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琉璃見眾人吃驚,便輕蔑道,“各個國家律法年年修改、刑罰年年加重,什麼淩遲什麼誅九族屢見不鮮,犯罪率真的降低了嗎?如果這個你們不懂,那就再舉個例子:防洪水,是修堤壩重要,還是通暢河道重要?如果這個你們依舊不懂,我給你們舉個更淺顯的例子:小你們知道吧?盜賊你們知道吧?捕快雖然一直在抓賊,然而百姓因為有捕快而不在門上上鎖?自己不使勁兒、不防範,還指別人給你解決後顧之憂,天下的便宜都讓你占了?”
“……”眾人。
“既然易容這個東西有人做得到,哪怕把會易容的人都殺掉,回頭搞不好還有人會機緣巧合地悟出易容,”葉琉璃繼續道,“接下來怎麼辦?繼續殺這些會易容的人?誰來殺,武林盟主來殺?武林盟主是殺人狂魔嗎?抓人就殺?武林盟主到底是正義的還是邪惡的?”
“還有,你們認為易容人很危險,我特麼還認為有武功的人很危險呢,我是不是應該聯合其他國家的國君,想辦法把所有會武功的人都殺掉?”
“好吧,姑且會武功的人都死了,那麼有武的人也很危險,我們是不是要把能造武的人都殺掉?回頭個子高的有危險殺,跑得快的有危險殺,力氣大的有危險殺,殺來殺去世界上還有人了嗎?”
眾人被葉琉璃一通質問,啞口無言。
東方洌道,“……好吧,就算我和落花兄是半斤八兩,如果是你,你準備怎麼對付易容人?”
葉琉璃一攤手,“很簡單,想辦法對付就是了。你有武,我也造,隻要我有武你就不敢打我;你有武功,我也學,想打我我們便手比劃比劃;你會易容,沒關係我能分辨,總有辦法分辨哪個人易容了哪個人沒易容。”
“這個,怎麼看?”東方洌問。
葉琉璃翻了個白眼,“你看不出來不代表別人看不出來,例如說連翹,當初直勾勾盯著元尢,不就是看出來了?”
連翹角了,“你這是在誇獎小爺嗎?”
“嗯,可以這麼理解。”葉琉璃道。
東方洌不解地看向連翹,“你是怎麼看出易容的?”
連翹尷尬地咳了兩聲,“也不是能看出,隻是有種覺,不過我有預,隻要我專心研究易容,定能找到破綻。”
一直未發聲的元尢卻道,“實際上易容、哪怕是骨功都能看出,隻不過你們不懂罷了。”
眾人驚訝,齊齊看向元尢。
葉琉璃道,“別這麼震驚地盯著人家,道理很簡單——麵對小盜賊,你們努力研究防盜技,將房子和門造得越來越結實牢固,研製出更良的鎖;麵對武功高強的人,你們努力練武來對抗。但你們對易容人做了什麼?先是打散人家幫會,之後諱莫如深,平日裡連提都不敢提,更何況研究對方的特點和弱點,對不?如果我是你們,首先得正視人家,然後研究他們,防火防盜防易容,隻要用正確的方法防備就行了。”
沉默了好一會,東方洌才輕笑出聲,“不愧是碩珍……”
“我葉琉璃。”葉琉璃糾正。
東方洌微怔。
葉琉璃笑瞇瞇,“你是不是也這麼想?”
東方洌定定地看著,隨後微微點了點頭,“是。”
周圍人不懂——這倆人又打什麼啞謎?
西施和貂蟬相視一看——主子和主子永遠這麼默契,默契到周圍人都看不懂。
兩人肯定了彼此的想法後,東方洌問,“千麵郎君,你打算怎麼解決?”
“肯定是殺,這種魔頭不殺還等著過新年?”葉琉璃翻了個白眼,“但至於千麵郎君的死法,我準備給元尢。”
“元尢?”東方洌順勢看去,“難不他與千麵郎君有什麼深仇大恨?”
“元尢難道沒告訴你們,千麵郎君是他的殺父仇人?”葉琉璃問。
“沒有。”
葉琉璃瞭然,想來那是人家的家醜,不好輕易曝,“元尢,那件事,我能說嗎?”
想起這麼多年認賊作父,元尢便恨不得立刻去殺了千麵郎君,“能。”
“元尢的父親名為易持、母親名為花朵朵,都是被千麵郎君殺掉,千麵郎君非但殺掉夫妻倆、搶了他們的孩子,還要閹了元尢。好在發現得早,否則再過幾個月,就不是元尢而是元公公了。”
“……”元尢。
東方洌和貂蟬等人卻吃驚,“易持?”
“呃,怎麼,你認識?”
“不是認識,”東方洌解釋,“當初我與君門主排查有可能綁架你的易容人時,最後得到兩個人選,一個是千麵郎君,一個則是易持。前者因行蹤詭異,後者則是失蹤了二十五年,後來君門主排出了易持的嫌疑,卻沒想到……”
葉琉璃恍然大悟,“這樣的話,時間應該就能對得上了。傳聞易持原本也是惡貫滿盈,後來認識了花朵朵,兩人私奔後便退江湖,後來有了元尢,卻被千麵郎君盯上。”
眾人唏噓。
元尢突然道,“長歌大人,我們何時宮?我現在就要殺了千麵郎君!”
東方洌淡淡一笑,“立刻宮。”
……
一晃,一個月過去。
葉琉璃不知道中國歷史上改朝換代是不是這麼順利,但索卡國總的來說很順利,當然,也有可能負責那部分有關。
是夜。
葉琉璃口乾舌燥地回宮,第一站便跑到了書房。
離得老遠,便見書房燈火通明,書房外,宮人們靜靜地候著,一些朝臣見到葉琉璃立刻跪地請安,“臣見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葉琉璃擺了擺手,用嘶啞的聲音說到,“免禮。”之後不等眾臣反應過來,一溜煙地沖了進去。
書房,東方洌正與兵部員以及兩位元帥談。
“你們都出去。”還沒等眾人為葉琉璃請安,葉琉璃便先發製人。
眾人見狀,隻能停下手中的工作,恭敬地離開。
待眾人走了,葉琉璃跑到書案前,拿起東方洌的茶水便喝,喝完後重重撂在桌上,“東方洌,我們聊聊。”
“呃?”東方洌放下筆,饒有興致。
“戶籍那攤子我管不了了,你換個人行嗎?我想歇幾天。”葉琉璃搖了搖手。
“哦……”東方洌拉了個長音,“不可。”
“呃?”葉琉璃驚。
東方洌聲音溫,“琉璃你不覺得,工作也是一種消遣嗎?若沒工作,人便失去鬥誌,搞不好會抑鬱。”
葉琉璃角出,“又諷刺我?”
東方洌將得意掩在眼底,“就事論事而已。”
葉琉璃撲倒在書案上,“我不管,我不管,我不乾了我要當米蟲。”
東方洌道,“不可。”
葉琉璃賭氣地站了起來,舉起東方洌的卷宗便摔在一旁的地上,“如果我罷工怎麼辦?”
東方洌瞥了一眼,將鎮紙拿起來也摔在地上,“一起罷工。”
“……”葉琉璃慫了,“好好好,不罷工不罷工,”說著將地上鎮紙和卷宗撿起來,挨個放在桌上,“要不然……你給我分個簡單的活兒?別太繁瑣別太累。”
“你這個是最簡單的了,隻要看著他們做便好。”
“看?你說得容易,你是不知道下麵那群人有多蠢,每次看見他們乾活我就氣不打一來,整天扯嗓子指揮。”
東方洌點了點頭,“要不然我們換一換?”
葉琉璃想到剛剛書房人滿為患的景,以及書房外那麼多排隊的臣子,後脊梁便一陣發涼。
東方洌早就將葉琉璃的小心思看穿,卻依舊刁難,“從前讓你在宮中修養你不肯,如今為你安排一些工作你也不願,你到底想怎樣?”
葉琉璃狠狠瞪了一眼,“東方洌你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你之前怎麼答應我的?”
“什麼時候?”
“一個月前。”
“答應什麼了?”
“我們兩個一齊離開。”
“去哪?”
“江湖。”
“我們走了,誰來管理朝政。”
“耀宸。”
“你這麼放心將朝政給他?”
葉琉璃頓時急了,“夠了,不給他,我隨便找個人來當皇帝,這皇帝之位誰願意要誰要反正我不要,我們一家四口到雲遊!”
東方洌見葉琉璃氣鼓鼓的眼看著要炸,終於笑道,“不逗你了,如果我計算沒錯,兩日後王昭君他們會將銘宸帶來,十日我們出發。”
“出發?”葉琉璃怔住,因為太過驚喜,甚至聲音微微抖,“我們……出發去哪?”
“江湖,”東方洌學著葉琉璃的樣子輕輕了下眼睛,“第一站,鬆陵城,我們先去看看君門主和黃芷彤,想他們了吧?”
“想了想了想了,”葉琉璃點頭如搗蒜,“之後呢?之後我們去哪。”
“之後,可以去看看你父王,也可以雲遊,”東方洌牽著葉琉璃的手,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冬日,我們到北國欣賞銀裝素裹;夏日,我們到蓬萊觀看萬裡濤波;春季我們便找一塊空地建個花園;秋季我們去鬆陵城參加武林大會。總的來說,從此以後我們的生活便是自(居)由(無)自(定)在(所),如何?”
葉琉璃嚮往極了,兩隻眼睛幾乎冒出了紅心,“好啊,好啊,太好了,心肝兒你真好,我真是死你了。”說著,脖子在東方洌麵頰狠狠親了一下。
“你喜歡便好。”東方洌微笑著,暗暗算了算——將貂蟬一家和楊玉環一家留下輔佐耀宸,那麼,他和葉琉璃外加銘宸三個人;王昭君家四個人;西施家三個人;外加連翹、阿藍、阿青和元尢,這一共便是十四個人,就算不攜帶其他,他們一行人也夠浩浩了。
葉琉璃嚮往未來充滿希和刺激的生活,一直嘰嘰喳喳,東方洌則是安靜地聽著,溫目靜靜看著葉琉璃。
江湖?江湖好嗎?
無所謂了,隻要喜歡便好。
曾說,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
他卻認為,有的地方,便有天下。
【全文完】
……
【小番外】1:
鬆陵城。
眾人議論紛紛,“聽說了嗎?城有個逍遙齋,主人份極其神,很多人在逍遙齋附近看見了百鳥門門主的影。”
“百鳥門門主來,不是正常嗎?君夫人可是逍遙齋的常客,聽說和主人關繫好著呢。”
“主人啥?”
“好像雲月。”
“聽說逍遙齋剛搬來,有不長眼的跑去挑事,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
“被人毒了出來,有人問下毒人的份,那人隻說是逍遙齋的家庭醫生,但……有人說那家庭醫生長得和鬼醫連翹很像。”
“嘖嘖,反正那逍遙齋邪乎得很,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前些日子有人竟偶然在逍遙齋看見兩位君夫人,兩人還都笑著問君門主到底誰是真的。”
突然,又湊來一個滿臉麻子的年加聊天,“你們這訊息就不靈通了吧?我的才靈。”
“什麼訊息什麼訊息?”兩人急忙問。
麻子年滿臉的得意,“逍遙齋鬧鬼,那些鬼大半夜的跑出來吸人氣……啊!疼死了!”
麻子年後走來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老者拽住麻子年的耳朵便走,“你這小混賬,背後編排人家,就不怕人家逍遙齋的找上門?回家!看我讓你爹怎麼揍你。”
“哎呦呦,爺爺,疼!疼!”
麻子年就這樣被老者拽走了。
沒人能看見,兩人轉過拐角,就變了表。
白鬍子老頭聲音分明是子,“你跑出來說我們家鬧鬼,不怕主子打你?”
麻子年聳肩,“誰讓那群人嚼舌?小爺我真想嚇死他們。”
白鬍子老頭不是別人,正是阿藍。
阿藍無奈道,“你怎麼也學連翹哥,一口一個小爺?”
而麻子年則是元尢,“因為有個唄,藍姐姐你怎麼突然來找我?是不是君門主又來了?話說君門主有些笨,我已經努力給他留破綻,他還看不出來真假,完全沒有連翹哥聰明,也不知道當年連翹哥怎麼就栽在君門主手裡了。”一副小迷弟的表。
阿藍麵嚴肅,“確實是君門主來了,但不是研究易容的破綻,而是帶來了一些人。”
“什麼人?”
“劍霧山莊的老莊主和夫人。”
“乾啥?他們也來學易容?”
“不,老莊主姓花。”
“……”元尢頓時沒了嬉皮笑臉,直驚呆在原地。
阿藍嘆了口氣,輕聲道,“沒錯,他們正是你的外公和外婆,他們來看你了。”
“……”
“怎麼不說話?”
元尢依舊沉默,好半晌後,才輕聲道,“藍姐姐,你是否還記得……我孃的模樣?”
“記得,怎麼?”
元尢抬起眼,目認真,“幫我……易容我孃的模樣。”
“……”阿藍想要拒絕,但最後嘆了口氣,“好,我們先回房間。”
一炷香的時間後。
一名出塵絕子的影出現在銅鏡裡。
元尢癡癡盯著銅鏡好半晌,突然眼圈紅了,之後艱難地扯了角,“我娘……真,我爹有眼。”
阿藍鼻尖一酸,想到了第一次看見易持和花朵朵時驚嘆金玉的景,也想起第一次接手照顧尚在繈褓中的元尢。
時飛逝,竟這般快。
好在,一切噩夢都過去了,現在的生活好且平靜,好平靜得彷彿生活在夢中。
換好子的元尢緩緩起,微微一笑,“藍姐姐我們走吧,我去見見外公外婆,也讓外公外婆……見見我娘。”
……
【小番外】2:
蓬萊國。
靠近大海,一座座高山,更有許多道觀依山而建。
其中一座廣場。
一名鶴發的老者盤坐團上,對麵前容貌艷麗的婦眉弄眼,“朕的碩珍就是聰明,把江山扔給耀宸就對了,來,和父王一起修煉吧,最近父王正在辟穀吐納,神氣爽,想來再過不久就能進階了。”
“恭喜父皇,但父皇還是自己練吧,兒臣沒有慧,練不了。”葉琉璃暗暗翻了翻白眼——這老父皇還真練上癮了,整天做夢當神仙。
距離兩人很遠的另一側。
站著兩人。
一高一矮,一名男子、一名孩。
男子正是東方洌,他冷眼看向西方,“銘宸,一晃你已四歲,你兄長在這個年紀已接管朝政。”
站在東方洌旁的正是二兒子銘宸。
銘宸容貌更像葉琉璃,雖然聰穎,但卻不像耀宸那般驚人早慧。
銘宸一挑大拇指,“大哥威武!”語調、手勢,竟與葉琉璃一模一樣。
“從明日開始,”東方洌收回視線,目認真地盯著銘宸,“為父教你兵法。”
銘宸一聽就不樂意了,小臉拉了好長,“銘宸不想學兵法,而且銘宸為什麼要學兵法?”
東方洌冷哼,手一指西方,“那裡有個國家名為金沙國,金沙國的國君要搶你娘親,你說要不要學兵法,再去打他們?”
銘宸大吃一驚,“什麼?金沙國國君神經病嗎?難不自己沒娘,為什麼要搶銘宸的娘?學兵法!打他!”
“呃……他搶你娘並不是當娘,”東方洌啞然,不過也覺得這個時候不用在意這些細節,“好孩子說得對,學兵法,打他!”
……
【小番外】3:
如今天下諸國,最大者為胡國,最強者為胡國,最富者也為胡國。
如果非要再說一個“最”,那麼國君最年者,依舊是胡國。
沒錯,胡國的國君……對對對,就是國君而不是太子,正式登基當皇帝的那種國君,今年才七歲。
夜晚。
理好了國事,沐浴更後,白日裡天賦異人、雄才大略的年皇帝悄悄關了門窗,更掏出一把小鎖頭在門鎖好,之後確保無誤後,掏出了一隻……小酒瓶。
喝下。
沒一會,頭昏昏。
之後小傢夥跑到床上,臉埋在被子裡嗷嗷大哭——“父上大人、娘們,你們偏心!我也不想當什麼皇帝,我想去江湖!江湖!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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