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這一切。

事發生得太快太突然，誰都沒注意到是怎麼回事，不過，看此番景也不難想象出，發生了什麼。

秦義對蔡項南手了是嗎？

隻是，兇呢？

兇是什麼？

不見刀、不見匕首、不見劍，不見任何利，蔡項南捂著口，也未見到口有流出。

大家能看到的，是蔡項南倒在地，滿目痛苦地看著秦義。

而秦義怔怔看著自己的手，麵蒼白如紙。

陡然有人低了聲音道：“是暗，扳指裡的暗。”

眾人循著看過去，果然看到秦義大拇指的扳指是有個蓋子的，且蓋子是開啟的狀態，與此同時，大家驚駭地發現，蔡項南已經開始七竅流。

是濃稠的黑紅！

殿一片低低的倒氣聲。

所以，是扳指裡出細小的暗，如銀針之類的，針有毒，對嗎？

其實，殿裡至有三人會醫，厲初雲跟厲竹神醫之名眾所周知，還有秦羌，自次給大楚小公主解毒一事之後，他會醫也已不是。

可是，皇帝不聲不響，不做任何指示，隻淡漠地看著這一切，這三人自然也不會輕易前。

所有人都也隻是看著，包括秦義。

連蔡項南朝他抖地出手，他都沒有前。

不過，若仔細看，還是能看出秦義背脊的僵、子的薄、口的起伏，以及麵部廓的繃。

大口大口的黑從蔡項南裡汩汩流出，他躺在地張著，渾搐著。

秦義始終隻是站得筆直地看著。

因為是垂目的姿勢，大家看不到他眼的緒。

直到蔡項南頭一歪落了氣，秦義才似再也站立不住，腳下一，跌跪下去。

膝蓋直直撞擊在漢白玉石地麵，那“撲通”一聲很重很響，將完全緩不過來的眾人拉回了神。

大家唏噓。

當然，唏噓並不是因為秦義下跪，而是因為蔡項南這樣死了？

被自己的親兒子，被自己汲汲營營一生所為的親兒子給親手殺死了？

這，是人嗎？

生死麪前，不惜弒父。

事後下跪又有什麼用？

人死如燈滅，跪，能起死回生嗎？

跪，隻是自私的人求得一心安罷了。

而且，也不知道他是真想跪的，還是心裡力過大、腳下發虛，跌跪下去的？

這些怕是隻有他自己心裡有數。

以前隻覺得這個皇八子浪紈絝，不務正業，是扶不起的阿鬥，今日才知，這一切都是假象，不僅韜養晦，暗儲備了兵力，還在關鍵時刻可以如此心狠手辣滅親。

唏噓不已，唏噓不已啊。

厲初雲微微撇過眼，心戚然。

秦羌輕斂了幾許眸，瞳轉深。

皇帝皺眉，一臉嫌惡，揚袖示意衛：“抬下去。”

兩個衛前，將蔡項南抬走。

抬到門口的時候，皇帝陡然想起什麼，又出了聲：“此人險狡詐，服了假死藥詐死也未定，所以，務必要確認人已死。”

“是！”兩衛領命而去。

秦羌垂眸彎了彎。

是因為自己是這種人，才會謹慎至此，懷疑至此，覺得別人也會如此吧？

眾人心紛紛再度暗暗嘆。

果然是一個一個狠啊。

務必要確認人已死，此命令一下，想都不用想都能知道，兩個衛會如何做。

定然會再次對蔡項南的進行屠殺，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讓蔡項南徹底死，食了假死藥也沒用，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蔡項南被抬走後，皇帝又示意邊衛，指了指跪在那裡還未起的秦義。

衛領命，作勢要前，秦羌連忙鬆了厲竹的手，拊掌。

“啪啪”的掌聲一下一下響起。

眾人一怔。

“為了‘親手殺父，便可不死’的皇諭，八弟還真是什麼都做得出啊！佩服，實在佩服！”秦羌輕勾著角，滿臉揶揄。

皇帝眉心微攏，略一沉，又揚了揚袖，示意準備前的幾個衛作罷。

與此同時，也開了口：“朕說過，朕金口玉言，說到做到，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兌現......你走吧！”

是對秦義說的。

秦義繼續跪了一會兒，才緩緩起，也未謝恩，也未多言，拖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門口而去。

“等一下！”皇帝驀地出聲。

秦義停住腳，沒有回頭。

“將你八王爺的腰牌出來。”

秦義也無二話，緩緩手探進袖，取出腰牌，皇帝示意邊一衛，衛前將腰牌接過。

秦義拾步出門，皇帝吩咐拿腰牌的衛：“將腰牌送去給趙統領，讓其帶著它去京師南郊，將蔡項南聚集在那裡的兵士收了。”

秦義聽在耳裡。

出了龍翔宮，外麵驕似火，強烈的太直過來，他有些眩暈，抬手稍稍遮了遮額，瞇眸適應了一瞬，他才拾級而下。

他不知道他師傅，哦不，他親生父親，他不知道他親生父親是如何知道他大拇指的那個扳指是藏有暗的，他也不知道他父親是如何知道暗的作方法的，他記得他從未跟人講過，也未在人前用過。

他隻知道，那個男人用自己的死，換了他的生。

是的，暗並非他所發，是那個男人自己發的，在他大力拉著他撞向自己的時候，他不聲地開啟了他扳指裡的機關。

為了做得滴水不，為了讓在場的人相信是他的手，那個男人故意說：“義兒，你......”，還故意朝他出手，其實眼裡都是暗示“不要過來”。

那一刻，他真的差點沒繃住，差點不管不顧前去，但是，他忍住了，有人為他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他唯一能做的，是不讓對方覺得自己是白白犧牲，不讓對方死不瞑目。

雖然，這並不是他想要的，雖然，他並不懼死。

綿綿已不是綿綿，父親也非父親，他也不是秦義，他還有什麼怕死的理由呢？

陡然一陣夏風吹過來，他打了個寒，抬手抹了一把臉，滿手潤。

秦義走後，殿裡一下子四寂，好一會兒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包括皇帝。

最終，還是厲初雲打破了沉默：“我們也走吧。”

是對厲竹說的。

“嗯。”厲竹點點頭。

厲初雲麵清冷地對著皇帝略略頷首，厲竹跟著一起，然後，兩人便轉出門。

秦羌見狀，連忙步跟了去。

華帳暖，皇上隆恩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