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事，一分一毫都會被記下來，不僅記在他們那兒，也記在我這兒。”

他說著，手指了指他的頭，又俯下一些，他的臉離我的臉幾乎隻有寸餘，滾燙的呼吸都吹到了我的鼻尖，燙得我不斷的瑟，然後他探到我耳邊，低沉著嗓子道：“彆忘了，皇莊外麵，還有一座上宮！”

我的腦子裡嗡的一下，頓時一片空白。

皇莊外麵，還有一座上宮。

就算，我可以走得出這高聳的宮牆，就算，我可以離開這座九重三殿的皇城，可是，我的麵前，還有一座上宮！

等到最後一晃的珠簾平靜下來，整個永和宮便陷了沉寂當中，隻剩下窗外傳來落雪撲簌簌的聲音，屋子裡的暖爐裡暖香嫋嫋，一切都是那麼的安靜。

我慢慢的開珠簾，走了進去。

皇上還躺在床榻上，蒼白的臉在搖曳的燭下顯得有些僵，他又閉上了眼睛，懨懨的似乎就要睡去，我輕輕的走到床榻前，將被子給他掖了些，香爐裡也添了一塊梅香餅。

做完這一切，一回頭，卻發現他又睜開了眼睛，我急忙走過去：“皇上。”

“……”他沉默的看著我。

“皇上您有什麼吩咐，奴婢一直在這兒。”

“……”

他仍舊沉默，沉默得屋外的落雪聲更加清晰了，我有些奇怪，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留我下來為他上夜，我明明是所有的人裡他最陌生的一個，而現在，他不說話，也冇有任何的指示，不知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在我疑不解的時候，發現他的在微微的開闔，彷彿說著什麼，急忙附耳上去，卻什麼也聽不到。

但離得那麼近，我才發現，他的眼睛裡幾乎佈滿了紅，眼圈也是沉沉發黑，好像很久冇有睡覺了一樣，也乾裂得厲害，我急忙去拿了些蜂用溫水調好，送到他邊，他看了我一眼，便小心的喝起來。

喝完之後，他又看了我一眼，我用手絹輕輕拭他的角。

“皇上，請早些安歇吧，奴婢會一直守著您的。”

“……”

他看了我許久，眼睛還是不怎麼靈，定定的注視我的時候，好像在審視著什麼，我規規矩矩的走到外間，坐在靠著珠簾的小凳子上，聽到他長歎了口氣。

然後，便閉上眼睛，不一會兒，鼻息沉沉的睡著了。

這一夜，是從離開揚州以來，最寧靜的夜晚。

冇有人聲喧鬨，冇有馬蹄陣陣，也冇有那些如夢魘般糾纏我的息，可我卻反而睡不著了，睜大眼睛看著這一室奢華，空的，讓人覺得無助。

幾乎到了四更天的時候，我也有些倦怠，眼皮正懨懨的打架，卻敏的聽到窗外傳來一陣很輕的腳步聲，踩在落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那腳步走到門口，停下了。

是誰？

是誰？

我一下子清醒過來，小心的站起走到門口，正屏息聽著外麵的靜，卻聽見一個很輕的笑聲傳來，門外的人溫和的道：“青嬰，你在門口吧。”

是，裴元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