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茉一聽，頓時覺一桶冰水直接臨頭潑了下來，籍坊……白梅要被送去籍坊！

院子的姑娘媳婦不知道，但西涼茉從小在僕人間打混，也約耳聞過。

靖國公和的生母藍氏都是行武出，國公府邸外院還有校練場，供國公府親兵居住和換防軍們練所用，一如軍營中皆有那娼營，由獲罪的賤籍子充任軍，校練場也設有同樣的籍坊。

籍坊中子比青樓子更低賤，永世不得贖，多活不過三十。

白梅，從小便一直護著的白梅和柳嬤嬤竟要這樣不得善終麼！西涼茉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頭嗑得咚咚作響，咬牙道：“二孃，求您了，就看在柳嬤嬤那麼多年一直在老太太邊伺候的份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收回命吧！求您了！”

那柳嬤嬤原本是生母藍氏的陪嫁大丫鬟，後來因了一手好醫就給了老太太，在老太太邊伺候了好些年。

半夜裡，只聽得那磕頭的聲音，如同咚咚的擂鼓聲，韓氏眼皮也不擡，優雅地品著茶，直到西涼茉額頭上已然見了，才微翹了蔥白的指尖彈彈茶水，淡淡道：“規矩便是規矩，爵爺領兵治家是最講規矩的，何況有錯便罰，令行止，便是當年的大夫人定下的規矩，茉姐兒這話是要罔顧父母之命了？”

“我……沒有……我……。”西涼茉正是磕頭嗑得頭暈腦脹之時，一時詞窮。便又聽得韓氏聲音頓時冷了起來：“不是，那就是你覺得一個弒主的丫頭婆子竟比不得你嫡親的二哥了麼？罔顧父母之命是爲不孝，掩護傷主惡奴是爲不義，怎麼的，我國公府邸裡竟然教養出了你這樣不孝不義之麼！”

靖國公出當朝最古老的士族——西涼氏，規矩向來很大，領兵從戎後又素來以治軍嚴明聞名於世，扣了這樣的帽子，便是寵的小姐、公子都不得要立刻跪下來領家法，何況西涼茉這樣不寵，地位又尷尬的。

“還楞著做什麼，沒聽到夫人的話麼，還不將茉姐兒帶出去！”韓氏邊立著的李嬤嬤立刻上前，冷喝道。

“二孃……二孃……求您了！”西涼茉立時被幾個使婆子抓了起來，小崽子一樣被提了出去，廳上之餘下歇斯底里的懇求聲和那一路斑斑跡。

無人察覺那尖的，眼裡閃過一與纖弱容不符合的戾意。

韓氏微微擡了眼皮掃了眼李嬤嬤，李嬤嬤頓時一僵，低下頭喏喏：“奴婢越矩了。”

韓氏冷哼一聲，原本想要再籍此發作一回，也索算了，只起了冷冷道：“各房，都散了吧，請看完二爺的醫到我的宣閣來。”

“是。”

衆人齊齊喏道，便也意興闌珊地散了，西涼茉地位特殊又尷尬，韓氏氣大，但掌家中規中矩，在明面上懲治任何人都有說大了的規矩，如今這一出，也不過是走場面而已，沒戲看，天又冷，各房便回去補眠去了。

外院裡行刑的聲音卻是傳不到院裡來的。

半夜裡，又有零星的雪花飄落下來，西涼茉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到了這塊空地上，婆子們到底顧忌著還是有個小姐份在那裡，便只將按著跪在空地邊的小房子邊。

小房子裡亮著燈，子淒涼扭曲的悲呼便從裡面傳來，淒厲似二月的寒風，夾著著男人們的笑，刀子一樣割著西涼茉的心。

男人們起起伏伏的影被燭火投印在窗上，如惡鬼猙獰的影。

“嗚嗚……。”西涼茉雙眼都是恨意，淚如雨下，只死死咬住脣，滿都是腥氣，腦海裡白梅推開自己手那一刻絕的眼神和柳嬤嬤滄桑的面容不斷地眼前掠過。

雙膝跪的已經麻木，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便聽見門的男人鄙的罵聲：“還不把這死的小娼婦拖出去，都送到籍坊裡了，還裝貞節烈婦！”

不一會，木門吱呀一聲打開，幾個使婆子也驚懼得略退幾步，房走出來兩個五大三的兵丁，先是掃了婆子們一眼，再看了跪在地上的西涼茉，出大黃板牙嘿嘿笑幾聲，想來是知道跪在這裡的是什麼人，所以也沒有什麼輕浮作，只拖著一卷草蓆懶洋洋地往外走。

西涼茉怔怔地看著那捲草蓆一路遠去，冰冷的風梭地吹過，草蓆翻卷起一角，出一張紫漲又淚斑斑的臉，空的眼珠著的漆黑的天空，死不瞑目。

西涼茉地咬著脣，一口氣上不來，眼前一黑，幾乎要梭然倒，但狠狠咬著下脣看向晦暗飄雪的天空。

“白梅……！”

三月後

五月石榴初紅，國公府邸裡，石榴花開了極豔，一干眷們都到花園裡遊玩，只是今日，園子卻有些吵鬧。

“你這小婦養的，不就仗著是四爺屋裡的人麼，還沒有擡姨娘呢，倒也敢裝半個主子，欺負到我頭上來了。”子怒的聲音也頗爲好聽，只是罵出來的話卻讓人臉紅。

院子裡來去的丫頭、媳婦們都尋聲去，只見兩個子正站在一叢石榴花下，劍拔弩張，卻無人上去勸阻，只因那罵人的是四小姐邊最得力的大丫頭綠翹，和主子一樣素以潑辣聞名，而被罵的卻是四爺最寵的的通房——紫蘭，看著弱如蘭，卻也是個不好惹的。

“綠翹，你敢說你沒拿了我的綠雪含芳脂，你了我的東西，竟還在這罵人！”紫蘭一張雪白俏的小臉漲得通紅，微微上翹的大眼滿是怒火，卻越顯俏，誰都知道是四爺的人，這通房丫頭的份比一般丫頭要高上一截，綠翹卻從來不給面子，總和對著幹。

綠翹雙手叉腰，茶壺一樣，冷笑一聲：“你擺出這付狐子的樣子給誰看，那綠雪含芳脂是我去茉姐兒那拿的，跟你有什麼關係，再胡謅，小心我撕爛你的！”

看著兩爭吵越演越烈，一道淺白的影悄然立在枝蔓的花葉中，滿意地看著自己一盒小小胭脂就挑撥出來的果，現在，只等另外那位最重要的角兒上場了，可不要讓失纔是。

果然，沒多久，就在紫蘭氣得剛想撲上去撕扯綠翹時，卻被一道子中不失嚴厲的聲音阻止。

“什麼事，也值得在園子裡這般喧嚷？”

看熱鬧的衆人一回頭，連忙低下頭，皆恭敬地行禮：“縣主。”

等到了自己想要請局的人，那在花葉間的白悄然地分花拂柳沒在花叢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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