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司馬棋死后第三天，來自鮮卑府的八百里加急的函終于抵達京。

貞元皇帝看后，久久不發一言。

翌日，東升太監就帶著圣旨去了打著白燈籠的司馬棋府邸，宣讀了一道讓司馬棋府邸上下心膽俱裂的旨意：

“罪臣司馬棋多行不義，在鮮卑府任職期間，貪墨職，枉害百姓，致使君民離心，民怨滔天，罪不可恕。即日起，罪臣司馬棋革除皇室玉牌，貶為庶民。其子嗣家丁流放州，眷一律收沒為奴，遇赦不可免。著刑部抄沒家產，封鎖府宅。欽此。”

聽聞旨意的人都癱在地，無人有氣力接領旨意。東升太監重復了三遍，司馬棋的發妻才抬起雙手哭道：“罪奴領旨，謝——陛下隆恩。”

東升太監走出了門還能聽見里頭的哭嚎聲，他不搖了搖頭。

司馬棋停尸府中又怎麼樣啊呢？陛下大概也不愿想起他已經死了的事實，貶謫起來不會顧及他是死是活，更不說顧念從前的分了。

這位大人啊，真真聰明一世，毀在這一時糊涂。

墻且不說司馬棋府上如何哀戚，京城近日卻是熱鬧非常。

八月份的京，喜事連連。

皇五公主出嫁之日在即，有誥命在京的貴婦人們紛紛往宮中遞了請安的折子，前往宮中為公主殿下添妝。

五公主為貴妃所出，向來貞元皇帝寵，在學府中也表現卓卓，不知多府邸求娶。更不說現如今后宮風云變幻，皇后娘娘的印過了大半年依舊封懸，黃貴妃同淑妃協理宮務，貴妃之價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就連鎮北侯府的老夫人，也購置了一件珊瑚大擺件為五公主添嫁妝。

巧的是，朱五小姐的婚期就在五公主之后兩日，鎮北侯府也是門庭熙攘，前來拜會的夫人們不知凡幾。

前幾位朱家小姐可沒有這份熱鬧。只因鎮北侯府今時不同往日，去年朱老元帥回京榮養，封正一品世襲軍侯，在京城里找不出幾家份如此貴重的門庭，自然飽追捧。

朱定北點禮單的時候，還嘖嘖嘆道：“沒想到這些人家和咱們家還有點親故，我連他們家在京哪一片都不清楚呢。”

老夫人笑話他：“你知道還了得。這里不人吶，我老婆子可也是第一天才知道呢。”

朱五小姐在一旁擔憂道：“祖母，這些外人送的添頭便罷，只是……您給我備下的嫁妝單子是不是太厚了？”

是朱家最小的姑娘，上面四位阿姐出嫁時是什麼形心里有數。這份嫁妝讓心里不踏實，總覺得對不起們。

老夫人還沒說，朱定北便道：“阿姐只管收著就是。不單你一人，其他四位阿姐我也已經給們備了送過去，只是沒有讓們聲張而已。”

“正是。”

老夫人滿臉都是笑，“自從你阿弟回京將我手上這對爛攤子接過去之后，咱們府里的日子就越發寬泛起來。往日是祖母不會經營，今時不同往日。你只管安心出嫁，如今咱們朱家也不是沒有男兒在家給你們撐腰的，出了朱家的門，你可仍要記得你是朱家的兒，不是誰可以欺負的。若是過得不順心，可不要礙著面強忍，只管往家里來。你阿爺，還有你阿弟都會為你做主。”

話音未落，朱華容的眼淚就下來了。

老夫人忙將拉到邊來，拍著的手背道：“傻孩子，哭什麼呢？以往是我這個做祖母的不爭氣，你們姐妹只好早早長大，為咱們侯府撐門面。如今當家的回來了，你們出去也有底氣，凡事莫委屈了自己。”

“祖母，孫兒記得。”

朱華容了眼淚，又忍不住舊話重提：“我這一嫁，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您往后可要注意，別看這一些小病就不理會。只要您健健康康的，我們在婆家也就順心如意了。”

“好好，祖母都記著。”

老夫人也紅了眼睛，讓自己笑著掩飾住眼中的不舍。

老侯爺沒回京之前，鎮北侯府冷清得很，日子過得孤苦。便是有孫兒可心相伴，才讓不至于度日如年。

看著們一個一個離開家里，做了別人家的媳婦兒，這心里實在不好。

朱定北在一旁看著，見兩人紅目相對，不由得笑起來。

這樣的日子，讓他覺得活著意義非凡。

臨睡，老夫人不免和老侯爺嘮叨孫兒出嫁的事，出了正月老夫人便開始籌備了，此時已萬無一失，可還是忍不住擔心。

老侯爺聽了半晌，直接道：“你便是舍不得，也總不能把孩子留老姑娘？與其過兩年再嫁，不如現在出府，也讓你點難。”

“你這說的什麼話？”

老夫人不樂意道：“孫兒是我一點一點拉拔長大的，豈有不珍的道理。你們漢子懂得什麼，新嫁娘到了婆家就得看他們的臉過日子了。我這些年疼惜著們長大，舍不得們磕著著，可到頭來一頂花轎抬走，我就變外人了……”

“你不也這麼過來了嗎？”老侯爺寬心得很，“再說五姑爺府上就在京城，也不似我們老朱家爺們常年在外沒個定數。五丫頭子好，哪有人不喜歡的，你就等著抱曾孫兒就是。”

“這我倒是不擔心，五姑爺我也是千挑萬選才看中的，親家也不是刻薄人。”

“那便是了。你早些睡，就算往后他敢欺負我們丫頭，休了他再嫁不就了？我到時再給他打殘廢——”

“呸呸呸，閉上你的臭。”

“……你這婆娘好沒道理。算啦，我睡了，你可別再叨叨。”

老夫人轉了，索不理他了。

這廂，朱華容的生母小王氏催著兒將嫁妝單子拿出來，仔細看罷，已是滿臉喜意。

“好好，你這般嫁過去誰還敢看輕你，你阿爺回來，咱們家可就定下了。”

小王氏連連著嫁妝單子。

朱華容代道：“姨娘，往后我也沒幾天挨家的日子，您在家里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凡事能讓這些林姨娘的，便別爭了，咱們好不容易才盼來這天呢。”

“哼，當我看得上麼。我才懶得理會。”

雖然朱振梁常年不在府上，和林氏也沒什麼寵好爭的，但住在一個院子里總會有些。

朱華容笑道：“這就是了。我嫁了人，老夫人在家里沒人做伴，您時常往那邊走走，陪祖母說說話也當得。”

小王氏嘆了口氣：“你當我不愿意麼？我說起來還是老夫人的侄兒，哪有不親的道理。只不過，在咱們朱府，要麼沒有姨娘，有了也同奴仆沒什麼兩樣。我和林氏住在這小院子里，往常時候出還有府兵盯著，我可是怕了咱們府里的規矩了。”

朱華容知道的難，也不多說了。

在朱府，妾室的份是極為卑賤的。單是平日便不能與家中貴主同席吃飯，要往老夫人房里走還得先請示了管家，出了小院這一畝三分地，往外走也離不了府兵的視線。

哪怕們孕育了兒，在兒面前地位也低了一等。

母二人說到了打更的時候才各自歇下。

五公主十里紅妝下嫁駙馬，不日便是朱華容出嫁。

在大靖，不論是嫁還是娶妻，兩邊都會擺上席面慶賀，方則比男方早一日擺宴。

朱定北也請了寧衡幾人來，冷肅的鎮北侯府難得張燈結彩，目皆是紅綢喜慶的。樓安寧便聽人說人五公主出嫁時多的話，便嚷著明天也要來給新娘子送嫁，一睹其風采。

樓安康不客氣地打擊道：“阿爺只往學府里告了一天假，你若是能說阿爺讓你來看熱鬧的話，你便來。”

樓安寧撅得能掛油瓶子了。

秦奚嘆道：“到了今日，我還沒真正見過一個新娘子呢。家里沒有姐姐便罷，我阿娘那邊也沒有表姐妹可以讓我送嫁的。”

朱定北道：“等咱們上了大學府，你不想代家里走人都不行，到時候你恐怕恨不得躲得遠遠的。”

原本他五姐出嫁也不用他做什麼，可今日單是跟著阿爺出門迎客就讓他渾冒汗，這種福氣誰要他可以分給誰。

賈家銘道：“其實還好，長生年紀小，明日送嫁到親家就不怕人家灌酒喝了。”

這滿府紅也映得他們氣好極了。

朱定北聞言，哼了一聲：“好什麼好呢。”

“咦，怎麼大喜的日子誰還惹你不高興啦？”

樓安寧純粹想看他笑話呢。

朱定北無奈道：“原本該是我背阿姐出府……不過阿爺不肯，說要他親自背。”

他有生之年也只有這麼一次機會能背著姊妹出嫁了，沒想到依舊事與愿違。

樓安寧噗嗤一笑忙捂住，秦奚更是不客氣地大笑道：“哈哈，你阿爺還不是怕你的小板半路折了。哈哈，你阿姐恐怕比你高兩個頭有，幸好不是你背，否則別人看著還真說不清楚是你背，還是你拖著在地上走了。”

“秦！奚！”

朱定北暴怒，追著他就打。

樓安康抓住想要加的胞弟，扭頭對寧衡笑道：“可惜，阿衡若還想和長生做連襟，恐怕要等上二三十年了。”

“哈哈哈！”

眾人大笑，朱元帥要再兩年后才回京述職。就算那時給長生種下一個月貌妹妹來，至也得長到十□□歲才會出閣，屆時可不是二十年都過去了麼。

朱定北大罵：“放屁！誰要把妹妹嫁給老頭子！癩□□別想吃天鵝！”

“哈哈，癩□□！”

樓安寧笑得跌在兄長上，指著寧衡直打。

寧衡長手一把經過邊的朱定北抓過來，“你阿爺該找你了，過去招呼人。”

“是，長信侯爺。”

朱定北笑得見牙不見眼，拍拍他的頭道：“討好我也沒用，我是絕對不會把妹妹嫁給老頭子的。”

說著，賤笑著跳開了。

寧衡哭笑不得，樓安寧在一旁安道：“阿衡不怕，你將來要娶十八房妻妾的，長生家沒有，我家族里可有好些呢。”

寧衡瞪他一眼，再看朱定北，已經跑的沒人影了。

298762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