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所有人無一不驚錯,包括絃音。
絃音驚錯的,不僅僅是皇帝的夜遊竟是蠱所致,還很意外皇帝一直晦藏掖的,今日竟然自己這樣當眾坦然講出。
轉眸看向卞驚寒。
還以為他會跟一樣震驚,卻發現他很平靜,可以說,是在場的唯一一個如此平靜的吧,像是早已知曉這一切一般。
他朝微微點點頭。
沒懂他的意思。
他便將指尖的手心,在的掌心不聲一筆一劃寫了起來。
【是厲竹發現的】
絃音一怔,皇帝不是夜遊,而是蠱,是厲竹診斷出來的?
卞驚寒朝再次幾不可察地點點頭。
是的,是在涼亭欣賞字畫的時候,厲竹探到了這個男人的脈搏,探到的,雖然厲竹說自己不敢完全確定,因為當時探脈搏的時間太短,但是,卻也有七八把握。
早朝這個男人宣佈判聶絃音斬首之刑後,他去龍宮找這個男人,一是給聶絃音求,二是告訴他蠱這件事,希他能讓厲竹再次給他確診。
但是,當時,這個男人並不相信,還狠狠地奚落了他,說他的那點小心思別以為他不知道,說他是因為想要救聶絃音,故意說他是了蠱,誰知道跟厲竹兩人合謀對他做點什麼,然後,用來換聶絃音。
這個男人甚至還朝他大發脾氣,又是拍桌子,又是將桌的奏摺掃到地,說他為了聶絃音真是無所不用極其,說他休想拿夜遊這件事來威脅他,他無所謂,算公之於眾,算不再給他弄藥,他都無所謂。
他很無語,為表自己並未騙他,他才跪到了龍宮門口,當然,最主要的私心,還是想要他開恩,繞過聶絃音。
如今看來,這個男人其實是相信他的話的。
所以,在龍宮裡不信他、奚落他、朝他發火,隻是做戲,對嗎?
將他徹底絕境,看他會不會反?
他當時有些這方麵的懷疑的。
當然,最應該激的人,還是十一。
那廝從未像今日這般聰明過,還知道專門進宮來跟他確認一下,不然,或許這個男人再用聶絃音的生死對他強加一番,他可能真的豁出去了。
好在這些都過去了。
不對,他心裡還有一個大結未解。
也不知道厲竹有沒有幫他尋到人?
想到這裡,他不又微微凝了眉。
這廂,皇帝一直在等著卞驚卓回答。
卞驚卓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才最好。
承認吧,那可是荼毒帝王、謀害親父、罪大惡極之事,不承認吧......這又是他最後一點籌碼、最後一救命草了。
而且這個男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直接說出來,顯然也沒打算單獨跟他私了。
所以......
眼角餘瞅了瞅權相,見對方的臉真是難看到了極致,他便也不敢輕易說什麼。
他知道,他母舅是在怪他,怪他沉不住氣。
這些年,他不知道跟他母舅提過多次舉事,他母舅一直不同意,一直說時機未到。
他搞不懂了,怎樣的時候才時機呢?
在他父皇的步步收政後,他們權家的勢力已經一日不如一日,等他們權家真的一落千丈了纔是時機嗎?
等到建隆十六年,他徹底被廢、卞驚寒登太子寶座,纔是時機嗎?
還是等到建隆二十年,他父皇的蠱毒徹底發作殯天之日,纔是時機?
可是那時卞驚寒已經做太子做了四年了,算他父皇駕崩,對他一個下臺的廢太子來說,是好時機嗎?
他不懂。
所以,這次,他沒有跟他母舅商量,他甚至都沒有讓他知道。
所以他母舅才會如此生氣。
如今看來,的確是他心急了。
跟他父皇這樣老巨猾的人鬥,他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垂眸想了想,他決定否認。
“父皇也說了,自己蠱已長達十四年之久,十四年前,兒臣才七歲,一個七歲的孩子,如何對父皇下蠱?父皇也未免太高看兒臣了。”
“所以,朕用的是‘你們’,朕問的是,朕的蠱是不是你們下的?”皇帝回得也快,不帶毫緒。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自是明白那個“你們”指的是哪些人。
皇後和權相,對麼。
皇後已廢,權相在朝。
權相當即表現出了不悅,直接開口問向皇帝:“皇的意思這是在懷疑老臣嗎?”
“朕在問,你們隻需如實回答!”皇帝便也轉眸看向了他。
聲音沉沉。
目也沉沉。
兩個君臣多年的男人,兩個曾經互相倚仗的男人,四目相對。
雖然沒有硝煙,可是在場的眾人卻是明顯覺到了兩人周傾散出來的冰冷氣場。
權相曾經在朝堂的影響,如同他的姓一樣,權勢滔天、權傾朝野,這些年,皇帝已經逐步在削弱他的勢力,到皇後被廢,本風不再的權氏一族更是被重創。
“不是。”權相終是率先撇開視線,對這件事予以了否認。
“嗯。”皇帝點點頭,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
低斂著眉眼,似是在思忖,片刻之後,抬眸:“太子卞驚卓教唆擁寒門謀逆,陷害手足,殺死太監順六子、殺死宮月禾,廢其太子之位,暫且押天牢,明日一早斬首於午門!”
啊!
斬首?
明日一早?
全場驚錯。
卞驚卓和權相更是大變了臉,尤其是卞驚卓,本跪坐在自己,聽聞此言,子一晃,整個人似是坐都坐不住了,差點倒在地。
權相從佇列走出,剛準備袍跪下,這廂卞驚卓已經慌不堪地急急出了聲:“父皇,你不能殺我,我.....我不能死,我如果死了,父皇......父皇的蠱毒再也無解了,如果不食解藥,父皇最多還能活六年,因為了此蠱的人,最多隻能活二十年......兒臣的命是小,可父皇......父皇是天子,父皇應該萬萬歲才對,所以,父皇......”
在生死麪前,卞驚卓已經完全失了理智,語無倫次。
權相皺眉,重重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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