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關鍵的是，程南說的話，比細柳所言，更能讓宋宴相信，顧若離在倚老賣老，在做宋宴後院裡的主。

對此，宋宴隻麵帶嘲諷的冷笑一聲，「倒是頗有正妻的風度！」

可惜的是，顧若離……隻是個側妃！側妃擺了一副正妻的架勢，不是僭越又是什麼？

信任這東西，一旦出現了裂，就會變得脆弱不堪。

風雪依舊，燕王府忙著調查命案的真假，北瀾的使團忙著與大周朝廷商討議和協議，傅家大門閉，整個京都城因著一場風雪，極盡平靜。

宮外如是，宮亦如是。

慈安宮。

太後攏了攏上的大氅，抱懷中的手籠，穿過花園的時候，刻意停下腳步多看了兩眼，「花園的雪景最是好看，怎麼月丫頭還沒進來？」

「太後，傅家那邊剛剛來報，公主這兩日病著，來不了！」芳澤裡哈著白霧，仔細攙著太後步上廊橋，「您仔細腳下，雪日路。」

太後眉心微凝，「是哪兒不舒服？頭疼？風寒？又或者是……」

「太後娘娘！」芳澤笑道，「您怎麼忘了，傅家公子剛剛回來，小兩口免不得要熱乎一陣，您這火急火燎的將人召進來看雪，不是壞了公主的好事嗎？您呢，也得顧著點，年輕人正氣方剛呢！」

被芳澤這麼一說，太後不由的笑出聲來，「你不提醒，哀家倒是真的忘了！傅九卿那小子，還真是有點本事，那府衙大牢想進就進，想出……竟也就出來了。」

「所以公主嫁給他，委實是對的。」太後開了這口，芳澤纔敢繼續往下說，畢竟太後這心裡存疑，若不釋疑，估著還得盤算著給公主換夫婿。

太後裡哈著白霧，「哀家怎麼覺得，今兒的花園格外的好看？這場雪，下得甚好，哀家隻覺得心舒暢，從來沒有過像現在這樣……」

如釋重負。

芳澤看破不說破，「太後娘娘是覺得快過年了，心裡高興呢！」

「你呀……」太後口氣，驀地眉心微凝，「那是……」

「哦，好像是夜侯府的。」芳澤探頭往下瞧，不遠的迴廊裡，有宮娥引領著丁芙蓉往前走，看方嚮應該是去承歡宮。

太後麵上的笑意漸漸散去，芳澤瞧出來了，這是不高興呢！

「太後娘娘，玉妃娘娘近來害喜得厲害，夜侯夫人來瞧瞧，也沒什麼不妥。」芳澤小心的解釋，攙著太後往廊橋下走去。

太後睨一眼，「你這是寬我的心，還是寬你自個的心？都說了，有其母必有其，小姑娘手段狠辣，你覺得家裡那個老的，能是省油的燈？顧殷是什麼人？征戰沙場半輩子，那是靠著真功夫和一剛正之氣，立足軍中之人，現在呢？連家都不回，為什麼？」

芳澤嘆口氣，「太後娘娘，您呢就是看得太清楚了！」

「哀家不是那些聽得了好話，自個不長腦子的人。」太後搖搖頭，「哀家隻是累了，何況孩子們都長大了，哀家這老東西理該退位讓賢，讓他們自己去跳坑，摔得疼了才知道不聽老人言的後果。」

太後老了，總不能一輩子都給小輩鋪路，否則來日兩腳一蹬，小輩們難免會了手腳。

「去找個人盯著點。」太後行至迴廊裡，立足思慮半晌，「哀家不放心夜侯府的所有人。」

「包括夜侯夫人？」芳澤問。

太後輕嗤，「連顧殷都沒相信他這位續弦的夫人，哀家憑什麼相信？若夜侯府就這麼一個兒，哀家興許還能相信些許，然則還有個顧若離，這顧白到底不是夜侯夫人肚子裡鑽出來的。」

芳澤點點頭，「奴婢這就讓人盯著點。」

「哀家的長孫，不能有事！皇家的脈，不容有損！」太後冷聲叮囑，「誰敢在哀家麵前搞小作，哀家就幾層皮，讓人也做不，鬼也做不，到了底下，連閻王爺都不敢收！」

芳澤行禮，「奴婢明白！」

在宮裡泡久了，很多東西都浸了骨子裡，比如太後這子狠勁。該守住的東西，太後渾不含糊，若有人敢犯上，絕不會手下留！

丁芙蓉？

顧若離此前跟宋宴糾纏不清，害得靳月吃了那麼多苦頭，所以太後覺得，這丁芙蓉母不是什麼好東西，防賊總歸錯不了。

丁芙蓉這人瞧著麵善可心裡怎麼想的，委實沒人知道，連顧若離也猜不自己母親的心思。一直以來，丁芙蓉對顧白的好，遠勝過顧若離，在外人看來，顧白纔是丁芙蓉的親閨。

承歡宮。

丁芙蓉將煲好的湯放在桌案上，麵焦灼的走到床邊坐著，「今日可有好些？」

顧白麵慘白，奄奄一息的靠在床柱，「二孃，您當時懷著若離的時候，也是如此這般嗎？」

「越是吐啊，越得吃，不然子會吃不消。」丁芙蓉滿麵愁容，「你跟若離一同懷孕，怎麼就這樣天差地別呢？若離那丫頭能吃能喝能睡的，到了你……看到你這樣，娘心裡不好。」

顧白虛弱的笑了笑，「讓娘擔心了，是兒的不是。」

「你肚子裡懷著的是龍嗣，得好好養著，娘給你煲了湯，你喝點，然後再閉眼養養神。」丁芙蓉仔細的為掖好被角。

顧白點點頭，瞧著丁芙蓉盛來小半碗湯，皺了皺眉，喝了幾口，「還是孃的湯合我胃口。」

「娘照顧你到這麼大，還不知道你的口味嗎？」丁芙蓉笑盈盈的著，「若是你能給皇上生個小皇子，那娘就真的放心了。」

「娘，皇子還是公主，我都喜歡！」提起孩子，顧白笑意嫣然。

丁芙蓉點頭，「娘隻希，你以後的日子能過得更安穩點，有個皇子傍，對你有好。」

「我知道娘擔心我！」顧白笑了笑，「隻是您現在了宮，那若離怎麼辦？不是也懷有孕嗎？您在宮裡照顧我，若離豈非……」

「這丫頭能吃能喝的，我讓回燕王府去了，沒事。」丁芙蓉慈眉善目，「你肚子裡的，纔是重中之重！」

寢殿外，二月眉心微凝，素來不喜歡顧若離，自然也不喜歡丁芙蓉，雖然丁芙蓉挑不出什麼大病，但……二月心裡還是有芥。

不多時，殿又傳出了嘔吐之音，接著是丁芙蓉略帶哽咽的寬聲。

二月了袖中手，子微微綳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