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聲響徹馬鬃鎮，鎮子上百姓四散奔逃。

雪夜下的小鎮，好似落了幾隻年，橫衝直撞間，街道兩旁建築崩裂坍塌，碎木和石塊四飛濺。

左清秋上狐裘獵獵，在房舍頂端飛馳，雖然正麵中了一掌金龍合口，但提前提防以雙臂格擋往卸力，依舊沒有到損傷，速度快得驚人。不過一邊倒捱打，被對手製佔盡先機，想要從容離開，顯然也沒那麼容易。

許不令手持長槊，死死咬在左清秋背後，槊鋒幾乎能到飛揚狐裘的尾端。

追逐並未持續太遠，也就越過的兩棟房舍，側的厲寒生，便抬手在了許不令後背，繼而全力發，把許不令往前推了出去。

許不令本就於速度極限，借住背後的力道，速度再次拔升，猶如弦之利箭，追到了左清秋後方，長槊刺出發出一聲響，直取左清秋背心。

凝聚兩人力道的一記平刺，加上龍紋長槊無堅不摧的鋒銳，這一下隻要刺中，即便左清秋背後墊著鐵板甲，同樣是心涼的下場。

左清秋避無可避，奔跑間右腳往後踢去，猶如蠍子擺尾，確命中槊桿。

啪——

脆響聲中，凝聚巨力的龍紋長槊被踢得往上抬起，從左清秋後腦上方堪堪過。

左清秋順勢右綳直，以一個不可思議的姿勢，往後來了記側踹。

許不令於前沖之勢，難以收回刺過頭的長槊，但對左清秋踹回來的一腳巋然不懼。

武伕力從地起，還在前沖的時候往後踢人，尚未出手便已經自行卸力，即便有通天之力也發揮不出多。

許不令右手鬆開槊桿，五指化為虎爪，強行扣住了左清秋踹回來的靴子，繼而全力往側方甩去，想扔到厲寒生麵前，直接一套把左清秋連死。

隻是左清秋也絕非泛泛之輩，被一把甩得騰空之時，雙掌猛擊地麵磚石，勁灌注之下，整個人就變了斜著往側上方飛去。

武人手最忌諱騰空，因為無借力騰挪，能讓你安然落地站穩，除非對手是個瞎子。

宗師級的高手，武藝已經練到了返璞歸真的地步，彼此配合本不需要語言通，僅憑當前局勢便能判斷出最優解。

厲寒生見左清秋被高高拋起撞街畔民宅，沒有半點遲疑便形暴起，直接沖向了左清秋的落腳之。

武人尚未落地的瞬間被人，無借力就隻能捱打，麵對全力發的厲寒生，必然要吃一下狠的。

隻是許不令丟擲左清秋的瞬間，在狐裘飄之時，驚鴻一瞥瞧見左清秋的背後，好像著兩柄兵刃。

許不令心中猛地一沉——從客棧打到這裡，左清秋都是赤手空拳捱打，如果帶著兵的話，不可能不用。

「當心！」

許不令眼見圍牆遮擋視線，厲寒生又要衝進院落，心中寒氣驟起，急急開口提醒。

但這種宗師搏殺的況下，破招拆招全看預判，靠聲音提醒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街邊民宅裡聲音嘈雜，裡麵擺著花圈兒和一尊棺木，有披麻戴孝的百姓跪在旁邊，棺木前放著案臺和木魚、香火等，但一直在法案前念經誦佛的和尚，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在了法臺前。

厲寒生大步沖院門，目鎖死左清秋落地之，雙掌已經往前探出。

可就在過院門的一瞬間，隻聽一聲震耳聾的：

「我佛慈悲！」

一銅頭禪杖，從院門側方掃出，自下往上砸向厲寒生的腰腹，禪杖後出兩截僧袍的袖子。

厲寒生顯然沒料到馬鬃鎮還藏著一個手如此狠辣的高手，衝進院門的瞬間，即便反應過來，慣作用下也來不及避讓，隻能稍稍用手掌格擋。

嘭——

悶響傳來，震散了院牆上的積雪。

厲寒生倉促之間回防，本招架不住對方蓄力已久的一擊，勢大力沉的銅頭禪杖，依舊砸在了厲寒生腰腹之上。

本來在前沖的厲寒生，被砸了弓腰的蝦米，繼而化為利箭往上方激，撞爛了院門的門梁。

這一下升空足足三丈有餘，連遠雪坡上的三個姑娘，都眼可見地瞧見一道人影，從混小鎮中衝天而起。

左清秋穩穩噹噹落在院中，落地之時，上的銀狐裘自行落，出一襲雲紋錦袍，眼神冷冽：

「你真以為，尚未結盟，我便會把東玥使臣當做生死袍澤，不做半點提防？」

話落之時，左清秋已經從腰後拔出寒鐵雙鐧，屈膝綳直便又再次彈起，猶如持著兩打神鞭，砸向被擊上半空的厲寒生。

被暗算騰空的況下讓左清秋近，厲寒生幾乎必死。

許不令在喊出聲音的同時，便已經大步奔行，手中長槊化為標槍擲出，扔向半空中的厲寒生；同時腰間醉竹刀出鞘，在雪夜中帶起一線銀芒，截擊想要追殺的左清秋。

長槊和許不令幾乎同時抵達院牆上方。

厲寒生角滲，明顯了傷，表卻沒有毫變化，抓住擲來的龍紋長槊，被長槊的力道拉扯得往民宅後方落去。

許不令在半空旋如風，開山裂石的一刀，劈向左清秋。

左清秋追殺無，寒鐵雙鐧錯在前，架住了醉竹刀，刀蘊含的力量傾斜，左清秋被砸回了對麵，撞裂了地上的石磚。

二十八路連環刀環環相扣，左清秋來不及變招，第二刀便已經落下。

鐺鐺——

兩刀下去，左清秋長靴在石磚上踩出兩個凹坑，雙臂紋不，形卻矮了一截。

不過連環刀隻能單挑，有人手其招自破。

旁邊揮出一記禪杖的半麵佛，此時也到了左側，穿袈裟戴佛珠，慈眉善目的臉上卻帶著猙獰嗜的狂笑：

「接爺爺一錘！」

第三刀尚未劈下，銅頭禪杖已經砸到了麵前。

許不令眼神冰冷，右手的刀鋒並未停滯，依舊勢大力沉的劈在了左清秋的雙鐧之上，左手則往斜上方探出，手臂綳直，直接抓住了砸下來的銅頭禪杖。

嘭——

巨響過後，許不令腳下的磚石四分五裂，但若千年勁鬆般紋未，連手臂都沒一下，把全力砸下的銅頭禪杖，生生停在了左手中。

半麵佛猖狂的笑意猛地一僵，眼中顯出錯愕，顯然這輩子第一次瞧見，能單手正麵截停他手中銅錘的人。

「臭禿驢，給老子死。」

許不令可不給對手半分適應的餘地，接住銅頭禪杖的瞬間，便把銅頭禪杖拽向自己，左腳側踹出去，正中半麵佛口。

左清秋就站在許不令前，寒鐵雙鐧架住許不令劈下來的刀鋒。此時許不令分心擊退半麵佛，右手的力道也到了強弩之末再難寸進。

左清秋猛震雙臂將直刀掀開，繼而便是如同神將擂鼓般，寒鐵雙鐧往下向許不令。

鐧乃戰陣最強破甲兵，四麵十八節，雖然是鈍，卻融合了刀劍錘的優點，非力大無窮之人不能使，用好了裂石破甲幾乎無所不能。

左清秋手中雙鐧的力道，顯然比半麵佛恐怖。

許不令踹飛半麵佛的同時，收刀以左手抵住刀背，想強行架住寒鐵雙鐧，不曾想「叮——」的一聲脆響過後，連司徒嶽燼九環刀都能砍斷的醉竹刀，竟然被這一下直接砸了兩截。

許不令本就單腳側踹金獨立，雙臂能接住力道卻沒法紮大地，也被砸飛出了院門。

三人手不過一瞬之間，而接住長槊飛出去的厲寒生，也才堪堪落在房頂上。

在外人眼裡，隻看到許不令和半麵佛同時往兩個方向飛了出去。

半麵佛撞爛了院子的圍牆，卻沒有倒地，扣住院牆磚石穩住了形。

許不令飛出院落，半空便以斷刀輕點街麵，落地便穩住了形。

許不令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半截刀柄，虎口發麻，如果不是帶著上擒鶴的手套，恐怕能被醉竹刀的刀背切進裡。

叮噹——

許不令把斷刀丟在地上，從腰間出滿枝的名劍『湛盧』，劍鋒斜指地麵，看向站在院門裡的左清秋：

「好兵。」

左清秋將銅頭禪杖踢向了半麵佛，大步走出院門，並未言語。

厲寒生乾淨角的跡，手持龍紋長槊站在屋頂，此時才來得及掃一眼襲他的人；瞧見對方穿著僧袍，臉上帶著瘋子般的笑容，還有所用的兵，厲寒生眼神微冷：

「天竺妖僧半麵佛，你還沒死？」

半麵佛接住禪杖，樂嗬嗬回了一句老話：

「貧僧想去見佛祖，無奈佛祖不想見我啊。」

許不令手持長劍，聽見『半麵佛』這個名字，眉頭稍微皺了下。

肅王封地就在西域附近，對關外的惡匪有所記錄，半麵佛在西域橫行多年，不圖錢財人隻以殺人為樂，癲狂嗜殺債累累，名聲大到中原人都看不下去，還有不俠客出關圍剿過，隻是都是有去無回。

後來聽說半麵佛在西域殺了個天竺高僧，高僧臨死前點化了他，就此收斂了半年，也隻收斂了半年。

再次顯世之後，半麵佛便有了現在的混號，穿一襲僧袍樂善佈施，四尋覓『有緣人』傳道，聽懂了就算給對方開悟，聽不懂就給對方『開腦』，甚至有個『開顱禪師』的罵名，喜怒無常完全是個瘋子。

而且半麵佛所修武學相當特殊，皮糙厚出了名的抗打，方纔他那一記側踹，尋常人絕對斷幾肋骨，半麵佛此時卻和沒事人一樣，隻是拍了拍上的袈裟便恢復如初。

許不令轉瞬間分析完局勢，和厲寒生互換了個眼神，便提劍飛而上，再次向左清秋。

厲寒生知道半麵佛抗打，殺力稍遜一籌，此時最好的法子就是不管半麵佛，先聯手擊殺左清秋。

厲寒生餘掃了一眼，祝六和陳沖已經到了半裡開外的建築群中，追殺東躲西藏的燕回林，他吹了聲口哨，從房舍上方躍下，向左清秋背後。

半裡開外，祝六持劍在房舍間遊移，與陳沖一起追殺燕回林。

但燕回林毫髮無損，一個宗師且戰且退想著跑，燕回林走輕靈飄逸路線，速度甚至比持鐵槍的陳沖還快些，想要堵死談何容易。

祝六持劍追殺，在逐漸把燕回林向死角的時候，忽然聽到遠方的口哨聲。

祝六餘掃了一眼，此時才驚覺距離許不令太遠了，知道中了調虎離山之計，當即放棄對燕回林的追殺，折往許不令的方向全力飛馳。

隻是半裡的距離，說起來不遠，宗師級的高手跑過去用不了多久，但對方也都是宗師級的高手，跑半裡地的時間，足夠雙方互換數百招死十幾回了。

祝六剛剛躍上圍牆，遠的厲寒生也從房舍上方躍下。

而便在此時，一聲空靈劍鳴，幾乎響徹了整個小鎮！

咻——

民宅外。

許不令持劍向左清秋，尚未近。

厲寒生跳下屋頂，正前後夾擊，隻是剛剛躍出屋簷，下方的灌木便驟然炸裂。

三尺寒鋒伴隨空靈劍鳴而出，直刺從上方踏過的厲寒生。

這一劍太快，雖沒有『撼山』那般無堅不摧的暴躁，但靈巧到了極致，空靈劍鳴猶如水滴落寒潭，空靈幽寂，雪亮劍刃可見淡淡波紋，就好似在如鏡寒潭中，掀起陣陣漣漪。

此劍與燕回林的劍異曲同工，但論劍的造詣，超出燕回林太多，就好似許不令和祝六同時用『撼山』的差距，一眼便能瞧出燕回林的劍，是從這一劍上領悟而來。

泣水劍？

棺木剛剛炸開，劍鋒探出，尚未出人影，許不令眼中便出異。

北齊歷代國師都是當代人傑，軍政治國的才能上可能有庸手，但論起武藝，沒有一個是泛泛之輩。

就和左清秋雄踞漠北一樣，北齊上任國師左啟明，同樣是漠北最強武人，在老劍聖祝稠山那個年代，威懾力不弱於現在的左清秋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