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潔山,農屋。
厲竹坐在銅鏡前,瞅著鏡自己的眉眼,心裡麵說不出來的覺。
很空,心裡很空,腦也很空,那種很不真實、一切都很陌生、整個人很茫然很茫然的覺。
手拿起麵前梳妝臺的一張麪皮,對著鏡子小心翼翼在臉,又一點一點將褶皺平,一張陌生的臉出現在銅鏡裡。
其實,原本自己的那張臉也陌生。
因為忘掉了自己,忘掉了所有事,失憶了。
父親跟說,是因為被人追殺,摔壞了腦子所致,而口的劍傷,是追殺的那些人刺的。
垂眸,看了看口,很明顯傷得不輕,到現在還在痛。
父親說,追殺的那些人是皇室的人,是當今皇帝派的,皇帝要殺全家,母親已死於皇帝之手,沒有辦法,他們纔不得不在這偏僻的天潔山居。
父親還告訴,為了復仇,自己已潛伏在太子府做了一名家丁,所以不能太久逗留,昨夜連夜趕回去了,讓一人自己好好照顧自己,說米菜都有,讓自己做吃的,還給準備了劍傷的藥,讓按時服用。
並囑咐,千萬不要跑,此次重傷和失憶是跑的代價。另外,雖然山林有瘴氣,一般人不會來,也進不來,但是,安全第一,讓一定要戴著麪皮,不能以真麵目示人。
問他父親,皇帝為何要殺他們全家,父親卻是不肯說。
麵黯然地低低一嘆,厲竹撐著梳妝臺的臺麵站起,手指纏繞把弄著自己的一縷碎發,覺得百無聊賴。
真的很無聊,深山野林,獨自一人。
以前一直這樣生活嗎?
**
接到雷塵過來稟報說常薑懸梁自盡的訊息時,秦羌剛服下風寒藥在小憩。
“人怎樣?”
“好在銀耳發現及時,若是再晚一刻,怕是......”
秦羌微微鬆了一口氣。
起,往外走。
雷塵跟在後麵。
“現在緒怎麼樣?”秦羌邊走,邊回頭問他。
雷塵微微一嘆:“很不好。”
秦羌皺了皺眉,有些頭疼,兇手的事已經讓他焦頭爛額,這邊還一直要自盡,將鶴頂紅給接了,又懸梁,這派人盯著都不行。
廂房裡,常薑癱坐在椅,眸眼蒼白、麵黯淡,整個人像是被走了所有生機一般,頹廢灰敗。
銀耳將踢倒在地的踏腳凳扶起來,將懸在橫梁的白綾解開取下,秦羌邁步進來。
“殿下。”銀耳行禮。
常薑依舊坐在那裡目呆滯,定定著一,一不,恍若未見,恍若未聞。
秦羌瞥了常薑一眼,揚手示意銀耳和雷塵都出去。
走到常薑對麵的一張椅子,袍坐下,秦羌看了看,片刻之後才開口:“薑兒,本宮在藥房的時候,已經跟你說過了,活著有多不易,你為何不知珍惜?”
常薑似是這纔有了一點反應,眸子空地轉,緩緩看向他,彎輕嗤:“活著?這樣屈辱地活著嗎?這樣的活,我寧願死。”
“你不要想太多......”
秦羌的話還未說完,被常薑打斷:“我如何能不想?”
顯然很激,常薑坐直了子,“事發生在我,真切地發生在我,我怎能不想?我一閉眼,是那一幕,是那不堪的一幕,每每想起這些,我覺得自己臟,是無論洗多遍,皮洗破了,都洗不掉的臟,臟到了骨子裡......”
“薑兒,不要這樣說自己。”
“不說不是了嗎?”常薑的眼眶又紅了,抬起頭瞭屋頂,吸吸鼻子,似是想要忍住,卻是沒能如願,眼淚還是無聲地從眼眶裡漫出來,又吸了一下鼻子,驀地轉眸看向秦羌,眼睛紅得像兔子:“難道羌哥哥不是跟我一樣認為的嗎?”
“當然不是,本宮從未這樣認為。”
“真的嗎?”常薑凝著他,一副不相信的模樣,靜默了一瞬:“那羌哥哥會娶我嗎?”
秦羌眸斂了斂,不意突然問這個問題。
輕抿著薄,看了一會兒,“薑兒,厲竹剛死,你也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真兇在逃,本宮現在無心這些事。”
常薑“撲哧”笑了,眼淚卻是更加肆意地流出來,“看吧,知道羌哥哥會是這樣說......”
“薑兒,不是你想的那樣,事到如今,本宮也不想瞞你,厲竹已死,本宮的心也已經死了,現在,本宮腦子裡隻有一件事,是替厲竹報仇,替你報仇,其餘的,本宮什麼都不想,而且,此次對手顯然不是一般人,後麵會發生什麼,本宮也不知道,本宮是抱著魚死破、同歸於盡的決心來報這個仇的,不娶你,是為你好,日後你還有退路......”
“藉口!”常薑驟然嘶吼,“都是藉口,你分明是嫌棄我清白已毀、已是柳之,你是嫌棄我,才這樣的,不然,當初你為何要我荷花枝,為何皇賜婚的時候,你要答應?你現在是反悔了,是在找藉口,是嫌棄我臟!”
秦羌有些無奈。
此時的他真的沒有多心來解釋這些事。
而這丫頭似是鉆到牛角尖裡也出不來。
“薑兒,本宮當日斷荷花枝,是因為拿荷花枝的人是厲竹,對,是扮做雷煙的厲竹,那麼多羽箭齊發,不住的,本宮隻是不想大家傷到,所以想盡快結束掉。”
常薑麵蒼白如紙,紅著眼睛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開口。
“羌哥哥覺得這樣的時候,跟我說這些合適嗎?不住?羌哥哥可曾考慮過此時此刻,我可得住?好,算當時你是為了厲竹,那後來呢,皇賜婚,你為何同意?皇也說了,有拒絕的機會,你為何沒拒絕?”
秦羌垂眸低低一嘆。
因為當時他正跟厲竹鬧僵,心對有氣。
“薑兒,終究是羌哥哥對不起你......”他也不想解釋,很累,心很累,他自己也清楚地知道,如今支撐他的,不過是那滿腔仇恨而已。
緩緩站起,啞聲道:“你若實在難,本宮可以給你配製一些藥,讓你忘了這些不好的、痛苦的記憶。”
常薑一震。
抬眸看向他:“連帶著羌哥哥也一併忘了嗎?”
秦羌不置可否。
常薑便又笑了,搖搖頭,任眼淚在臉劃下長長的水痕:“那還是不勞羌哥哥費心了,有些人有些事,羌哥哥能忘,我,寧願死,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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