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就這麼走了,太無了!」
方貴蹲在了雲頭上,看著遠秦家的仙雲漸漸消失,無奈的嘆著。
以前小鯉兒就一直這麼呆在自己邊,他倒沒啥特別的覺,反正覺得還是可以玩到一起去的,也不煩,這時候小鯉兒一下子走了,倒莫名覺得心裡有些空起來了。
「有的離開,隻是為了找個更合適的時機回來,所以沒什麼好傷的!」
幕九歌立在了他邊,袍飄飛,氣質出塵,聲音似乎都顯得有些空靈。
「那若是不能回來呢?」
方貴下意識的抬杠,抬起頭來看他。
這時候再看幕九歌,忽然覺得他與以前,有了極大的不同,那劍袍還是以前的劍袍,幕九歌離開太白宗時穿了出來,一開始小心翼翼,不讓它染上半點汙漬,後來於中途之中,還是又喝起了酒,搞得皺皺,再後來告近了瑤池國,所以他又以劍火洗凈了袍,使得它一塵不染,可卻從未有一刻,像此時一般顯得微塵不雜,白的耀眼,帶了種不真實。
甚至使得他這個人,都像是有些與這世間格格不了。
「若是不能回來,那你便去找回來!」
幕九歌笑著看向了方貴,道:「記著這話,對我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
「你看看你,把我的事看的比自己的事都重要!」
方貴撇了撇,搖了搖頭,又忍不住笑了起來,道:「雖然你幫我找了這麼個媳婦,也沒問過我同不同意,但是吧,我也先原諒你,畢竟我也大了,都金丹了,不個家也不是回事,醜魚兒雖然醜了點,笨了點,但還是很不錯的,勉勉強強算是能配得上我了……」
「反正紅寶兒已經跟大壯跑了……」
搖了搖頭,嘆道:「惟一可惜的就是花姐,不知道聽說我與人訂親了會多傷心……」
依稀有些唏噓,覺得自己也是個經歷了磨鍊的人了。
人啊,總是一不小心就長大了。
著他在那裡敘敘叨叨,似乎手裡再多一罈子酒,便了以前的自己,幕九歌也覺得有些可笑,忍不住提醒他道:「你現在還不算是訂親了,東土的老神仙有可能拒絕的!」
「他想的!」
方貴哼哼了兩聲,道:「凡是退了婚的大家族就沒有一個好的,嫌貧富,自私自利,那是一定要倒大楣的,而被退了婚的人,那就厲害了,肯定順風順水,老天爺都幫忙,多則十年則三年,那是一定要打上對方的門去,把那黑心的富家老爺和小姐痛打一頓的!」
幕九歌笑道:「那你呢?」
方貴嘿嘿笑了兩聲,道:「我就不會給他退婚的機會!」
「如此想著便好!」
幕九歌笑了一聲,抬頭向遠天看去,道:「我也該走了!」
這時候諸空寂寂,北域諸仙門以及遠州諸國修士,還沒有從這一係列裡的驚惶中緩過神來,看起來這時候的四麵虛空,也都已變得萬裡無雲,寧靜晴朗,但幕九歌這一眼看了過去,卻隻見得那無邊寧靜之後,似乎有無盡因果聚集,正在紛湧漸起,向著此地匯聚。
「我知道你要走,所以你跟我說說,現在我能做什麼?」
方貴忽然認真了起來,看著幕九歌道。
幕九歌聽了這話,倒似有些意外,認真的看了他一眼。
「為何要這麼問?」
「因為我看出來你們心裡都有事!」
方貴在這時候,居然也顯得出奇的正經,認真著幕九歌道:「宗主師伯一下子了名人,滿北域的眼睛都在看著他,我知道他力其實很大,你一下子了北域的劍仙,卻又被著離開,所以我知道你力也很大,醜魚兒乖乖跟著家裡人走了,可是臨走前哭了,我知道的力也很大,除了你們,還有阿苦師兄,還有黑山大尊,還有村長……」
他說著,抓了抓耳朵,嘆一聲,道:「你們一個個的或是害怕,或是躲避,若是咬了牙關準備要大幹一場,我其實真的不太喜歡這些事,不過並不代表我看不懂呀……」
他說著抱了雙臂,道:「所以跟我說說,怎麼能幫你們!」
幕九歌看著此時顯得有些洋洋得意,彷彿自己非常了不起一樣的方貴,倒是不由得笑了起來,不過笑過之後,他卻也變得認真了些,低頭著方貴,看了他很久很久。
然後他忽然道:「徒弟,我其實看不懂你!」
方貴微怔,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長大了嘛,總得有點城府……」
「你一點城府也沒有!」
幕九歌打斷了他的話,道:「但你上又像是有大因果!」
方貴顯得有些尷尬:「你這麼說就沒法好好聊天了啊……」
幕九歌笑了笑,道:「師兄他看不懂你,所以他想辦法見了見你背後的人,不過我覺得,他見過了之後,或許仍然未懂,但是他放心了,而我看不懂你,卻也從不擔心,因為我知道,你雖然笨了些,壞了些,不靠譜了些,有些時候更是讓人頭疼,覺得直接打死比較好……」
方貴臉上沉的已經快滴出水來了。
好在幕九歌這時候總算話口一轉:「但畢竟還是個好孩子!」
方貴白了幕九歌一眼,不肯作聲,他覺得幕九歌現在飄了,是在故意損自己。
「你我一聲師傅,所以我一直在想著如何才能不負你這個稱呼!」
幕九歌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所以你這時候認真問我,我便也認真的回答,每個人都有每個人不同的路,師兄有師兄的,我也有我的,便是那小丫頭,也已經被推著走上了一條前途不明的路,師兄的路其實你走不了,我的路你也走不了,那個小丫頭的路,你也不會眼睜睜看著走底,所以這時候,你所能做到的,便隻有將自己的路走下去……」
說著話時,他抬頭看了一眼天外。
彷彿看到了這一片晴朗天際邊緣之的無邊黑暗。
然後他角出了一抹笑意,這笑意裡,倒似帶了點不屑天地的狠勁兒,低聲道:「我不像旁人,不便跟你說些什麼將來的絕與辛酸,我隻會告訴你,路是一步一步走出來的,顧著當下,遠比看著未來更重要,若不知前路如何,那便先將腳下這一步走好!」
「將腳下這一步走好?」
方貴聽著這話,此時還並不覺得很明白。
但在這時候,幕九歌已經抬起了頭來,看向了周圍。
為了多給方貴說這些話,他離開的時間晚了些許,於是他看到在這時間裡,西荒湧起了一片黑霧,南疆某座山上,出現了一顆妖丹,東海深,盪起了一層碧波,某個神的地方,虛空緩緩裂開,似有鴻蒙巨若若現,東土大地之上,也有一座仙臺緩緩騰空。
甚至不遠的荒丘之上,棋宮執子之人,也手裡著一枚棋子,隻是手掌在。
他們大多數都離得還遠。
但在他們出現的那一刻,這天地便像是忽然小了許多。
而幕九歌在這時候,卻是忽然長笑一聲,下一刻,他形衝天而起,猶如一道驚世的劍,足以劃破長夜,使得這世間,起碼在那麼一瞬,是足以讓人看清楚這一切的!
接著,四麵八方的力,紛至遝來。
但幕九歌在這時候,卻似不可一世,竟全然不放在眼裡。
他向西方揮袖,便將那一片黑霧得稍稍低沉,向南方低喝,便得那顆妖丹微微黯淡,向東海揮出一掌,那無盡碧波便炸起了百丈高的浪花,迎著那驚人的劍意,裂開的虛空裡麵,那鴻蒙世,作稍遲,東土大地之上,那一座仙臺也微微僵遲,傳出了一聲低嘆。
而在那距離此時不遠的棋宮執子之人,更是形僵住,彷彿一柄劍指在了額前。
幾乎已經閉上了眼睛,等著那一劍斬落,但出奇的是,那劍卻忽然間收了回去,並沒有為難,彷彿從來沒有向這裡指來一般,耳邊甚至還像是想起了一聲輕笑。
那笑聲,就像是看到了什麼好玩的事一樣。
「你們自己不敢走,卻還想攔我的路?」
幕九歌的聲音,忽然響在了九天之上,然後那道劍,陡乎間急急遁去。
他走的很快,但那些存在顯然還沒有放棄追蹤,隻要這劍還在世間,便逃不過他們。
不過他們誰也沒有想到的是,這一道劍,徑直飛到了一片山穀之前。
那是一片濃霧遮掩的山穀,此時穀口,已開啟了兩扇柴門。
似乎是穀裡的人,早就在等著一位貴客。
幕九歌來到了這山穀之前,回頭看了一眼,低低嘆息,然後進了進去。
柴門閉合,濃霧再次籠罩了山穀。
所有追隨著這道劍的人忽然都大吃了一驚,竟發現那柄劍已不在人間。
……
……
劍消失,那起自四麵八方的諸般存在,便皆沉默了下來,也不知道他們想明白了什麼沒有,但終究,他們隻是各自悄然回歸,一道蘊都未留下,便像是從未出現一般。
最為吃驚的,還是那棋宮執子之人。
直到此時,才從那被劍指了一下的驚駭之中清醒了過來。
「他居然進了不知地?」
饒是三子乾坤的棋宮執子之人,在這時候也忽然顯得有些迷茫了起來,實在是隨著這一劍,看到了太多平日裡連都接不到的東西,一下子知道了許多連以前都不知道的事,於是這時候可以看到許多常人看不到的東西的,眼前的一切,也都混了起來。
不知那一劍為何指向了自己而不殺自己。
也不知走出了那條路的幕九歌為什麼會進不知地。
甚至也不知道不知地為何會幫著幕九歌遮蔽所有的天機……
最後隻能將目看向了百裡外正發著呆看那天空的方貴,然後做下了決定。
慢慢抬步向方貴走了過來。
「無論他在離開前的最後一刻在想什麼,但他走了,卻隻留下了這個傻徒弟,關鍵是那等仙還在他的手裡,這一著怎麼都像是一著糊塗棋啊,是就了劍仙便看輕了這世間的一切,還是說他其實想借這個傻徒弟的手,把不該屬於自己的一些東西還給這天下?」
如此想著,眼神已堅定了起來。
……
……
而在這時,傻徒弟方貴也正抱了嬰啼的脖子,蹲在雲上若有所思。
過了良久,他才轉頭看著嬰啼的大眼睛,嚴肅道:「我覺得我好像明白了!」
嬰啼眨了眨眼,不管方貴明沒明白,它好像是沒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