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當朱征北日夜趕到主郡時，帥府已經淪為一片焦土，他看著還能聞到焦臭味的帥府，險些從馬上倒在地。還是副將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將他扶到地上來，見帥滿眼是淚，六神無主，那名用力抓著朱征北的手臂不讓他倒下的副將對底下親兵使了一個眼讓他們府看況，又讓人去跟周圍百姓打聽況。

當日火燒的況一定十分兇險，帥府兩側的民舍都被燒的一干二凈，他們方才被驚到了竟未發現這條街上沒有一個人影。而親兵很快從帥府中出來，急聲道：“府沒有一人，也沒有一尸，會不會是埋伏？”

朱征北推開副將就要自己往里面沖，忽然眾人眼前一道刺目的芒閃過，正在他們全軍戒備的時刻，一個屬于朱家軍集結命令的號角聲響起。

聽那聲音卻是在主郡新軍營的方向。

眾人這才猛地回神，上馬往新軍營的方向狂奔而去。

在營地前迎他們的卻是帥府的府兵統領，朱征北一見他便吼道：“人呢？夫人他們到底怎麼樣了？”

“帥放心，夫人和爺沒有命之憂，現就在新軍營中，屬下這就為您帶路。”

朱征北驅馬奔馳，到了營舍前幾乎連滾帶爬地下馬，沖進營舍之中。

“誰？！”

人驚慌畏懼的聲音，原本在喝水，被人闖進的靜嚇到水碗一下子便掉在地上，雙手向前慌地索什麼。

朱征北一眼就看到自己妻子和兩個孩子，兩個孩子還在榻上睡覺，被妻子的聲音驚打了一個搐猛地醒過來，還未被妻子摟進懷里，便看到熱淚盈眶口不能言的自己。

“小爹！”

“爹！”

朱繼浩和朱繼聰大一聲跳下床板往朱征北的方向撲來！

朱征北這才哭出聲來，“萬幸，你們無事，嚇死爹了！”

他將兩個孩子抱在懷里，稍稍平復了一下大起大落的緒才抱著兩個兒子向妻子走去。人卻是沒有主向他走來，反而比剛才更加慌，捂住一邊臉，一手胡揮，“不要過來，你們都出去！出去！”

朱征北聽崩潰哭泣，心中一驚，將兒子們放會床榻上，扯下妻子要遮擋的手，之間方才背對他的左臉上一片燒焦的皮。朱夫人大哭出聲，“別看，不要看我！”

“三娘……”

朱征北這才發覺毫無焦距的眼睛。

“娘親……”

兩個孩子都被母親的模樣嚇壞了，跟著哭了起來。

“是我不好，都怪我不好。”

朱征北將抱住，又將兩個孩子抱在一起，一家人在大難不死重逢之后，便是七尺男兒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兩日前，主郡帥府。

敵人的殺毫無預兆。八百余名死士從天而降，他們訓練的便是殺人暗算的功夫府兵們完全不是對手，五百名府兵和數十家丁在死士的刺殺之下竟如山倒一般死魂消，流河。那些死士得了死令，要讓帥府犬不留，但首先要殺的自然就是在重重護衛之中的朱家眷子。便殺府兵，邊目的明確地往后院殺去，所過之，涌尸山。

他們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讓人措手不及，當值的府兵死了半數，當即拼死往后院趕去要保護小主人逃出生天。

朱夫人那時還在與孩子們吃晚飯，腥氣味濃的讓隨侍一旁的管家和兵丁大驚失，當即便要讓他們逃走。當也已經來不及了！死士直接殺屋中，管家替小主子擋了一刀，鮮濺了朱繼浩滿臉，那孩子嚇得不知彈發不出任何聲音，只睜大眼睛看著那死士從管家里拔出刀，向自己砍來！

被推得遠遠的朱夫人和朱繼浩尖，眼看兒/阿弟要喪命，他們與屋其他人一樣不管不顧地朝朱繼浩撲來。幸而有一名府中幕僚警覺，第一時間便趕往朱夫人母子之，他在府中藏匿了手，竟能與死士殊死搏斗。而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段，后來趕到的死士竟然不敢對他下殺手，那一瞬的猶豫讓帶兵趕到的府兵統領看到生機，當即撲殺。

幕僚雖然應對及時，但兩個孩子一個人的目標實在太大，死士們本不顧自己的生死一心要置朱家婦孺死地，戰斗不可謂不激烈。府兵們拼死戰，那些死士見一時不能拿下，便打算魚死網破，以火油澆灌要將整個帥府燒。

府兵在第一時間便放出求援信號，但在駐軍趕到的時候，帥府已經燒起熊熊大火。火龍將帥府完全吞沒，漫天大禍殃及到民舍，百姓們驚慌失措四逃竄。

趕到的駐軍中除了些許新兵都是朱家軍的士兵，對朱家的忠誠讓他們見狀不畏生死往里沖，終于在庭院中與還在同死士廝殺的府兵統領匯合，而朱家婦孺也在幕僚拼死保護之下到了駐軍手中。

聽完府兵統領的陳述，朱征北雙拳道：“那便要多謝這位幕僚先生，你且說明他的份，我朱家上下必當謝他救命之恩！”

——“竟然是他。”

收到兄長送來的平安信，了解事始末之后——從信中寥寥數言便知當日況是何等的兇險，生死一線。可憐他阿嫂卻是被火灼了一邊臉，又傷了眼睛再不能視……但能夠撿回一條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而當朱征北告知他那名幕僚的份時，朱定北詫異，片刻之后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沒想到，最后竟是我朱家欠了他三條命。”

馬超。

竟就是他。

寧衡也很驚訝，怎麼也沒先到馬超和柳菲菲到了鮮卑之后卻是姓埋名最終進了帥府，而錯差之下挽救了朱家一個讓人難以承的悲劇。若非朱征北親自謝那右被火柱砸斷還在養傷的幕僚，恐怕誰也不會知道那在帥府之中舍忘死救了朱家人的卻是甄飛河的親孫子、當年同朱定北你爭我斗好不相讓的馬超。

“幸好我阿嫂見柳菲菲有幾分親切之意將帶在邊伺候，否則……不管怎麼說，馬超這個恩，我記下了。”

確實如朱定北所言，若非因為事發當時柳菲菲就在朱夫人邊，擅長趨利避害的馬超絕對不會拼死到這個程度。一切似乎冥冥之中都有注定，善有善報，甄飛河大概怎麼也想不到竟是自己十分看好的親孫子毀了他的報復之策。

寧衡握他的手，低聲道：“活著便好，再不會有第二次了，長生。”

這一次，是他們疏忽大意了，沒料到甄飛河那老匹夫竟還茍活人世，更沒料到他竟然會喪心病狂無恥到這個地步！

想起甄飛河，朱定北眼中的戾氣再一次匯聚。

“甄飛河……這一次，我一定要讓他死無葬之地。”

一行人，日夜兼程近東逃的甄飛河，相遇那日，便是你死我活。

遠在京的貞元皇帝得知線報之后也是后怕地出了一冷汗，那僅僅相過一段時間的孩子他屋及烏，真心實意不愿意讓他出事。

暗首報完平安后，這才道：“陛下，長信侯讓人向暗衛遞來消息，說此次朱家帥府被焚燒滅口一事，是詐死逃生的甄飛河的手腳。他現如今，已經往東海方向逃逸，長信侯已帶人親自追擊，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

貞元皇帝被這個消息一驚，當日是他親自確認甄飛河的死亡，沒想到那日那人一番聲淚俱下的質問哭訴，竟然不過是讓他心神不穩，賭他不會真的將他的剁碎，讓他“復生”的可能。

皇帝自知中計，但此時說什麼都晚了。

“命人在平州設伏，務必讓甄飛河沒有與長信侯說話的機會。”

連殺害一個無辜的孩子泄憤的事他都做得出來，甄飛河已經毫無理智，而他的世……還是由他帶黃泉再不讓活人知道才好。

暗首恭敬應下，而后又聽皇帝陛下問道：“鎮北侯府想必也已經得知消息，如何了？”

暗首趕忙道：“半個時辰前請了大夫，說是老太君突發急病，應是了驚嚇。不過……有一件事，屬下不知當說不當說。”

貞元皇帝示意他說下去，卻沒料到讓暗首如此猶豫的竟是這樣的消息：“屬下們從那個大夫的弟子口中得知，診治的不僅是朱老太君，還有一個中年男子，老元帥稱呼他為子侄，還同老夫人一并寬他。”

“你說什麼？”

皇帝霍地站起來，繃著，只有聲氣的呼吸聲。在暗首以為他要克制不住立即殺到鎮北侯府去的時候，皇帝陛下卻緩緩地坐了下來，“原來如此……倒是朕低估了他們。”

他語氣又沉又仿佛帶著一輕松，片刻之后才道：“吩咐下去，把侯府里的釘子撤了，莫要……莫要打擾到他。”

暗首大為詫異，他還以為皇帝一定會忍不住立刻將人拿回皇宮。他猜不出皇帝心中所想，但也恭敬道：“屬下遵命。”皇家暗衛是皇帝手中的刀俎，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也不能夠有自己的想法，他們只要聽從皇帝陛下的命令，安心辦事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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