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策反（一）程府。

暗無天日的地窖裡，瀰漫著窖藏酒的香味，和地窖裡的氣息混合在一塊，合一種刺鼻的味兒。

程櫻之雖是庶，但因生母得寵，自己又模樣可人，擅長討人喜歡，自也是寵著長大的，哪裡住過這等地方，過這等委屈，早便呆得不耐煩，時而哭泣，時而怨怒，卻不敢造次。

地窖門被推開一線，有人沿著階梯慢慢走下來，一道不甚明亮的燈打在黑暗的臺階上。

程櫻之在裡麵聽見聲息，卻懶得走出去看。躺在臺階下轉向左角的地窖最深，那裡搭了張床，錦帳綉被，高床枕，樣樣都按著的閨房佈置，佔了半間酒窖的地方，可依然覺得每天都緒不佳，包括一日三餐變著花樣送來的吃食都覺得厭煩。

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樣的緒，既恐懼又惱怒，又有幾分哀傷。

最初是抱著嫁給燕王為正妃的虛榮念頭去陌王府的，蕭奕瑾再三的承諾很是讓心，何況他英武俊朗，對付子也算是有點手段，很快便被他迷得有幾分暈頭轉向。

蕭奕瑾對說陌王多病孱弱，即便府也不可能玷辱的清白，可事實上早就不清白了，最擔心的就是初夜過不了關。可是當在陌王府的初夜雲山霧罩地過去之後，發現白緞上並沒有自己的落紅，而蕭奕修也沒有點破此事——他既知道，為什麼忍？

程櫻之回想著，疑又迷茫，甚至不敢確定那晚究竟是不是真的和蕭奕修圓了房，因為記憶如同碎片一樣，實在淩又不清晰。隻是那種旖旎的覺停留在記憶深，有點不想走出來。

那夜之後，連續幾晚蕭奕修都是在那裡過夜的，都是一樣朦朧的記憶，可是他清俊的容，疏冷的笑容卻刻在心裡。

到後來程櫻之被押往刑部審時，下意識想在人群中找到點悉的影，卻落得從失到絕。

蕭奕瑾沒來，蕭奕修也沒來，這兩個男人對都如此無，不知道自己到底算個什麼。

程櫻之從混的思緒中回理智，腳步聲一點點近了，開始覺到不對勁。

這腳步閑逸而有節奏，輕緩卻不刻意藏，顯然不是子的小碎步，不是送吃食給的丫鬟。

程櫻之猛然睜開眼，迅速從床上坐起，開紗帳的同時，看見綉著雪竹的白緩步近，那一清貴疏冷之氣，俊逸出塵的容，溫潤得似被水氣洗過的眸子……

不由自主地抖起來，一點點往床裡頭。

「見了本王，何故是如此神？本王見著夫人，倒是驚喜得很，看來中郎將倒是將夫人照料得很不錯啊。」

「王……王爺……妾……知罪……」

「你知什麼罪？就因為你活著？」

程櫻之抖得扯過了錦被蓋住自己，隻留了半張臉在外，原本一雙含帶的妙目，此刻盈滿了驚恐之。

紗帳被挑起，用金鉤束上了，蕭奕修的俊帶著溫雅的笑容，離不過咫尺的距離。

「你別過來！」程櫻之帶著哭腔，「王爺，求求你，一日夫妻百日恩，你縱對妾無，我也不指你救我，隻你將今日之事忘記，隻當沒見過妾，便算是我們之間的緣盡了……」

「本王和你，從來都沒有過緣。」蕭奕修依然溫淺笑，眼神卻是冷的。

「那你……那你還來做甚？明珠不是妾殺的，真的不是啊……」

「本王知道不是。」

程櫻之怔愣了片刻，驀然睜大眼：「你知道……那還來這裡……不是想將妾押往刑場？」

蕭奕修淡然笑：「你死了，於本王有什麼好？其實無論你死，或你活，該上心的都不是本王——隻不過，你便甘心自此後過著這樣暗無天日的生活？」

「……」

「或者，你還在指著蕭奕瑾向你許下的那些虛無縹緲的承諾？」蕭奕修溫雅的笑容轉為輕嘲，「且不說他現在已經是自難保，就算他順利爭得儲位，將來有一日能登大統，你真的相信一個可以讓你獻當臥底的男人？」

程櫻之的臉一點點蒼白起來，一直攥在手中皺的被角鬆，落。

失神地看著蕭奕修。

無論他是什麼樣的人，他此來的目的是什麼，可這句話，無疑刺到了程櫻之心底最深那點痛。

從獲罪被判斬刑那一刻，程櫻之忽然悟到，蕭奕瑾對是沒有任何真心的，所謂承諾，也不過是利用時用以易的籌碼而已。

至於這籌碼是否兌現，還得看蕭奕瑾有多需要——例如現在，已經是枚廢子，隻怕連命都保不住了，他卻不見了。

即便後來被人用死囚替下，暗渡陳倉從天牢被救出來，程櫻之也沒有再相信過蕭奕瑾的真心。

他還肯花點餘力去救，顯然是因為爹還有那麼點利用價值。這一點，從他再也沒來看過，便可見一斑。

真要是對如珠似寶，哪能不第一時過來與相見？程府的地窖裡，應當還是安全的。

「從你府起，本王便知道，你是蕭奕瑾的人，而吳媺媺和周真，和你卻不是一路的。本王還知道，明珠不是你殺的，但是這罪名，卻得安在你頭上。」

程櫻之震驚地瞪著他：「你全知道？那吳媺媺和周真是誰的人？」

「這似乎與你沒什麼關係。」

「妾隻想知道是誰陷害了我！」程櫻之撲到床沿上，抓了他的手臂，神激：「到底是誰害我獄，甚至要我死？」

蕭奕修將袖從掌中出，撣了撣，眼底劃過一厭，淡淡道：「是本王將明珠的懸在吳媺媺床前，也是本王令人報案拿你獄的。否則，你以為誰有這樣的膽量，敢到陌王府拿人？不過死個丫鬟，在豪門富戶，算得了什麼？」

他說的沒錯，尋常鐘鳴鼎食之家，死個把婢的事也算不得什麼，遮蓋幾下，拿點錢疏通府，再堵了苦主的家人口風，便算是過去了。

偏明珠的死竟然鬧得驚了大理寺和刑部，分明就是有人在後推波助瀾。

程櫻之不是沒想到這一點，隻是沒想到推這件事的竟然是蕭奕修自己，更沒想到他竟會對自己坦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