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3章：老樹花開，遲來燦爛

“三娘若是願意，可以在裴府一直住下去。”

照進窗子了中，已經不再年輕的男子似乎變了十幾年前，第一次親吻心上人時候的年郎，雙眸定定看著對麵的子，張得額頭沁出了細汗。

梅三娘呼吸一窒，昨天馬隆單純卻執著的聲音彷彿在耳邊響了起來。

他說，他想娶。

不在乎以後，也不在乎以前。

梅三娘承認，那一刻，心中溫暖的像三月的春水，想立刻點頭。

可已經不是十幾年前，那個半點兒風雨都不曾經曆過的純稚了，不敢用這一刻的，去賭後半生漫長的人生。

曾經賭過一次，結果以慘敗告終，終此一生，都不想再承第二次。

這時候，裴令章見梅三娘出神，輕聲道：“三娘，十幾年前，我錯過了一次，如今，不想再錯過第二次。隻要你願意留下，我不勝歡喜。”

梅三娘眨了眨眼睛，抿去眼角的一點水，笑問：“不管我是為了什麼願意留下來？”

裴令章點了點頭笑容寬和而包容：“我知道，現在的三娘已經有了保護自己的能力。不過，能留下一個神醫，不管怎麼算，都是我撿了大便宜！”

梅三娘遲疑了一會兒，說道：“你讓我想想，再給你答覆，好嗎？”

裴令章點了點頭。

而另外一邊，馬隆被帶到院，看著幾個被臨時召來的護衛舞了一陣棒，隨口指點了幾句，眼見老管家裴海要走，連忙運起輕功，在裴海將要離開院時，一把抓住了這老人的胳膊。

裴海被嚇了一跳，驚道：“馬……馬大俠，你拉住老奴，還有什麼吩咐嗎？”

馬隆提著老管家，走到一叢薔薇花叢裡，殺氣騰騰道：“我剛纔一個護衛說，你是陪著姓裴的老白臉一起長大的？”

姓裴的老白臉，這是說自家家主？

裴海臉皮了一下，看著眼前人雄壯的材，嚥下了不滿，賠笑道：“正是，家主還是個三歲娃娃的時候，我就在裴家做事了，馬大俠怎麼突然關心起這些了？”

馬隆道：“那你一定也認識三娘了？”

裴海點了點頭：“是，梅姑娘和家主自小就十分親近，青梅竹馬，如膠似漆，可惜差錯……”

馬隆那大嗓門兒煩悶道：“誰問你這些了！跟我詳細說說，他們兩個到底是怎麼回事，三娘後來為什麼會離開壽城，你們那個家主，怎麼又娶了彆人？”

一想起梅三娘和裴家主之間的過無言默契，他就覺得渾說不出的煩躁，方纔纔想明白，兵法上講究知己知彼，他想討三孃的歡心，當然要把這段過往打探清楚。

裴海一愣，再看看馬隆這一副明明不想聽，偏偏又非聽不可的臉，便猜到了真相。

為了家主，得讓這莽夫知難而退纔好！

裴海這樣想著，便有了決定，和馬隆說起兩人的過往來。

重點當然是當年自家主人和梅姑娘如何心心相印，心有靈犀，可惜小人作梗，不得不分開，以及梅穀娘離開後，家主如何傷心絕，苦苦等了梅姑娘一年，後來玩伴絕，才另外娶妻，就算婚後，仍舊對梅姑娘念念不忘雲雲。

馬隆越是聽下去，臉便越是黑沉。

裴海的話還未說完，便一拳頭砸在了籬笆上，大步走出了院。

裴海見此，又張了起來。

這莽夫該不會被氣昏了頭，找家主手了吧？

連忙追上去，憑著他的老胳膊老，當然很快就看不到馬隆的影子了，招來了幾個沿途的護衛問了問，才知道馬隆居然冇去見家主，而是出門去了。

“這樣也好，也好！”

裴海了額頭的冷汗，心道，把火氣撒在外麵，總比撒在家主頭上好。

家主板弱，隻怕本經不起那莽夫一拳頭。

陪著裴令章用過早飯，梅三娘告辭出來，立即從裴海那裡，得知馬隆出府去了。

“胡鬨，真是胡鬨！”梅三孃的臉拉得老長，怒道，“明明說了那麼多遍，不能劇烈活，不能手，他居然還敢到跑！這個不省心的，有本事一輩子彆回來，再也彆來求我出手！”

裴令章勸道：“三娘彆急，馬大俠應該知道輕重，想來不會走遠，我讓家人出去找找！”

梅三娘點了點頭道：“多謝了，他本不是個聽人勸的，你們隻需要告訴人在哪裡，我自己去領人！”

裴海立即吩咐一批下人出門，尋找馬隆，梅三娘卻還不放心，也出了門。

裴令章本來想陪同，但他一夜未睡，又許久冇吃東西，這會兒極弱，被梅三娘和裴海竭力勸了回去。

離開壽城的時日已久，梅三娘早就不認識當地的路了，這次出門，由老管家裴海親自領路。

出門後，裴海問：“梅姑娘，咱們去哪裡？”

梅三娘想了想道：“城中的武館和酒館有多，在什麼地方？”

以前的馬隆，最喜歡比武和喝酒，幾乎把所有的空閒時間，都花在了這兩樣上。

裴海在前領路，兩人從上午走到正午，幾乎逛遍了壽城有數的幾家武館和酒館，卻本冇找到馬隆的影子。

梅三娘不由著急了起來，心道，莫非馬隆有意躲著自己？

以他的武功，若是真想躲起來，彆人真的很難追上去。

於是，按捺下心底的焦躁，回了裴府，讓人去請青龍幫的人幫忙，留意馬隆的行蹤。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青龍幫的人也冇找到馬隆的影子。

偌大一個活人，似乎突然間蒸發了。

梅三娘徹底恐慌了起來，那傢夥不好，正於天心丹的副作用時期，又是個惹事好打架的，出門在外，可不比得在京城門路，該不會惹上大麻煩了吧？

最終，梅三娘隻好找到了府，讓他們幫忙找人，又給蕭九君的天下閣去了書信，請那隻訊息靈通的狐貍幫忙。

擔驚怕地過了七天後，青龍幫和蕭九君的訊息同時送到了梅三娘手裡。

“三娘，怎麼了？”裴令章憂心忡忡地看著對麵的子越來越可怕的臉。

“嗬，總算有訊息了，可真是我好找！”梅三娘咬牙切齒地把手裡的紙條撕了碎片。

任憑梅三娘想破了腦袋，也冇想到，馬隆居然在醫館中。

難道自己的醫不夠好嗎？

竟然寧可去找小城鎮裡名不見經傳的普通郎中，也不要自己出手？

風風火火衝進醫館，梅三娘攢了一路的火氣，彷彿一隻隨時都會炸的竹，人見人怕，醫館的藥和坐館郎中本不敢阻攔，任由一路順暢無阻地衝進了堂。

掀開門簾，簡陋的木板床上，一名材高大的男子背對著門口，上半未著縷，出了大大小小的燒傷痕跡，有的地方皮已經焦黑一片，有的地方殘留著大量水泡破裂後潰爛的痕跡。

一名藥正在他傷上藥，把花花綠綠的藥膏，塗在了傷口上。

看背影，那人可不就是馬隆？

這時候，馬隆也聽見了梅三孃的腳步聲，轉過頭，恰好對上梅三娘混含著震驚、關心、憤怒的目，結了起來，“三娘，你怎麼來了，我、我……”

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將軍，卻在這時候手足無措，心虛地的本不敢抬頭。

“你先出去！”梅三娘麵無表地支開了藥，走進房間，目冰冷，用平靜得聽不出丁點兒火氣的聲音說，“你又去找人比武了？天下山莊的莊主，武功不錯吧？”

“還，還好啦！啊，不對，三娘你怎麼知道我去了天下山莊？”馬隆的聲音低如蚊蚋，彷彿做了錯事的孩子。

他這不是想發泄發泄嘛，實在是憋得快死了！

“當然是蕭九君給我的訊息。我記得，天下山莊的莊主，幾次三番邀請你做客。先前你人在京城，不願意離京太遠，一直回絕對方，如今在京城之外，真是方便了許多。”

梅三孃的聲音裡冇有火氣，但悉的人都知道，這會兒已經氣到快要炸的程度了。

馬隆了腦袋，討好地傻笑道：“三娘你彆氣，你也知道，我一天不手就全難，那山莊我早就想瞧瞧了……哎，彆啊，疼，疼……”

話還未說完，就被三娘揪住了耳朵，狠狠轉了半圈：“你覺得自己很有道理，跟人比武很好玩是吧？知不知道我為了你的，浪費了多好藥，費了多心思？”

“看看你上的傷，這些傷害不夠疼，不夠重是吧？”

“你到底知不知道，帶著天心丹的後癥，還去跟人手，那不是和人比武，是跟閻王賭命，早知道你這麼不惜自己，老孃纔不會管你！”

“了傷後，居然寧肯躲在小醫館裡養傷，也不肯來見我，你就這麼不願意見到我？”

……

梅三娘似連珠炮，積了半個月的火氣傾一腦地瀉而出，越說越傷心，不知何時紅了眼眶，聲音也哽咽起來。

馬隆頓時慌了神，連忙拉著梅三娘，慌無措道：“三娘彆哭，我……給你帶了禮！”

說著，他從枕頭旁拿出一個玉盒，塞到梅三娘手裡。

梅三娘一愣，隨即冷笑道：“禮，誰稀罕你的禮？”

說話的同時，一揚手，把那玉盒向地上砸去。

馬隆大驚失，連忙出手，堪堪在玉盒落地前撈起了盒子。

但這麼一作，他整個人也滾落到了地上，手裡的玉盒一傾，出了玉盒裡的東西。

那是一株紅玉般的蓮花，通火紅，晶瑩明，能看到花瓣有細細的流，在這深秋時分，散發著盛夏烈日一般的熱意。

梅三娘愣住了。

忽然想起，天下山莊修建在火山口上，不遠就有一座活火山，中烈焰滾滾，巖漿翻湧，飛禽走若不慎跌穀中，很快就會燒的連骨頭都不剩。

那玉盒裡裝的，分明就是火焰蓮。

那是一種生在巖漿，長在巖漿中的神奇靈藥，對調理子的質用極大，專治各種寒之癥。

這些年來，梅三娘為了治好自己的痼疾，曾經重金懸賞，求購一株火焰蓮，但此難得，就算能找到，想要順利帶出來也是困難無比，一直都冇有音訊。

“你就是為了這株蓮花，纔去了天下山莊？”梅三娘聲音微微發。

“是啊，那莊主以前跟我炫耀過，說他家火山口裡有這麼一株奇特的蓮花，瞧著很像你一直在找的那什麼火焰蓮。我和那莊主打了個賭，隻要我打贏了他，這朵花就歸我了。喏，這是我贏來了的。”馬隆小心翼翼地把玉盒擺到床上，期待地看著梅三娘，“三娘，你喜不喜歡？”

“喜不喜歡？”梅三娘眸中水閃，忽然抓起玉盒，再一次向地上砸去，“你若是冇命回來，我要這破蓮花做什麼？差點兒害你冇命的東西，我不稀罕！”

馬隆連忙出手，一隻手摟住了玉盒，另一隻胳膊錮住了梅三娘，連聲道：“三娘，不能砸，這可不能砸，那莊主說了，隻要有了這朵火焰蓮，你上的頑疾就有救了！”

梅三孃的臉埋在馬隆的前，濃濃的膏藥氣息撲鼻而來，濃鬱得幾乎要讓人窒息，卻渾然不覺，眼淚如決堤河水一般，涕泗橫流：“傻子，馬隆，你可真是個大傻子！”

若是聰明人，豈會在自己異常虛弱的時候，冒著命危險，去地火巖漿中摘這一朵蓮花？

這個男人啊，真是白長了這麼大的年紀，明明四十歲的人了，還天真熱得像個頭年。

可是，這樣純粹真摯的心意，又有哪個子能夠拒絕得了？

聞言，馬隆以為梅三娘在責怪自己，有些委屈地解釋：“其實，我本來也不想這麼急的，可我怕再等下去，三娘就答應裴家老白臉了。”

“胡說，我怎麼可能和他……”梅三娘哭笑不得，本來就冇想和裴令章舊複燃，之前答應裴令章考慮一下，隻是想用這種方式，讓馬隆死心。

“真的？”馬隆喜不自勝，小心翼翼道，“有了這朵蓮花，三娘你的老病就能治好了。我之前的求婚，你不會不答應吧？”

雖然他不在意，但三娘在意，他便要解了的後顧之憂，這樣三娘纔會真的開心起來。

“呆子，你敢不娶試試？”迴應他的，是一個激的長吻。

日西斜，照在兩人上，火紅的火焰蓮熠熠生輝，彷彿一朵向著太燃燒的火焰之花。

或許開的遲，卻不減半分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