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三,是個豔高照的好天氣,冬日難得有這樣好的日頭,適逢上沈老夫人七十壽辰大宴。
將軍府中裡裡外外都被清掃過了,公中也拿出了銀子來置辦新的東西。壽宴自然是在東院辦的,東院環境清幽雅靜,花叢修剪的錯落有致,婢子們穿著清爽整潔的襦,言談舉止倒是不落俗套,各個又生的清秀乖巧。令人一走進來,只覺不愧是大戶人家做派。
沈老夫人高坐榮景堂正廳之中,來來往往已經來了不夫人和小姐前來問候。沈家在明齊畢竟是一等武將世家,達貴人們多也要看在人上前來打點。任婉雲也忙著招呼客人。
雖說如今是陳若秋暫時管理著掌家之權,可往年沈老夫人的壽辰都是全部給任婉雲來辦。至於和這些貴夫人打道,任婉雲也能比陳若秋做的更好。陳若秋到底是端著一點書香門第的架子,任婉雲卻不同,應付得,一時間榮景堂也是歡聲笑語。
沈元柏依偎著沈老夫人吃著蜂糖,底下的夫人們便不時地恭維起他小小年紀便如此機靈,日後定會大有作爲。沈老夫人聽得眉開眼笑,就連任婉雲也因爲這些恭維的話,這些日子裡因爲沈清而霾的心也一掃而。
倒是陳若秋,見衆人口口聲聲誇得都是沈元柏以及在外頭赴任的沈垣,心中十分不舒坦。三房中最忌憚的便是說起兒子,誰都知道陳若秋嫁給沈萬多年,除了得了一個沈玥之外,一直都沒有兒子。偏偏沈萬對別的人又並非有什麼興趣,沈老夫人曾想給沈萬多塞幾個妾室開枝散葉,卻都被沈萬拒絕了。沈老夫人因此遷怒於陳若秋,比起陳若秋來,任婉雲顯然更得沈老夫人的歡心。
“不過,今日怎生沒見著沈家大姑娘和五姑娘?”易夫人笑道。
任婉雲負責接待這些夫人們,沈玥自然則就去親近那些貴門小姐了。帶著們在園子裡吃吃茶用用點心。可今日卻仍舊沒見著沈妙和沈清。
任婉雲和沈老夫人聞言,面同時一沉,陳若秋角一撇。
沈清子還未大好,如今總算是能理智見人了,卻口口聲聲稱一定要將沈妙碎萬段。然而這些話不能被外人聽見,這些日子任婉雲一直在安沈清,免得有輕生的想法。至於是如何安的,陳若秋倒是能想到,無非就是承諾沈妙會落得一個怎樣的悽慘下場。
至於沈妙,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沈老夫人私自替接了衛家的庚帖,從那一日起,便一改之前的沉默,瘋了一樣的反抗,還揚言定會抗婚,甚至逃婚。這話被沈老夫人聽了可了不得,任婉雲和沈老夫人尋思著,如今沈妙骨子裡的桀驁漸漸顯現出來,所說的抗婚逃婚,的確是可能辦出來的事。然而如今沈妙萬萬不能出事,一旦出事,和沈清姐妹易嫁的事可就不了。
於是從沈妙揚言抗婚起,沈老夫人和任婉雲一不做二不休,便直接將沈妙關進了祠堂裡面。祠堂在沈府最西南的院子裡,一般是無人瞧見的。外頭把手的護衛們至增加了一半,而西院中的各個丫頭,包括沈妙的四個丫頭,都被沈老夫人找出了賣契,在手心。
言外之意,便是沈妙但凡有一點作,這幾個丫頭都是保不住的。
於是這些日子,沈妙都一直被關在沈家祠堂中,日日唸經祈禱。任婉雲希以此來磨平沈妙桀驁的子,也爲了防止出什麼意外。今日沈老夫人壽辰,若是放沈妙出來,怕當衆說些驚世駭俗的話,和沈老夫人一商量,乾脆便不讓沈妙出現在衆人面前了。
想到沈妙,任婉雲有些頭疼。在大宅中浸了這麼多年,如今卻是連一個小姑娘心裡頭在想什麼都說不清楚。說沈妙草包,卻不聲的在沈清之事上算計了所有人,說沉靜,卻又耀武揚威的將要逃婚之事毫不掩飾。只得將關起來了。
陳若秋欣賞完了任婉雲彩的神,笑著道:“清姐兒子還未大好,現在便就不出來了,等會子老夫人壽辰禮上再出來。妙姐兒卻是染了病癥,見不得風,臉上起了疹子,在場的姑娘們這麼多,怕給給位小姐染上了,便讓自個兒呆在屋裡。”
若說沈妙染病,難免有人好奇要去探究看一看,若說這病可以令別人也染上,沈妙自然就無人敢問津了。尤其是姑娘們都,怎麼可能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去瞧他。
江曉萱的母親江夫人也笑了,話裡帶著若有若無的試探:“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爲是兩個姑娘忙著繡嫁妝,連咱們都不願見了呢。婉雲可要將姑娘們照顧的好好地,這樣日後出嫁,纔不會耽誤了事。”說罷,頓時引來周圍一衆太太們的附和聲。
衛家和黃家的親事,在定京城中傳的沸沸揚揚,可惜沈家卻從未出口證實過,這便讓人有些奇怪,想來試探的人不在數。究竟是哪位小姐嫁哪位,如今都是一團迷糊,於是今日江夫人便問出了口,想瞧瞧這傳的沸沸揚揚的親事能否做的了真。
任婉雲目一閃,自然也是知道了江夫人的意圖,笑道:“說哪裡的話呢,就算再忙著繡嫁,若是老夫人生辰,自然也是要出來盡孝心的,若非是兩個孩子真是不巧病著了,怎麼會不出來見見各位夫人?”
話裡連消帶打,竟是承認了有這親事的意思。
在場的諸位夫人便都是在宅中見慣了事兒的人,聽得出來任婉雲的意思,一時之間恭喜的話不絕於耳,沈老夫人著沈元柏面帶慈的笑容,一副賓主盡歡的模樣。
秋水苑的園子裡,此刻正圍著一羣妙齡,他們在青石桌上下棋打葉子牌,吃著點心,閒聊說笑。
“說起來,玥兒,”江曉萱道:“你那姐姐妹妹,今日到現在還不曾見到,莫非是真的病了?”
“是真的病了。”沈玥搖搖頭,目顯出一擔憂:“大姐姐的病總是在好些,可五妹妹的病癥卻是有些厲害,臉上出的疹子連邊的幾個丫頭都染上了。這不,”垂下頭:“你們今日來,怕也連們邊的丫頭都沒瞧見吧。”
“難怪呢。”白薇恍然大悟:“西院外頭守著那麼多人,都沒見人出來,想來那些院子裡的下人也是怕出來染上別人吧。學堂裡裴先生不是說過,從前有些瘟疫地方的,爲了防止瘟疫到肆,便將那些得了病的人隔離起來?”
“正是這個道理。”沈玥道。
易佩蘭了自己的雙肩,打了個冷戰:“真是可怕,可別染到我們上了。”
“放心吧。”沈玥笑道:“只要不去西院那邊,自然都是安全的,你瞧,我不也沒染上麼?”
“和這樣的妹妹呆在一起,你可真是心寬。”易佩蘭撇了撇:“這沈妙怎麼跟個災星似的,老出些這樣的事。”
另一邊,馮安寧眼中怒一閃,生生按捺住,小聲罵了一句:“也不知道這是在給沈妙招人恨呢還是招人恨,真是惺惺作態。”
說的,自然是沈玥。
馮安寧最面的秦青冷哼了一聲,面依舊高傲,不過瞧著沈玥的目,也是十分鄙夷。
們二人,馮安寧如今和沈妙算作不錯,自然就被沈玥排斥了,至於秦青,生的貌又高傲,在廣文堂中本就和沈玥算作是對手,今日是沈玥來招呼各位兒,秦青自然就被忽略了。於是這二人差錯的,竟然也能坐到一起。
“誰知道是不是生病。”秦青向來不加掩飾對沈玥的看不起,此話被馮安寧聽到,立刻道:“原來你也這麼覺得,要不咱們去看看沈妙吧。”
“我和沒什麼,要去你自己去。”秦青毫不猶豫的拒絕,又補上一句:“不過沈府西院如今不許人進去,怕被染上疹子,想來你也是進不去的。”
“哪有這樣的。”馮安寧義憤填膺:“都是沈府的孫,憑什麼就不能讓沈妙也參與沈老夫人的壽辰,將一個人關在西院,那不是跟坐牢沒什麼分別?”
“旁人的事你還是莫管的好。”秦青掃了一眼馮安寧:“總歸和你我無關。”
馮安寧不甘心的咬了咬脣,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得恨恨地瞪向那邊正被衆人簇擁著談笑風生的沈玥。
卻無人瞧見樹蔭中,某個人影一閃,迅速的消失在花叢中。
沈府西北角落是荒蕪的院子,因著地勢不好又長了許多雜草,直接便被荒廢了。除了偶爾要飛過的鳥兒和棲息的野貓之外,平時並無人來。
今日,牆下卻站著幾人。
爲首的人背對著園子,抱不知在沉思什麼。後有人道:“主子,屬下路過沈府東院,聽聞西院有人把手。”
另一人卻道:“屬下已查探過,西院只有外頭有人守著,護衛並非在此。倒是沈府祠堂外,有許多高手把手,莫非……”
“聲東擊西。”那人轉過頭,出一張英俊的臉:“東西在沈府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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