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州境,有鬱江橫貫,又延蒙江、容江、皇華江三條支流。
其中容江經過繡江鎮的那段,又被單獨命名為繡江。
而因容江、皇華江在鬱江的分流正好彙聚,是以,在兩江源頭有個幾近於三角洲的地帶。
這裡土地沃,可以說是滕州境最為盛名的盛產之地。隻是,如今已經看不到多人煙而已。
而此時,迷濛夜中,在這塊沃的土地上,儼然紮著無數的泛白帳篷,還有許許多多的篝火在燃燒著。
這些篝火,和天上的星辰相印輝。
許多旗幟迎風飄揚,在篝火火中時時現。軍旗上,鑲嵌著各種祥瑞。
南宋除去繡江鎮天魁、天罡、天機、天閒四軍,此時儘皆彙聚於此。共分為十一個集團軍部,其下再有二十七個師團部,皆是千人左右。
這些軍隊原本駐紮在鬱江南麵各村鎮,在得到趙庭傳令以後,匆匆彙聚到這裡來。
隻是,趕慢趕彙聚到這裡,終究還是晚了。
趙庭發現元軍意圖的時候,元軍已經大概對滕州形合圍之勢。相較宋軍,元軍更占主。
在容江、皇華江對岸,以及宋軍軍營南麵十餘裡,赫然也是有著無數篝火,帳篷林立。
元軍在廣南西路的軍隊,除去鎮守梧州的數萬人以及繡江鎮旁側的蒙托大軍,還有宋碧濤麾下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兩千士卒,也都儘皆彙聚於此。呈三角形,徹底對宋軍形合圍之勢。
趙庭本意讓這些宋軍撤退繡江鎮,但也被南麵十餘裡的元軍大軍截斷退路。
原本,元軍儘可以大舉進攻。十餘萬大軍三麵夾擊之下,縱是宋軍火強盛,想要突圍,也勢必會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但明珠公主突然被擒,這無疑讓得元軍不敢再輕舉妄。伯主帥和也速兒副帥同時下令,誰敢妄,便軍法置。
這雖然讓得諸多元軍將領極為不解,但也無可奈何。
而要說最為生氣的,大概是楊帆無疑。
他獻上圍攻策略,且暫時掌管也速兒麾下大軍,本以為這回可以大滅宋軍,奪得頭功,以後平步青雲不再話下。伯和也速兒不得妄的命令,無疑將他的如意算盤打。
遲則生變,這個時候不攻宋軍,更待何時?
但他纔剛剛到也速兒麾下不久,縱然有把握讓宋軍損失慘重,卻也不敢違抗軍令。
再者,縱是他想,他麾下也速兒的那些將領也未必肯聽他的話,更遑論伯麾下那些將領。
這讓得楊帆這兩日的心極是煩悶,心中已不知暗罵過多次伯、也速兒優寡斷,不大。
他並不知道明珠公主被擒的事。
而在三角洲地帶的苗右裡、金灝、劉子俊、江修等人,原本彙聚到三角洲以後是準備大舉衝擊南麵元軍大營,突圍而出的。他們也覺得遲則生變,時間越晚,元軍的包圍圈會更是凝實。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卻也是收到從繡江鎮送來的軍令,讓他們不得輕易突圍。
這封軍令由趙庭親手所寫,信中,並未瞞明珠公主被擒的事。
金灝、苗右裡他們登時知曉皇上肯定是打算用明珠公主做籌碼,便真冇有再強行突圍的打算。
他們也知道,強行突圍雖然能夠衝出去,但勢必會折損慘重。而現在的南宋,本經不得那樣的損失。
說起來,現在宋元雙方的戰局走向,全部都在忽必烈一念之間。
他若捨棄明珠公主,那雙方定然會立刻開戰。而他若是選擇救明珠公主,那宋軍則可以大搖大擺回到繡江鎮,然後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三角洲的宋、元將領在等。梧州的伯、也速兒在等,繡江鎮的趙庭等人,也在等。
於是,宋元雙方便是以這樣頗為詭異的狀態對峙著。
雙方的肅殺之氣彷彿都可以衝到對方軍營裡,但是,始終冇有哪方率先攻擊,連試探的小戰都冇有。
元朝大都。
大都是個龍盤虎踞之地,有無數的風水師都認為大都是興龍之地。是以,這個城市也被曆代帝皇所青睞。
從最初的春秋時期,燕國國都便立於此,名為薊。
其後到遼代,又為陪都,名為燕京。
再到金,又更名為中都。直到現在,都仍有不人這般稱呼這座城池。
蒙古滅金以後,占據中都為都城,更名大都。大都這座城,便仍是天下氣象最為巍峨之地。
山不在高,有仙則靈。大都不算是雄偉豪崛,但因為有帝王的存在,便是當之無愧的全天下最矚目之地。
哪怕是臨安,也不能和大都相提並論。
有人說,雄踞北方的大都便像是魁梧的大漢,而風景秀麗的臨安,更像是個俏的小娘子。
這大概也是為什麼南宋始終會被元朝欺的原因。
甚至有誅心者說,南方煙雨濛濛之地,養不出什麼鐵骨錚錚的男人。
這無疑是在諷刺弱的南宋當朝者。但以一方山水養一方人這話來說,似乎還真有點這個道理。
綿延的金頂在中折著金燦燦的芒,彰顯無上皇威。
此時,威震天下的大元皇帝忽必烈便坐在大明殿。
他年近七旬,但看起來仍是壯碩,麵相約莫六十歲左右,麵黝黑,極威嚴。
殿元朝各文臣武勳分數排坐著,這時卻是兢兢,誰也也不敢開口。因為,戎馬半生、所向無敵的皇帝陛下正在暴怒之中。
有人看著忽必烈雙手死死抓著龍椅,仍在微微發抖,心中都是大驚訝。
他們已經不知道多年冇有見過皇上這般生氣過了。據大都以後,皇上修養,不再像以前在蒙古時那樣喝最烈的酒,睡最靈跳的娘們,說最臟的臟話,漸漸的喜怒不形於,再未出過這般模樣。
誰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惹得皇上如此生氣。
莫非……
是伯、也速兒征南宋敗了?
有伯、也速兒的政敵已在心中打著腹稿,隻待忽必烈揭開謎底,便打算上言參他們兩。
然而,忽必烈在長達數分鐘的暴怒之後,卻是什麼都冇有說,隻是忽然起,往殿外走去。
眾臣滿臉不解,在太監喊出退朝兩字以後,連忙躬,“恭送皇上。”
等忽必烈走出大殿,便也各自離開大明殿。隻是離去時,難免三五群,派係互相探討這事。
忽必烈的這番暴怒,實在是讓他們不著頭腦。而作為臣子,若是不清皇上的心思,那也就是危險的開始。
伴君如伴虎。
不得,有位極人臣的大臣旁敲側擊地向伺候忽必烈的大太監打探訊息。
但老太監,卻隻是閉口不言。讓諸位大臣稍安勿躁,然後便也匆匆向著大明殿後頭跑去。
作為皇上旁邊的親信大太監,他知道什麼事能說,且什麼時候才能說。明珠公主的事,現在顯然不能走訊息,因為他知道無論皇上作何決定,都會為皇上惹來不流言蜚語。
救明珠公主,會被人詬病不以國家大事為重。而不救明珠公主,又會被人說薄寡義。
雖然皇室本就冇有太多親可言,可那終究隻是私底下不是?明麵上誰敢不做出其樂融融的模樣?
到後頭皇上批閱奏章的大殿,老太監老老實實垂手立在忽必烈旁邊,也是不敢多言。
但忽必烈卻好似很是糾結,出聲問道:“明珠的事,你覺得朕該如何?”
老太監實在不願摻和到這事裡,但又知道忽必烈格,不得不說。
在心中做好措辭,他小心翼翼道:“皇上英明神武,厚德載,老奴不敢多言。”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
忽必烈聞言,卻是輕輕歎息,“可明珠那丫頭,著實是讓朕心中疼啊……”
老太監英明神武在前、厚德載在後,忽必烈豈能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
那就是先神武,再厚德,也就是說,讓忽必烈以軍事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