朝廷的敇令對抗。不過他這種想法在京師周圍當不在數,無怪乎各縣移民不多。”

“是不多,只兒子打探,太康縣登記的也就兩百來人,其他縣也不多。”韓鉉在筆記本上翻了一頁出來,指著上面的記錄數據,“其中還有好些第二天就反悔的,要不是朝廷給了十天的考慮期,縣裡呈報得太及時就能落下大麻煩。”

韓岡默然點頭,說起移民,北方最開放的是關西,南方是福建,主要還是商業風氣最爲濃厚,輿論偏外向,當地人敢於往外跑——福建那是自古以來,關西的風氣轉變倒是韓岡一手帶起來的。

這兩地界,好些人家的次子、三子長到十五六,沒有別的門路進待遇好的工廠,又不願去做苦工,就扛起包裹就到當地的移民辦理登記了。再怎麼差都能平白落下十畝地,看著危險,說不定就發了呢。

但其他地方就不行了,北方的移民況尤其屬京師最差。儘管每一次大災,都是移民大量出現的時候,可這一回開封雨災,京畿府界,最後確定要移民的百姓,拖家帶口也就不到千人。京畿的百姓他們一貫是不願外遷,京外的、大名、應天這一干大城市都不去,更不用說去西南、西北開荒了。

但當地員救災工作做得好也是事實,不然沒吃沒喝,再不想去也得去了。

“醫院,資發放,這些事上,有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韓岡繼續詢問,他不嫌耽擱時間,韓鉉這樣的第一手資料很重要,趁機教育兒子更是重要。

“都好。”韓鉉道,“畢竟是京府,都堂選調的親民都是有能力的,兒子一路上,都從百姓裡聽得不誇讚。嗯……”

說著,他又回想了一下,繼續說:“鄢陵的富知縣才上任,百姓提到他的不多,說他好的也是說富老相公的孫子,肯定不會差了。倒是上上任的狄知縣,狄正青,鄢陵黎庶皆是口稱讚。說他興修水利,推廣耕作新法,一年到頭都在忙碌。可惜就待了一年半。”

“磨勘上中,京府課最第一,爲父眼又不瞎,會讓此等良吏沉淪下僚?”韓岡一笑,“他已經在無爲軍做知軍了。”

“啊,還說要跟大人好好推薦他呢。”韓鉉很是憾,又驚歎道,“磨勘竟然能拿到上中,這也太有能耐了。”

吏磨勘上下九等,上上向不與人,上中就是最高一級,場中平均兩三年才得一見,不是大功勞或是表現得極爲突出,絕對拿不到的。絕大多數員,就算做到宰相,照樣一輩子都沒拿到一個上中,韓岡累累勳功,又有挽天之傾的大功績,也只有三個上中考績。

當然,所謂磨勘,也只對中低層的員意義重大。對議政以上,也就是過去的侍從以上,並不需要看得太重。都是朝廷重臣了,拼的是後臺、人和手腕,考績什麼的,不要太難看就行。展兩三年磨勘,罰幾斤銅,於他們而言都不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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