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皇帝回得篤定，末了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沒有做今日這等大逆不道之事的話，你當然還會是太子。”

卞驚卓便笑了，像是聽得到了一個笑話。

“事到如今，當然是任由了父皇說去。”

皇帝黑著臉：“什麼任由了朕說去？朕為天子，一言九鼎，你以為像你一樣信口開河嗎？”

卞驚卓沒做聲，一臉毫不掩飾的無語。

甚至輕輕搖頭，似是覺得皇帝很不可理喻。

“父皇既然無心將皇位傳於兒臣，當初不應該立兒臣為太子，父皇是想讓兒臣變一個笑話是嗎？父皇可曾考慮過兒臣一一毫？”

這次到皇帝不做聲了，抿著薄。

眾人聽得一頭霧水。

半響，才又聽到皇帝的聲音響起：“是你自己讓這一切變笑話的！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很清楚，當初立那道聖旨，隻有他，跟卞驚寒的母妃知道，連當事人卞驚寒都不知道，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聞見皇帝這樣說，眾人皆怔住。

所以，還真有此事？

卞驚卓臉越發蒼白。

雖然他早已知道這件事，雖然造今日的局麵，皆是由這件事而起，但是，聽到皇帝親口說出、親口承認，他還是有些不住。

“兒臣如何知道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想讓兒臣做十六年太子，然後再將兒臣從太子位拉下來，父皇不覺得自己殘忍嗎？”

皇帝終於聽不下去了，雙手一拍龍椅的扶手：“朕是一國皇帝，朕想立誰為太子，立誰為太子，想廢誰廢誰，這是朕的權利，幾時得到你有異議？何況這件事虛實未定，一切都是變數，你不要聽到風是雨！朕廢你了嗎？朕有說過廢你了嗎？這不是你心積慮殘害手足的理由！你不要自己犯了死罪，以一個害者的姿態來質問朕！找各種理由來替自己開！”

話語沉沉落下，皇帝側首怒道：“來人！”

兩個衛前。

皇帝剛準備讓衛將人帶下去，忽然聽到卞驚卓又惻惻開了口：“父皇最好想想自己的，若這個時候將皇位傳於兒臣一切還來得及，否......”

“卓兒！休得語！”

卞驚卓的話沒有說完，驀地被一道低沉的男聲急急打斷。

眾人一震。

出聲之人是當今右相，也是太子卞驚卓的母舅，廢皇後的哥哥。

權相臉很不好看，攫著卞驚卓，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卞驚卓隻得噤了聲。

但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卻是再也收不回來，而且，他的那未說完的半句話資訊量很大。

自己都已是階下囚，竟然還大言不慚讓皇帝讓位！

這是哪裡來的自信？

什麼來得及來不及？

顯然，皇帝也聽到了心裡，他神不明地將子往龍椅的椅背微微一靠，揚袖，示意兩個衛先退下。

然後看向卞驚卓：“把剛才沒說完的話說完！”

卞驚卓抿了，眼角餘斜睨向權相，權相的臉沉如鍋底，口也在微微起伏，看得出似是被他氣得不輕，他哪裡還敢再說？

而且，他也意識到，自己剛剛的確太過莽撞了。

他主要是太過激、太過不甘了，一時急，才口無了遮攔，現在想想那話太不應該在這種場合說了。

怎麼能當著群臣的麵說？

應該單獨跟他這個父皇涉才對！

“怎麼不做聲？”皇帝又問他，“剛剛不是氣很足、氣焰囂張得很嗎？怎麼？現在朕讓你說，反倒啞了？”

卞驚卓低斂著眉眼。

好半響，忽然想起什麼，揚手一指，直直指向聶絃音：“兒臣是想說，父皇怎麼能被這樣一個妖迷？這世哪有人可大人可小孩，還會一眼看穿別人在想什麼？查不出世，查不到來歷，言行舉止大膽.骨、怪異又不循規蹈矩，說怪的話，唱怪的歌，前有午國太子為了，當著自己未婚妻的麵，說要娶，後有六弟為了，葬送了自己一生前途，還有三哥，三哥更是被迷得神魂顛倒，不忤逆父皇，不跟父皇對著乾，是一妖，父皇怎能親信這樣的人？古往今來，妖禍國，例子皆是，例例都是慘痛的教訓！兒臣是想說，父皇若此時認清的廬山真麵目，還來得及！”

全場震驚。

並非震驚卞驚卓說出的這一整番話，畢竟他說的大部分，眾人都是知道的，大家震驚的是，這個人還能一眼看穿別人在想什麼嗎？

不會吧？

可是，如果是這樣，能解釋為何皇帝會將掩於龍椅之後聽政了，也能解釋為何皇帝會知道卞驚卓將青銅麵藏於哪裡。

這......這也太可怕了吧？

大家紛紛看向絃音，有震驚、有難以置信，也有畏懼。

絃音氣結，尼瑪，知道這廝一定會將推風口，幸虧早已跟皇帝坦白這一切，坦白自己會讀心，坦白自己是穿越。

張剛想懟他幾句，手背一重，是卞驚寒裹著的手了，示意不要理他，便做了罷。

也罷，不跟他逞一時口舌之快，免得有些話越說越多。

反正皇帝已知這一切。

絃音沒做聲，皇帝開了腔：“不要轉移話題！你方纔當真是想跟朕說這個嗎？聶絃音是老三的人，並非朕的人，朕的跟又有什麼關係？朕如果沒有記錯，你方纔是讓朕好好想想自己的，對吧？所以，朕問你一句......朕的蠱是不是你們下的？”

最後一句，幾乎是咬著牙齒，一字一句從牙出來的。

眾人大駭！

蠱？

皇帝有蠱？

“朕一直以為，朕是夜遊之癥，這個病整整困擾了朕十四年，這麼多年以來，朕都早睡，醜時之前起批奏摺，朕養這個習慣，隻是為了自己在醜時能保持清醒，直到今日，朕才知道，朕不是夜遊，朕是蠱。”

華帳暖，皇上隆恩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