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家父劍聖祝六

清晨時分，樓船上。

東方剛剛亮起魚肚白，船尾的房間裡，向來晚睡晚起的蕭湘兒，還在暖和的被窩裡酣睡，手裡握著紅木小牌，睫輕輕，臉頰微紅，也不知在做著什麼煞旁人的夢。

船上的姑娘都知道湘兒的作息時間，原本這種時候不會有人過來打擾，隻是今天顯然有點不對勁。

蕭湘兒脯微微起伏，本來在均勻呼吸，慢慢娥眉皺了起來，屏息凝氣了片刻，又把被褥拉起來蓋住了臉。

很快，房間外的廊道裡，也響起了些許腳步聲，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來：

“我的天，誰在船上煮……”

“什麼玩意，難不有人投毒？”

“豆豆，是不是你在作妖？你給我上來……”

“小姐，我沒有……”

蕭湘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了鼻子，結果難以言喻的味道傳來，弄得一個激靈瞬間醒了。

什麼鬼！

蕭湘兒一頭翻起來，捂著鼻子披上外，跑到臺上想氣，結果一拉開臺的門，濃鬱味道便鋪麵而來，沖的差點憋過氣去，又連忙把門關起來了，聲道：

“姐，你想謀殺親妹不？在弄什麼鬼東西……”

聲音漸行漸遠。

臺的正下方，樓船的廚房，水霧繚繞。

陳思凝站在灶臺前，手法練的煮著，豆豆和一眾丫環滿眼驚恐的站在外麵。

祝滿枝小臉煞白，躲在寧清夜後麵，看著那鍋黑暗料理，小聲道：

“小寧，你確定這玩意能吃？紅鸞姐和綺綺姐都被熏得跑下船了，湘兒姐估計也快了……”

寧清夜吃了好多次，如今已經習慣了，抱著胳膊點頭道：

“雖然不好聞，但味道非常不錯，你吃一次就知道了。”

“我纔不吃，這味道，和那什麼似的……你第一次就敢下？”

“不敢，許不令那廝按著夜鶯吃，我怕也那樣對我，就嘗了一口。這可是你自己要嘗的，待會我按著你吃就行了。”？？

祝滿枝大眼睛一瞪，知道寧清夜不會說假話，便想轉溜，結果剛走出兩步，就被清夜提溜了回來。

陳思凝廚藝不錯，做飯很認真，給別人推薦家鄉食，自然下了功夫，花了一早上的時間，總算是做好了兒。

“飯好了！”

陳思凝把碗放在托盤裡，含笑端著走出了廚房，抬眼一看，船都空了！

幾十號眷都跑到了岸邊的草地上，眼神古怪，蕭綺和蕭湘兒湊在一起竊竊私語，看模樣是準備重新買一條船。鐘離玖玖和寧玉合吃過，此時真正認真和姑娘們解釋。

寧清夜和楚楚還在，兩人拉著滿枝的兩隻手，拖著走到了跟前，楚楚含笑道：

“辛苦陳姑娘了，師父真正和們解釋呢，以後吃上一次就知道了。”

陳思凝對這反應毫不奇怪，沒吃過之前也是這樣的，輕輕笑了下，端著托盤來到了飯廳，招呼道：

“祝姑娘，過來嘗嘗。”

祝滿枝表僵，是鬧著想嘗嘗南越食來著，可誰會知道味兒這麼沖？一船人都嚇跑了。

如今兒已經煮好了，礙於禮節，祝滿枝總不能筷子都不，隻能著頭皮，坐在了陳思凝對麵，含笑道：

“陳姑娘，我自己吃就行了，嗯……你忙了一早上，先休息會吧。”

陳思凝可不傻，自學習辦案，邏輯十分清晰，知道一走滿枝肯定把兒倒了，豈會離開。坐在麵前，滿眼期待地看著滿枝：

“我不累，兒裡麵放了醃製的酸筍，就和臭豆腐一樣，不好聞但口極佳，隻有我們南越纔有，你嘗嘗。”

祝滿枝知道在劫難逃，當下也拿出了吃貨的氣魄，用筷子夾起米，嗦了一口……

一刻鐘後，廚房裡。

祝滿枝穿著小圍，在案板上切著酸筍，模樣極為認真，還輕聲詢問道：

“老陳，許公子真喜歡吃這個？”

陳思凝負手而立，站在背後認真指導，點頭道：

“沒錯，上次在十八寨，他天天吃我做的兒。有句老話，‘想抓住男人的心，先抓住男人的胃’，祝姑娘要是學會了，許公子肯定特別寵你。”

祝滿枝臉微微一紅：“哎呀，你說什麼呀，我和許公子……嗯，是異兄弟來著，和小鐘們不一樣。”

陳思凝含笑點頭，心裡半點不信。來船上也兩天了，雖然沒深流，但也看出了這艘船的底細，船上的眷全是許不令的人，祝滿枝都住在許不令後宮裡麵了，怎麼可能沒關係。

陳思凝這次過來，是尋找許不令‘探口風’的，不可能一直在船上傻等，還得去找許不令的下落，不過不知道許不令去哪兒了。

貿然打聽許不令的行蹤，很容易被誤認為對許不令深種，想去白給，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陳思凝便想著私下裡打聽。

船上這麼多姑娘，五個大姐姐明顯不好忽悠，清夜、楚楚、夜鶯都接過，問了肯定都會懷疑是不是喜歡許不令，那剩下的就隻有鬆玉芙和祝滿枝了。

鬆玉芙天天和蕭綺待在一起，看起來是書香門第的小姐，應該也很聰明，也就這個脯大的姑娘看起來比較憨。

陳思凝一番後，自然就想從滿枝手，問問許不令的去向。

此時有了和滿枝獨的機會，陳思凝自然就套起了話：

“你和許公子是異姓兄弟？不會吧，我聽清夜說，你和許公子關係很好啊。”

祝滿枝臉兒又紅了幾分：“是嗎？清夜怎麼說我和許公子的？”

陳思凝完全就是瞎扯，清夜向來言寡語，極主開口，哪裡和聊過這些。眼珠轉了轉，笑道：

“清夜說，許公子經常護著你，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裡怕化了……”？？

好麻！

祝滿枝小眉皺了皺，略顯不滿地道：

“瞎說，我又不是手無縛之力的小姑娘，我也是江湖人好伐？當年在長安城，若不是我出手相助，許公子本沒法離開那龍潭虎，洗白馬莊、雙煞滅張翔知道不？都是我帶著許公子乾的。”

“嗯？”

陳思凝微微一愣，知道祝滿枝有習武的底子，但沒見祝滿枝出過手，並不知曉有多高。此時聽見這話，略顯意外：

“祝姑娘這麼厲害？”

“一般啦。”

祝滿枝總算等到了最喜歡的環節，連忙放下菜刀，把手洗乾凈，拉著陳思凝回到了自己房間，頗為得意地指了指墻上的畫像：

“陳姑娘可知這是誰？”

陳思凝習武多年，雖說沒見過這版本的老劍聖畫像，但畫像左下角那麼大‘祝稠山’三個字不可能不認識。點頭道：

“這是祝老劍聖，祝姑娘……咦？祝姑娘也姓祝，莫非和祝老劍聖有淵源？”

祝滿枝可算捉到一個涉世未深的傻姑娘了，做出江湖俠的模樣，謙虛道：

“祝老劍聖是我祖父，家父劍聖祝六，在江湖上小有名氣，陳姑娘應該聽說過。”？！

小有名氣？

貨真價實的劍聖，全天下可就隻有一個！

陳思凝表微微一變，知道有眼不識泰山，把鐵板當了弱，連忙抬手行了個江湖禮：

“姑娘原來是祝劍聖的千金，在下有眼不識泰山，失敬了。”

祝滿枝強忍住不笑，做出風輕雲淡的模樣：

“都是江湖人，陳姑娘不必計較這些世俗禮節。”

陳思凝完全沒料到，麵前這姑娘纔是船上藏的頂級大佬，此時倒是有點張了。偏頭看了看劍臺上的兩把劍：

“姑娘也是劍客？我好像沒聽過姑孃的大名……”

祝滿枝搖了搖頭，拿起桌子上的寶劍‘湛瀘’，手法練地輕彈劍柄，劍出三分：

“這把劍是君山曹家的傳家至寶，不過我和我爹一樣，不喜歡占兵刃上的便宜，用的都是普通鐵劍。我爹說，年輕人要藏鋒，不能太早展鋒芒，所以在江湖上走，一直行事低調，姑娘沒聽說過也正常。”

陳思凝瞧見這把位列十大名劍之一的傳世名兵，心中越發深信不疑，眼神敬重。

陳思凝半步宗師的武藝，加上天生謹慎，防手段層出不窮，單挑唐蛟都沒問題，放在中原都算是麟角的高手了，但和世間頂流的劍聖祝六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大截。

如今遇上劍聖祝六的閨，陳思凝自然不敢怠慢：

“是我孤陋寡聞。祝姑孃的劍，想來很高明吧？”

祝滿枝會爹的‘撼山’，劍技巧世間頂流，隻是實力拖後罷了，此時被問起劍，自然認真點頭：

“尚可，也就比我爹差一點，許公子的劍都是我教的。”！！

陳思凝一個趔趄，看著滿枝，有點不信。

祝滿枝也覺得牛吹得有點大，眨了眨眼睛，又道：

“劍再高明，也要看用劍之人是誰，我年紀尚小，武藝比起許公子，肯定差一丟丟。”

陳思凝這才點頭，想了想：“祝姑娘如此厲害，應當是許公子的左膀右臂才對，許公子出門，為何不帶著姑娘？”

祝滿枝聽見這個紮心的問題，頓時高興不起來了，心裡麵還有點失落。

自從來到樓船上後，祝滿枝便再未離開過，大寧小寧、大鐘小鐘，乃至夜鶯，都著陪許不令出去遊歷江湖，卻隻能在船上傻等著，覺還不如和寧玉合一起遊歷江湖的時候有意思。

說是武藝不好怕出事兒，但祝滿枝天賦不差，能孤混進天字營狼衛便能看出來，這兩年也沒習武，特別是孤零零待在船上的時候，習武特別認真，想的便是有朝一日能陪許不令出去闖，如今不說和清夜單挑，打兩個楚楚肯定沒問題了。

隻是即便如此，和許不令還是差太遠了，清夜跟著都隻能打醬油，出去了也是一樣。祝滿枝天生樂觀，從不抱怨這些，但心裡豈會沒點小委屈。

祝滿枝耷拉著肩膀，把劍放了回去，在椅子上坐下，晃著小：

“我幫不上忙，許公子自然就不帶我了，怕出事嘛。其實我十四歲就當捕快，孤一人跑到京城，什麼風浪都見過，比楚楚和清夜機靈多了，哪裡會出事……就是確實幫不上忙……”

陳思凝稍顯疑，在跟前坐下，詢問道：

“怎麼會幫不上忙？祝姑娘不是隻比許公子差一丟丟嗎？”

“差一丟丟丟丟丟丟丟丟丟丟……”

祝滿枝用手撐著臉頰，瞄了陳思凝一眼：

“聽說你和唐蛟差不多厲害，六個你加上我，應該能和許公子打平手。”

陳思凝頓時無語。

祝滿枝輕輕嘆了口氣，站起來：

“算了，還是學做兒吧，許公子開春就回來了，到時候應該也學會了。”

陳思凝思索了下，忽的開口道：

“祝姑娘，你想不想去江湖上逛逛，想的話我可以陪著你一起去，我一直在南越待著，時常聽聞中原江湖的傳說，卻未曾輕眼瞧見過，這次出來，也是想見見世麵。”

祝滿枝腳步一頓，肯定想出去逛，以前和寧玉合遊歷江湖，雖然無波無瀾，卻也是長這麼大唯一的江湖經歷了。隻是……

祝滿枝猶豫了下，回頭道：“帶你去逛逛倒沒什麼，但現在打仗，外麵不安穩，出事兒了咋辦？”

陳思凝麵帶笑容，拍了拍脯：“我們就出去走走，又不是去殺人。我別的不說，逃命的本事天下無敵，連許不令第一次都沒抓住我。我們就在附近轉轉，隻要我在，保姑娘安危絕無問題。”

陳思凝半步宗師的武藝，能打兩個寧玉合，子之中幾乎無敵，放在中原江湖也是橫著走的存在，說這話確實不算吹牛。

祝滿枝有點意，但不想給船上的姐姐們惹麻煩，稍微想了下，還是說道：

“我去和綺綺姐說一聲，要是綺綺姐答應了，我就帶你出去。”

“哦……好吧。”

祝滿枝走出房門，可能是真有點心，回頭道：

“要是綺綺姐真答應了，你跟著我走江湖，得有個混號，這樣有氣勢些。我給你取個吧，嗯……你做的螺螄特別好吃，又用刀，就‘螺螄刀’，怎麼樣，很霸氣吧？”

“螺螄刀……”

陳思凝撓了撓頭，怕滿枝反悔，也不好拒絕，勉為其難點頭：

“好吧，聽你的。”

第八章 家父劍聖祝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