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黃曆是是個難得的黃道吉日,利婚喪嫁娶,利遠行。天方亮,沈妙就被驚蟄和穀雨喚醒,要爲梳妝打扮了。
原本沈妙以爲,前一夜無論如何都是睡不著的,誰知道真的那一日來臨,卻睡得分外香甜。倒是彷彿回到了無憂無慮的孩時。
因著睡得好,臉蛋看上去越發水靈,氣也極好。白和霜降給沈妙拿來一些緻的糕點,糕點都做的小小的。白道:“姑娘先吃點墊墊肚子,今兒個嫁禮繁瑣,途中可不能著了。”又端起一碗小小的粥,道:“這是夫人一早起來親自給姑娘熬得冬粥,喝了吉祥如意哩!”
沈妙就端起碗來,慢慢的喝起來。心中卻不免有些慨的。
前生嫁給傅修宜,是和家人賭氣哭鬧,得沈信最後沒法子才只得答應。可是這一門親事,到底是看熱鬧的多,祝福的。羅雪雁那時候被都氣病了,勉強撐著來做完整個嫁禮,哪裡還有心思熬什麼粥呢?
不像現在,府裡上上下下都一派歡喜,盡心盡力的爲勞碌。沈妙自己都恍惚覺得,這門親事似乎是極好的。
將將吃完,羅雪雁就進來了,後跟著箇中年子,這子看上去容貌並不十分出衆,卻讓人的目不由自主的落在上,穿戴也是極爲講究,讓人一看便記在心底。
“這是定京裡的梅娘子,”羅雪雁笑道:“今兒個特意來爲你做喜娘的。”
沈妙微微有些詫異。
梅娘子是定京城裡一個十分有名的人,出自家卻自小就不顧家中反對開始經商。而做的生意正是胭脂水,裳首飾。定京里長養著無數兒,家的千金不缺銀子,只要能滿足們的之心。
而梅娘子的裳首飾,胭脂水,恰恰又是最好的,獨一無二的。梅娘子雖是經商,卻無人會小瞧。
而梅娘子最出衆的手藝,卻是給人上妝打扮。曾經明齊有位王爺娶妃,那妃子曾與梅娘子有些,因此就由梅娘子做了的喜娘,於是後來就有人說,那王妃的新娘模樣,大約是明齊開國以來最的。
可是梅娘子作對方的喜娘,不過是因爲對方與有過,而旁人就沒有那麼多好運了。這麼多年,梅娘子還從沒當過旁人的喜娘。
沈妙心中詫異,笑著道:“沒想到梅娘子願意賞臉。”
梅娘子含笑道:“王妃可別這麼說,奴家一見王妃,便覺得甚是投緣,想過來討個彩頭,才腆著臉過來的。王妃不嫌棄奴家的手藝,奴家就心滿意足了。”
這些商人自來就厲害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沈妙自然不相信什麼投緣之詞,想著莫不是沈信給這個梅娘子出了大價錢,可轉念一想,梅娘子似乎並不缺銀子,就連做生意都只憑心,又哪裡會在乎這些外之的好呢?
正想著,梅娘子卻已經上前來,笑著道:“王妃,這新娘子的行頭可複雜的很,勞煩先將嫁換上,奴家纔好爲您添妝。”
羅雪雁就忙催促著沈妙過去。
換好裳,絞面,盤頭,換首飾,一層層的撲脂。
梅娘子一邊給沈妙梳妝,一邊笑著道:“奴家這些年也瞧過不的姑娘呢,家千金小姐也都問奴家買過首飾脂的,定京的小姐們奴家都見過,竟無一人比得上王妃的氣度。”笑了笑,又對羅雪雁道:“夫人別怪奴家多,王妃瞧著和夫人不大像。夫人爽朗率真,王妃卻雍容華貴,便是宮裡的貴人們也都遜幾分。”
聽人誇獎自己兒,羅雪雁自然是高興的,不過都說到宮裡去了,羅雪雁謙虛:“哪裡就有那樣好呢,只是自來沉穩,是比爹長進多了。”
“話可不能這麼說,”梅娘子給沈妙描眉,道:“有的人雖然份高貴,可是骨子裡卻沒有那個重量,不過是端著架子,裳一,首飾一扔,那就和平頭百姓沒什麼兩樣。有的人卻不同,便是布荊釵,什麼都沒有,往那兒一座,還就是高高在上。我觀王妃,就是後者。”一笑:“瞧著是大富大貴的命哩。不過今兒夫人也放心,定然不會布荊釵的,這麼好的嫁,這麼好的首飾,我梅娘子若是不給王妃畫好妝,就是自砸招牌。總要讓王妃爲定京頭一份!”
沈妙一邊任由梅娘子擺弄,一邊聽梅娘子說話,想著這梅娘子似乎還會觀人之,不覺有趣,便細細聽著們談。
這新娘的妝容足足化了半個時辰。
便是看著輕薄的脂,也得拿羊做得小筆刷頭細細掃了,胭脂也是最自然得,眉如新月,脣如花瓣,最讓人覺得好看的還是眼睛了。沈妙眼睛本就長得清澈分明,瞧著會有種初生小鹿般的純粹,而今日梅娘子卻爲輕輕勾了眼尾,還是一樣的純淨,卻平白多了幾分雍容。
到很有些母儀天下的覺。
羅雪雁被自己突然跳出來的這個念頭驚了一驚,梅娘子笑道:“眼下這會兒就沒什麼事了。過會子添妝的人該來了,夫人先在這裡陪陪王妃,奴家去尋點兒香葉過來,要做新鮮的香葉給王妃佩戴在上的。”
羅雪雁應了。
沈妙坐在桌前,羅雪雁看著鏡中千百的兒,又是高興又是捨不得,只牢牢的握住沈妙的手,道:“,今兒你就要嫁人了,娘有幾句話要與你說。”
有幾句話要與你說。”
沈妙道:“娘說,我聽著。”
“兒家的時候,做母親的都要代幾句話的。不過當初娘嫁給你爹時,你外祖母已經過世了,娘只有兄弟沒有姐妹,幾個嫂嫂又年輕,所以沒有人跟娘說這些話。”羅雪雁有些唏噓:“所以這些話都是娘自己索出來的,也不知對不對,不過還是與你說一說。”
“夫妻相之道,貴在一個坦誠。我和你爹這麼多年,對彼此從來沒有什麼,如果發現對方有,不要心急的追問,要等一等,耐心些,他會說與你聽。”羅雪雁慈的拍了拍沈妙的手:“娘知道你的子穩,這是好事,不容易被外影響,可是一事,不是一個忍字就能解決的。你若是喜歡他,會在乎他的一舉一,會不由自主的跟著自己的心做事,就不會這麼穩了。”
“坦率些,直接些,不要覺得害,也不要害怕,那是你的丈夫,是你要共度一生的人。”羅雪雁頓了頓,又道:“景行跟我保證過,有了你之後,不會再有別的小妾通房,說實話,我並不信任他。爲皇室,後院中怎麼會只有一個人。只是如今事已至此,也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沈妙垂眸,又聽羅雪雁道:“可是我們沈家的兒,絕不會委曲求全。若是你的丈夫他的後院裡有了別的人,你可以嫉妒,可以吃醋,可以與他大吵大鬧,說什麼賢婦大度,全都是狗屁,那不過是世人約束子的不公平易罷了。如果有那一日,你就不必在心裡將他當做你的丈夫了,管不了別人的心,總能管住自己的,其他的,你若是想要和離,爹孃也會幫你。”
沈妙先是驚訝的看著羅雪雁,隨即心中又失笑起來。是了,羅家沒有通房小妾,羅雪雁從小居住的環境就讓認定一生一世一雙人,羅雪雁的這番話聽在別人耳中只怕要驚世駭俗了,沈妙卻覺得十分溫暖。
羅雪雁總考慮的是的,不會讓委屈,至於旁人如何,與何干?
再想想傅修宜的生母董淑妃每每要求這個要求那個,要求賢良大度,在剛親不久就主給傅修宜招羅側妃,實在是對比鮮明瞭。
羅雪雁從袖子裡突然又掏出一本小冊子,道:“,這個……。這個你且收好,等著嫁禮完之後,尋個空閒的功夫將它看完。”
沈妙還有些奇怪,順手接過來,隨口問:“這是什麼?”
羅雪雁漲紅了臉,支支吾吾道:“你需要明白的東西。”見沈妙作勢要打開,又連忙一把按住沈妙的手,道:“現在別看!晚點……。晚點你一個人的時候再看。”
沈妙點了點頭,正還要詢問幾句,瞧見羅雪雁不自然的臉,猛地明白過來,臉上倒也是火辣辣的。
春圖,是沒有看過的,前生親的時候整個沈府都是一片糟糟的,連這個小冊子都忘記戴在上。後來親當日傅修宜又沒有與圓房,就更別提看這個了。
和傅修宜的圓房都是匆匆忙忙,傅修宜都極爲敷衍。沈妙雖然沒有看過春圖,後來卻也聽聞人說過的,還有夫妻二人一同新婚時候研究春圖索,這些都沒有會過。
倒沒想到再結一次親,卻連上一世的憾也圓滿了。
羅雪雁和沈妙正都有些尷尬的時候,自外頭卻有腳步聲傳來,羅潭拉著馮安寧走了進來,見羅雪雁也在,就道:“姑母,我們來與小表妹送添妝來了!”
羅雪雁正是尷尬,見二人解圍剛好鬆了一口氣,便笑道:“那你們先說說話,我出去一會兒再過來。”
羅雪雁離開後,羅潭圍著沈妙打了個轉,驚歎道:“小表妹,你今日也實在太了吧!簡直要把仙都比下去了!”
“不錯。”馮安寧一向挑剔,又是蛋裡挑骨頭的子,這會兒竟也跟著點頭,道:“在明齊算是頭一份了。”自從被沈丘甩了冷臉後,馮安寧就來的了,不過這回沈妙出嫁,心裡雖然懼怕沈丘,卻還是鼓足勇氣來了。
“聽說是梅娘子給你做的喜娘。”馮安寧道:“難怪這樣好看,連我都認不出了。”
“小表妹本來就生的好看嘛。”羅潭笑嘻嘻的從背後拿出一個匣子來,道:“這是我送給你的添妝!”
沈妙將匣子打開,那是一個鐵疙瘩一樣的玩意兒,卻不曉得是什麼了。沈妙還沒說話,馮安寧就率先開了口,問:“這是什麼?你拿這麼個給沈妙,也實在太寒磣了吧!”
“你懂什麼?這個東西指南針!”羅潭道:“和軍營裡用的那種只能指個大概的不同,這個可以指的很確的。是從東域海上傳來的東西,說是現在只在船隊中用,凌表哥拿了十隻回來,說是要讓工匠多做些給軍隊裡。我好容易才求來了一隻,你不要就算了!”
沈妙忙將匣子一合:“多謝你。”
羅潭撇了撇:“我是覺得,小表妹你本來就什麼都不缺,睿王又送了那麼大一份聘禮,就更不缺了。送個金銀首飾什麼的,比不上睿王的,我送了也不過是自取其辱,倒不如送個實用些的。這個指南針你拿著,大涼人生地不的,哪一日若是走丟了,說不定會派上大用場呢。”
沈妙一笑:“說的很有道理,這個比金銀首飾更特別。”
羅潭洋洋得意的看向馮安寧:“馮大小姐,你送的是什麼,也
是什麼,也拿出來給我們瞧瞧開開眼界啊,如果是什麼金銀首飾就算了,忒沒趣兒。”
馮安寧瞪了一眼,不服氣道:“一個指南針算得了什麼,我們馮傢什麼沒有,怎麼會送那些俗氣玩意兒。”
把自己的匣子打開,從裡頭拿出一個小瓶來,道:“這裡頭有三粒歸元丸,歸元丸可知道吧,前朝大醫儒做出來可續命的東西,有價無市呢。”把瓶子連同匣子一同往沈妙手裡一放,嫌棄道:“你的子這樣不討喜,在明齊就有人追殺,更別說是大涼了,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就吃一粒歸元丸,總歸是能救你一命。”罷了,又補充道:“不過想來禍害千年,你應當會活的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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