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遊園驚蜂顧清離抿一笑，道：「以茶品而言，香重者，非上品也，而茶有真香，非龍麝可比。赫連公主既喝不慣，想是我東淵的茶太過清淡，不合口味。錦姝，下去重沖盞正山小種，加黑糖薑片，以去青之氣。」

赫連雖在與蕭奕修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卻將的話每句都聽耳中，知言下暗喻北楚人地蠻夷，習鄙，不懂茶道上品。

他也不生氣，隻斜斜睨了顧清離一眼，見神清冷恬淡，邊還勾著一狡黠的笑，毫無赫連灧的浮躁氣息，便知自己這驕狂任的妹子在顧清離麵前是如何落了下風的。

「七皇妹，北楚地寒域，喝茶喜重口，乃與地勢峻拔、氣候蒼寒，茶葉不易生長有關。大凡北楚上好的茶，多由東淵進貢或易而來，路途遙遠，青茶綠茶哪怕送至，也都失去早茶的清新，便隻得以茶餅茶磚易，自然不能如東淵人一般，新茶上市便得閑閑細品，隻求一盞清心，哪知寒域無茶的苦。」

赫連雖然也與他妹妹一般，自帶一淩人狂傲，但他的霸氣卻並不令人覺得突兀，反倒是極襯他桀驁犀利的容貌氣質。這番話由他口中說來，不卑不，雖坦誠北楚地寒域，資貧乏，卻毫不見自慚，反倒令顧清離覺得拿這來取笑北楚人鄙是自己失禮。

「太子殿下自謙了，北楚雖地峭天寒，茶植不，卻盛產礦脈，鍊鐵天下聞名，連我東淵也時常與貴國易兵利，討教鑄兵之法。」

赫連慢慢出笑容來。這陌王妃懂得還真不，可不像個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

赫連灧卻沒去聽他們說話，的目已經被蕭奕修吸引過去，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他，彷彿要探出個鉤子去，將他的心勾出來看一下，到底為什麼不曾將放在眼裡。

蕭奕修對不加掩飾的注視毫無回應，彷彿沒注意到有這個人存在一般。

「蕭奕……」

赫連灧剛說了兩個字，便看見赫連鋒利如刀的眼神掃過。這個太子皇兄平素懶得多搭理，一旦的所為超過他容忍上限時，隻需這麼冷眼掃過，肅殺的目便足以令心寒。

想起自己的言行有損北楚國，激靈靈打個寒噤，改口道：「陌王爺，本公主初至東淵，人生地不，隻因想著當年在戰場上與王爺有過一段，才冒昧前來拜訪。瞧你這府上錦繡都雅，王爺作為東道主，總該帶本公主逛逛王府園子吧？」

赫連灧的語氣雖不改霸道，這番話卻說得還算在理，蕭奕修終於將目轉向，微頜首：「王妃，你替本王……」

「陌王爺，咱們可是舊，無論如何你也該親自待客吧？我們北楚人不喜歡扭扭那套，也沒有你們東淵人這種迂腐的男禮防，你若真心禮遇，便不該將本公主扔給你的王妃。」

蕭奕修剛想說什麼，顧清離已道：「王爺，你便陪赫連公主散散心，四下轉一圈好了。」

跟著詢問赫連：「太子殿下可要同往？」

赫連搖頭：「本宮不去，沿途舟馬勞累，甚是疲累，還是閑坐品一下東淵的茶方好。」

「那我便陪殿下閑坐品茶好了。」

蕭奕修朝赫連頜首，引著赫連灧往風澈軒外走去。好歹這也是陌王府，天化日之下，這野蠻公主也乾不出什麼來，隻隨意走走倒也無妨。

即便如此，他仍是喚了隨風跟上，以避嫌疑。

赫連灧倒是沒有蘭潯公主的習慣，輒幾百侍衛環繞在側，徑自摒退了所有侍衛，緩步而行。

初冬的風刮麵微寒，赫連灧頭上戴著頂滾白狐裘邊的杏黃燕氈小帽，帽沿邊簪的幾長長的天鵝羽隨風而，絨羽輕擺，平添了幾分英爽之氣，倒沖淡了幾分跋扈。

蕭奕修雖是敷衍，表麵上總是耐心溫的，他一路指點解說，對於赫連灧的任何問題都有問必答。

「當年疆場一別，已是經年，王爺風采如故，猶勝往昔……」

蕭奕修終於轉過臉去，眼中有訝異之：「公主再三說是本王的故人，可本王當真想不起來，當年那場戰役，兩軍殊死相搏，腥酷烈，又何曾有將混其中？」

赫連灧呆若木，便是寒風撲麵也不如他這句話來得冷峭——他竟然不記得？！

猶記當年出言不遜，向蕭奕修挑戰，他目微斂，略低了頭看——自然，才十三歲，騎的馬也較尋常戰馬短而矮壯，是以免不了比他的視線要矮了一點，在他眼中也更像個孩子。

即便是個孩子的挑戰，在戰場上便是兩軍陣的榮辱之戰，蕭奕修雖覺詫異，依然不聲地點頭應了，且毫不輕敵。

他的百戰不殆，與他從不輕視對手也有一定的關係。可在這個孩子上，他委實未曾覺到半分意外的挑戰，不出所料地輕易製敵，一桿銀槍挑起領，將甩敵軍隊中。

那時赫連灧年歲未足，生相又較為英氣，蕭奕修完全沒看出扮男裝，隻是不屑與一個未年的孩子，才沒有痛下殺手。

赫連灧眼中有水浮，眼眶鼻尖紅，娓娓提到這段往事，蕭奕修冥思苦想，纔算有記憶。畢竟北楚人驍勇善戰，年早，十三四歲的年士卒戰場上也不算罕見，他並沒有格外留意。

隻是那年亮甲銀盔，飾不似尋常小卒，態度又惡劣囂張，言語衝撞，蕭奕修才稍有幾分印象。

「無怪疆場上竟有未年小卒……哦，恕本王失言，公主當時妝扮可不像尋常士卒，而像是高階將領，颯爽英姿，豪氣乾雲，是以本王竟未認出竟是巾幗紅。」蕭奕修似笑非笑，言辭十分麵周到。

赫連灧全然聽不出他言下薄諷之意，隻沾沾自喜，將剛才重打擊的悲怒尷尬稀釋了幾分。

「本公主可是一直沒有忘記王爺。那時在千軍萬馬之中，看見王爺馳騁疆場，所向披靡，真如天神降世一般……」赫連灧沉浸在回憶之中，充滿憧憬地稱讚一個曾與母國生死對立的敵人，毫不覺得違和。

兩人漸漸走花叢深，霜降的秋猶自怒放著，這片園有鬱鬱金黃，有臨霜勝雪，有妖嬈深紫，許多珍稀品種均是北楚從所未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