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春瞧著，已經到了邊的話都憋進了肚子裡，隻覺得自己個腦仁子嗡嗡嗡的疼。

崔九並沒有用多力氣，不然的頭該見了紅，可頂著這麼個大包，還是讓氣憤到了極點，可是小娘子，若是一點碎片渣滓毀了的臉可如何是好？

「夜深了，崔公子還是先回去吧，阿俏是小娘子，總歸是要講究個男大防。」

崔九還想多言，但是賀知春已經端茶送客了，隻好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出去，臨到門口還可憐的回頭道：「阿俏後兒個去送某吧。」

賀知春別過頭去，沒有說話，隻是用手著自己頭上的包。

崔九磨蹭了半天，見賀知春娘心似鐵，隻好從懷中掏出了一瓶活化淤的藥膏，擱在了門檻上，然後快速的翻牆走了。

男大防，他又何嘗不知？

此時雖然阿俏還小，他也就翻過這麼一次牆，生怕別人看輕了，待他日再見，別說翻牆了，就是一道兒去坊市裡走上一遭，都是難上加難了。

很快便到了崔使君離嶽州之日，崔九蹲在路邊看了又看，也隻看到賀餘領著賀知禮在那裡送行，阿俏卻是沒有來。

老道士站在一旁著手中的三枚算命銅錢，拿起酒來給崔九倒了滿滿一大碗，幸災樂禍的問道：「你小子前兒個夜裡做採花賊去了麼？曾祖怎麼瞧著賀使君的眼睛像是刀子一樣，恨不得將你淩遲了。」

崔九無打採的將酒一飲而盡，「我把阿俏的頭給砸了。小孩兒忘大，我就想蓋個兒，便不會忘記我了，可是阿俏生氣了。」

老道士一聽，一跳三尺高，哭道：「崔氏要亡啊！崔氏出了你這樣的傻子，還有什麼指啊！這是阿俏心地好，纔不同你計較，若是老子，不把你掉一層皮，難解心頭之恨啊！」

「你知道什麼是蓋一個麼？你咋不親一口呢？親了就是你的了！」

崔九瞪了老道士一眼，「曾祖把我當什麼了？又把阿俏當什麼了？我若是親了，便非得嫁我了，可若是不想嫁，我豈不是耽誤了？還是砸頭好，便是日後另嫁他人，也還記得我。當然了，阿俏日後一定會心甘願嫁我的。」

老道士見崔九蹲在地上，將滿地的雜草扯了個稀爛，正了正，將他拽到了路旁，嘀嘀咕咕道：「小子你來真的呀？」

崔九點了點頭，隨即又耷拉了腦袋，「我又不是真傻，也知道這樣沒臉沒皮的討人厭，可是從山中回來，我便發覺阿俏與我越發的生疏，都避開我，十次尋，有九次都是尋不著的……阿俏待我，不若我待之心。」

那模樣簡直是聞者傷心，聽著流淚啊！

老道士角了，湊到崔九耳邊說道：「小子，差不多行了啊！你再演就過了，阿俏要瞧著犯噁心了。就站在那棵大樹後頭看著呢。」

「曾祖說什麼呢，我說的都是真的。」

老道士掐指一算，嘆了口氣，「看你是我曾孫子的份上，老道士便教你一教吧。你現在這樣不要臉是沒有用的，你想想你是什麼份，阿俏是什麼份？你跟個臭蟲似的跟著，在爹眼中，那就是嘿那個紈絝子弟竟然想把老子的命子搶回去當妾！」

「阿俏不是尋常小娘子，一看就是鐵骨錚錚的一條好漢，不對好小娘，怎麼可能願意做妾？隻當你是辱呢！你得先回去執掌崔氏，然後在朝堂裡高位，將你爹都踩在腳下，說一不二，一個眼神就把想欺負的人嚇趴下。」

「等能給阿俏正妻之位了，再死皮賴臉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要娶啊！」

「當年我就是這樣娶到你曾祖母的，如今清河還流傳著老子威風凜凜的傳說！」

崔九將信將疑的抬起頭來，「曾祖，你莫不是誆我掌家出仕吧？」

他雖然是宗子，但其實對那個權勢並沒有太大的野心，也就崔大郎那個上不得檯麵的狗東西，眼睛都快要粘在上頭了。

老道士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掌打在崔九的腦袋上，「老子是你的什麼人？」

「曾祖父。」

「那不就對了！我的辦法若不行，就娶不了你曾祖母，沒有娶你曾祖母，哪裡至於讓崔家多了你這麼一個歪瓜裂棗。」

雖然覺得老道士有謀，但是崔九還是被他的歪理邪說給蠱了。

「阿俏！」崔九正想答話，就看到賀知春從樹背後走了出來，手中還拿著一個包袱，他頓時像是夏日裡飲了冰，整個人都舒爽了，有些飄飄忽忽起來。

賀知春咳了咳，纔不會說自己個是因為崔九像是一條被拋棄的小狗一般，讓了惻之心。

在眼中，崔九一直都是趾高氣揚懟天對地的樣子，哪裡像這樣弱過。

「這是我帶給天寶的包袱，你替我捎給。去了長安後，別日裡遊手好閒惹事生非了，省得又被人抓了去，這裡敲一子，那裡捅一刀子的。」

崔九忙不迭的點著頭，越發的覺得老道士言之有理，阿俏果然是因為他是紈絝子纔不喜他的！他回去了長安一定要好好改造。

「某都記住了。阿俏你等著，等著某來上門提親。」他說著，一把搶過賀知春手中的包袱，快步的追著崔使君去了，隻留給賀知春一個怪異的背影。

賀知春有些傻眼，送別酒還沒有飲，一路平安也沒有說，人咋就跑了呢？

轉念又忍不住笑了，雖然崔九的做法很拙劣，但是他上輩子功了。

老道士拍了拍賀知春的肩膀，忍不住開口說道：「某這個曾孫子，病膏肓了，你就勉為其難的收了他吧。老道士今兒個佈置的功課，便是想想崔景行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去了長安之後，局勢會發生何變化？以他崔氏宗子的份，若是出仕，陛下應該把他置於何位？」

說完，也不顧賀知春的反應，老道士將送別的酒往肩膀上一甩，一搖一擺的回去了。

「阿俏，咱們也回吧。」

賀知春回過神來，看著賀餘和賀知禮正坐在馬車上沖著招著手，崔使君一家子還有崔九，已經不見蹤影了。

今日一別兩相去，但願他日不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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