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張衍迴轉居。書趣樓()
一回到府,他就搬起封門石條將大門鎖死,著手閉關。
眼前線一黯,暗室中的張衍難掩心中喜悅,沒想到開脈之前最重要的築元道法居然這麼容易就到手了?即便以他的養氣功夫也未免有些小小激。
他並不急於修鍊,而是洗手換,點上養氣香爐。
寧神靜坐片刻,他取過一張白紙,將整篇法門重新默寫下來,隨著筆下的字跡一個個的出現,他的全慢慢放鬆,心緒也漸漸安定下來。
當整篇《永川行脈法》寫完後,他的心狀態也就逐漸調整到了最佳。
築元,即是將渾練就的氣凝神闕,與從母胎裡帶來的先天一口元氣渾然合一,從而種下仙靈種。
有口訣曰:「氣混,一元始生。」
這是開仙脈之前的必經之路,日後是否有所就,這一步至關重要。
在團上坐下,將所有雜念逐一排出腦海,他先運起門心訣理順氣息,如此默坐半個時辰之後,他心中已是一片安寧空靜。
一切準備妥當後,這才開始默唸口訣,引導氣按行脈法徐徐而。
隻是沒有多久,他卻停了下來。
張衍眉頭微皺,往日他行氣走脈都是順暢自如,意到氣至,隻是這一次卻覺有些不對,不但氣息時斷時續,行走間也頗為滯,好像一個人跌跌撞撞的在前進,腳下總有磕絆。
好在他才剛剛開始修鍊,索散去剛才所引導的氣,定了定神,又重新從頭開始。
可是這一次,所遭遇的況與上次別無二致。
張衍麵一凝,雙目睜開,果斷中止了行功。
修鍊一道絕對不可以勉強,若是一味逞強胡來,隻會壞了自己的基。
難道是自己資質太差的緣故,所以無法修行這本法訣麼?
他搖了搖頭。
要說資質的原因導致他練不某門上乘法訣,那或許會,但連行氣走脈也這麼不暢,那問題就絕不是出在這裡。
究竟是什麼原因呢?難道是法訣本的緣故?
張衍又看了一遍法訣,心中不解。
法訣並沒有什麼諸如逆行氣機,別走奇經,正反倒流之類的竅訣,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最正宗不過的玄門路數,每一步該如何走,行氣到哪裡,竅怎麼配合,呼吸怎麼對應,都是說得明明白白,詳細得不能再詳細了,就差沒有在老師一旁督導指點了,這樣的法訣難道還會有什麼問題?
如果這兩個原因都不是,那麼就有可能是他的修鍊方式沒找準。
想到這裡,張衍心中一,拿起行脈法反覆看了幾遍,一直看到「流水而下,其勢自然」這個八個字的時候,心中覺察到問題出在了哪裡。
或許正是因為法訣闡述得極為詳細,所以導致他修鍊時太過刻意,而忘記了道中水流自然的真意!
要知道,玄門真法有的注重神意,也有的注重法門,兩者都是缺一不可,相輔相,但是這其中卻有君臣主次之分;而這篇法訣明顯是神意在先,法門在後,他修鍊時隻執著於「法」,卻忽視了「意」,主次顛倒,刻意雕琢之氣太重,自然就落了下乘。
張衍將道訣放下,袖沉起來。
儘管找出了癥結所在,但他仍舊沒有辦法繼續。
隻要他一心修鍊這門道法,那執念就總是存在的,這就與神意自然相悖,如此一來,他勢必是無法強行修鍊下去的。
如果讓他就此放下,當然能就此去掉執念,可提升修為自然也無從談起。
這彷彿是一個環中套環的死結。
張衍站起來,背手在室來回踱步,思索該如何修鍊。
這修道一途上,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迷障難關,一個不慎就會墮迷途,輕則修為不進反退,道基損,重則走火魔,有命之憂。
這個時候就看出有老師的好,他們不但能時常耳提麵命,關鍵時刻還會出手護法扶持,修鍊時的危險自然大大降低。可是張衍隻不過是一個記名弟子,既沒有老師,又沒有同道指點討教,所以隻能依靠自己慢慢索,破除心障礙難了。
張衍知道,這個時候是急不得的,反而更要心緒平和,否則一旦被魔障矇蔽靈臺,隻會在泥潭中越陷越深。
在思索了良久之後,他發現倒是有一個辦法是可行的。
那就是出門遠遊。
遊覽名山勝境,觀山水意境,在忘憂止心中等候天時,待時機一至,自然水到渠,功行圓滿,這也可以說是最契合道家真的修鍊方式。
然而這個方法接著被張衍否定了,一來是時間太長,二來是變數太多。
這還隻是在開脈之前,如果今後得到類似的高深法門,難道他每一次都先去遊山玩水?這未免也太過浪費時間。更何況他之所以選擇立刻閉關,那是因為他冥冥中覺到今夜是自己築元的最佳時機,如果錯過了,下次不知道還等要什麼時候。
他不閉目沉思起來,既然自己從遊記中看出了法訣,那麼就已經算是「有緣人」,那位前輩沒有道理會留下這麼一個明顯的缺陷。
一定有辦法,而且肯定就藏在中!
他盯著紙張上那麻麻的字來回看了幾遍,直到兩眼痠疼的時候,忽然,他背脊一聳,腦海中突然靈一現!
對了!自己怎麼忘了這本道原本是蝕寫就的呢!
蝕似簡實繁,意涵廣大,每一字都映照天地至理,寥寥幾筆便能道盡天下萬生死枯榮,這篇道的法門經過他這一解讀,變洋洋灑灑數千字,可是用蝕來寫,不過也就區區六百字而已。
這六百字已經將法訣盡數說了個明白通,著的那位前輩所用的蝕已經是最為淺直白了,他反而參照著解讀後的抄本修鍊,那豈不是借鏡觀月,捨近求遠麼?
如此……
張衍雙目一閃,乾脆提筆蘸墨,取過一張白紙,將整篇「永川行脈法」用蝕重新默寫下來。
整篇行脈法剛剛寫畢,他原本僵固的氣息居然莫名一。
張衍不由神一振,知道找對了方法,他筆下不停,一口氣將整篇法門寫完,寫完後不見他停歇,繼而又出一張白紙,提筆再寫了一遍。
漸漸的,渾原本如死水一般的厚實氣像是被一條潛龍攪了起來,往四肢百脈擴散噴張,流轉遊起來,待在周天行走一遍後,又在丹田匯聚抱團,如此迴圈往複,生生不息。
整個過程自然而然,全憑真氣自,張衍毫沒有刻意追求,他的心神已經全部沉浸了筆下蝕當中。
全氣息開始還是如同涓涓細流,綿綿,隨著行脈法寫了一遍又一遍,氣息也愈發壯大,待到後來已經像是大江奔湧,長河起浪,在周上下鼓盪奔騰不止。
然而張衍心中無喜無悲,全然不去管它,寫到最後,手中之筆已然沒有半點墨水,然而他在眼中,一個個蝕卻仍然自筆下湧出,即便沒有他的意念引導,氣也循照著法訣在氣脈中周而復始,將淤塞的經脈一沖開。
如此周天三百六十五轉之後,全上下的氣如海般時起時落,一般一**著各竅。
當這浩大的氣息到達頂點的時候,原本位於臍深,自出生後便閉竅門突然一震,居然開啟一隙,澎湃的氣如同找到了宣洩的途徑,紛紛往裡湧,片刻之後便消失的一乾二淨,一時間,變得空空如也,整個人惶惶然如盪在虛空。
如果沒有明師指點,修道者一旦遇到這樣的形不免慌猜疑,心神不寧,從而導致功虧一簣,但張衍經歷過生死迴,心誌堅定,依舊鎮定如常,心深波瀾不起,對中所發生的一切不問不聞,任其自然。
果然沒過多久,消失的氣又復被丹竅徐徐吐出,隻是其中似乎混雜了一先天元氣,繼而又被丹竅再次吸,如此往返呼吸八次之後,氣已和先天元氣渾然一,不分彼此,當氣第九次緩緩歸丹竅之中後,位於臍的神闕忽的一跳!
轟!
張衍後腦似被玉槌輕輕敲了一記,耳邊傳來一聲清越鳴響,眼前先是白茫茫一片,再是明大放,口津自生,泊泊,隨著一熱氣往下沉墜,最後落在臍深,終於安然不。
張衍筆下驀然一停,抬起頭時,發現滿地俱都是他寫的紙張。
前方壁上留出的孔有一道白,不知不覺中,原來已經過了一夜了。
此刻他非但不覺疲累,反而神清氣爽,五清明,心中一片寧靜。
他整個人的氣質也為之一變,然有出塵之氣。
如果他能看見自己,就能發現他的麵孔上此時浮出了一層晶瑩玉,在頭麵上流轉不停,雙目更是亮如星辰,這說明,從今日起,他已一步踏了築元中「凝元顯意」的境界,距離築元最後一步「元真」也不過是一線之隔。
張衍將手中筆一甩,快走了幾步,拿開封門石條,拉開大門,一步出。
走出兩步他才頓住腳步,訝然看了看雙手,這條封門石重達三百多斤,儘管他強健,但往常搬時也頗覺費勁,但剛才隻是輕輕一抬,就將封門石挪到一邊。
他不恍然,之前常聽人說,修道者築元之後,「雙臂自生千斤之力,目能重煙迷霧,耳能辨蟲行鳥語,幾近仙人」,看來這個傳說是真的了?
張衍雙手握了握拳,深深吸了一口氣,暗暗提醒自己,這隻是大道之途第一步而已,萬萬不可得意忘形,後麵還有更多的險關絕隘等著自己,此時歡喜未免太早。
這時,一聲清悅鶴唳傳來,久久不絕於耳。
張衍轉頭看去,此刻正值旭日初昇,雲霧開散,山間林木盡染金霞,崖下蜿蜒長河宛如白線玉帶,時不時有三兩隻白羽丹頂的仙鶴自腳下棧道飛過。
他神采奕奕站在崖邊,清冷的晨風拂過,上雖僅隻是一件道袍,卻毫不覺寒冷,任由袂在風中擺。
苦練了三年門心法,上乘法訣一朝手,一夜之間便凝氣築元,可謂厚積薄發,水到渠。
他不思索,如果此時還是每日在巖中苦練,隻等天道施捨,一味講究機緣,那還有今天的際遇麼?
答案顯然是不能的。
修道之途,譬如千軍萬馬獨木橋,無可退讓,唯有前行,任他千難險阻,也要視若坦途。
前世易經曾說「終日乾乾,反覆道也」,不正是說君子要自強不息,不論順境逆境都要反反覆復的堅持,這才能合乎剛正道嗎?
可見自己銳意進取,砥礪發,正是上合天道的舉。
一句話,人必自助而天助之!
想到這裡,他又若有所悟。
此時,他神一,突然扭頭往棧道的另一頭看去。
現在他五敏銳,遠遠就聽到有人在急步向自己這邊走來。
不多時,一個十七八歲的子影映眼簾,頭上挽著道髻,上窄袖長,一副男子裝束,腰間還別著一把佩劍,一眼去倒是英氣,隻是下略微尖細了一點,給人不好親近的覺。
一路來到張衍麵前,看向他的目裡充滿了不善,問:「你便是張衍?
張衍平生沒有見過這個子,答道:「正是鄙人,姑娘何人?」
「我趙英。」子冷著臉,擺手道:「速速收拾行禮隨我下山,遲則生變。」
張衍隻覺莫名其妙,疑問道:「趙姑娘何意?」
「你這小……」一聽這話趙英怒從心頭起,本破口大罵,不過看張衍宇軒昂,氣質神采更是出眾,後麵那個「賊」字便罵不出口,隻狠狠瞪著他,道:「你還有臉問?就是你害苦了家兄!」
心中暗罵這廝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難怪能騙得了家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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