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上育課，這男生在後排和人聊天，育老師氣極，大聲喊：“胭脂花，不準講話！”全班同學同時一愣，然後哄然大笑。

其實他姓厲，惹得想他板栗的，簡單又上口。但是肯定不能取這個，不然他的眼也許會將當場碎。

絞盡腦地想。

“阿衍，”說，“我就你阿衍吧。”

他在唰唰唰地寫字的筆尖微微一頓。

“我厲南衍。”他申明。

“阿衍真的很好聽耶。”難得想出什麼好聽又不損人的名字。

他忍無可忍地站起來，收拾東西走人。

追著解釋，“人家黃藥師的老婆馮衡，本來這麼個名字很普通，可是黃老邪稱阿衡。阿衡啊，起來好揪心，一下子就變一大人兒了。”

寫意一邊說一邊自己沉醉，待回過神時發現人家已經走了好遠。

後來父親到城來看他，順道請朋友沈志宏吃飯，了他一起去。幾家人和和睦睦地坐在一起。

沈志宏有個小兒，長得白白淨淨，雖說很甜，仍然能一眼就看得出是被大人寵壞的孩子。

沈志宏知道他念十六中的時候，不口問道：“你也讀哪裡啊？”

臨走那會兒，沈志宏在暗地裡忽然又對他說：“南衍啊，我的寫意也念你們學校，一年級七班。見過沒有？”

“見過。”他對長輩都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卻是不明白沈志宏和蘇寫意有什麼樣的關系。

“那你真的就是回來跟我提的那個阿衍了？”沈志宏無奈地搖頭。

阿衍？阿衍。

他不知道如何回複，只好點點頭。

“跟我說，阿衍要考M大，那麼也要考那個學校。”沈志宏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夥子，多教教。”

就這麼一句話，讓寫意在糾纏他時都變得理直氣壯起來。結果，整整一個寒假，都有這樣一個生追在他後面，“阿衍，阿衍”地。

那天大年初八，這個時間他倒是記得很清楚。

寫意又如往常一樣地在路邊蹲點，準備繼續當跟班兒追著他去圖書館。背著書包，穿了一件短短的桃紅羽絨服，下面配著一條白的子，一副淑搭配，很難得。頭一天下了很大的雪，一個人在雪地裡等他，鼻子和臉蛋都凍得紅彤彤的，遠遠地就在馬路對面大聲地他。

在圖書館裡，多遭了他幾回冷臉，也學乖了，不再擾他，靜靜地帶了作業去做。遇到不會的題，拿來問他，他卻沒什麼耐心跟講，就將答案算出來扔給了事。

沒想到倒很聰明，也能弄懂個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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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真做了一會，三兩下就將作業做完，於是好癥又開始發作，唯一治療自己多癥的方法便是和他說話。

“阿衍。”

當然是等不到他心甘願地答應，所以繼續自說自話道：“我是不是煩人的。”

他挑眉，終於有自知了。

寫意有些失落地趴在桌子上，不知怎麼的突然看到他放在那裡的鋼筆。一時覺得很漂亮，便隨手拆開來看，那筆和平常鋼筆打墨水的方式有些不一樣。

好奇地擰來擰去地琢磨著，沒想到一使勁兒，“哢嚓”輕輕地響了一聲，吸管擰斷了。

他聞聲抬起頭來，看到自己心的鋼筆在寫意手裡斷了兩截，裡面墨水灑了一桌子不說，滴到他借給的參考書上。他這人書癡，連褶子都不折一個，何況是潑上一管墨水。

尷尬地笑了笑，“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能再忍了，“蘇寫意，你離我遠點。”

“阿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大不了我請你吃冰了。”那天室外零下八九度，卻老喜歡在這種天氣吃冰，可惜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惡趣。

從書包裡拿出紙巾，將書本仔仔細細地攢幹淨，還給他檢查。

“繼續做作業。”他說。

“可是做完了。”

“那你就回家去。”

“我要等你。”怯怯地說。

他瞄了一眼，翻開課本將後面容易點的題勾了一些給做，還說：“做作業的時候不許講話，不許搞小作，不懂的地方抄在旁邊，集起來再問我。”

寫意笑嘻嘻地點頭。

就此，這位姓厲的嚴苛的家庭教師，開始了對寫意長達數年的多重教育工作。

他們坐了幾個小時，從圖書館出來，走到路上，他一直覺得有人在後面指指點點。他轉過頭去，那些生又掩住笑的，迅速地轉。

總覺得有些蹊蹺。

走到十字路口，寫意大：“阿衍，快點，要紅燈了。”說著就拔腳沖過馬路。

他卻留在了這邊。

寫意跑到馬路中間的時候，他才驀然看見的子上一大片紅。那紅被的白子襯得目驚心。

腦子“哄——”一下，他明白了。

“喂——”他喊著跟著沖過去，沒想到跑到一半已經是紅燈，兩邊的汽車飛速地從他前面奔馳而過，差點發生意外刮到他。

他只好停停走走地左躲右閃才到了對面。

寫意渾然不覺地笑說，“呀，原來阿衍你要闖紅燈。”

他冷冷地掃了一眼，“你……”話到卻不知如何開口。

他那個時候已經快年，對生的這種事已經不再陌生，也不會好奇。當然知道子上是什麼。

“我怎麼了？”側著頭奇怪地看他。

估計兒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也不是的生理衛生老師。

他將大解下來，遞給說：“穿上。”

“我一點兒也不冷啊。”納悶。

“你穿上！”他加重了語氣。

寫意只好接過，狐疑地穿上。大很長，套在上，幾乎過了膝蓋，當然也遮住了尷尬的地方。

“你不冷麼？”寫意問。他只穿了一件走在雪地裡，顯得有些奇怪。

“快點回家！”他嚴厲地說。

“怎麼了？”一邊走一邊還在問。

“回去就知道了。”他不太耐煩地說，面卻是微微一紅。

“對了，我還要請你吃冰的。”

“還敢吃什麼冰，快回家！”他這次是真的惱了。

那是寫意的第一次生理期，自己卻大大咧咧地毫無自覺。而且，居然有人念都高中了才開始發育。

年小不懂事，也不會人，不知道他將服給了，穿著單薄的跟在零下幾度的寒風中走了很久。

後來他考去了M大。他平時和同學相很和睦，可惜就是有些大爺的習，不喜歡宿舍裡的生活，便獨自住在校外，想過幾年清淨日子。

元旦那天，他一個人借著假期去了趟城附近，看冬日裡的大海。

第二日回來，宿舍裡的老鄉侯小東在路上遇見他說：“昨天那人來找學校你，找著了吧？”

他茫然地問：“什麼人？”

“一小孩兒。”侯小東不懷好意地笑，“厲擇良啊，我可是怎麼都沒想到啊，平時我們的系花都不能你老人家的法眼，原來搞了半天你是對齒有興趣。”

他回去沒見有什麼人，於是進了屋子關門做飯看書。

到了中午，他準備去超市買東西，穿上大打開門的時候卻跌進一個人來，卻是寫意。好像一直靠坐在門前，幾乎睡著了，所以一開門便摔了個四腳朝天。

仰躺在地上，倒著看到他以後，愣了愣，然後突然就癟著哭了，“阿衍——”

背著媽媽輾轉地從城來，從車站問到學校，從學校問到寢室，再從他室友那兒問到了這裡的地址。昨天在這裡蹲到天黑，幸好二樓的大嬸幫找到旅館住了一夜，早上起來買了零食又開始在這裡蹲點。

哪知他已經回來了。

從地上爬起來，手在他的大裡面去，環住他的腰，哇哇大哭。

十五、六歲的人獨自趕了一千一百公裡就為了來看他。一個人千裡迢迢走到陌生的城市，除了他以外什麼人也不認識，眼看天黑卻還沒有著落，心裡肯定很害怕吧。可是卻一直忍到看見想見的那個人的時候才哭出來。

“了沒？”他問。

“不，零食都吃撐了。”

“你爸他們知道你來？”他有種不祥的預。

支支吾吾地說東扯西。

“他們知道還是不知道？”他加重語氣又問了一次。

寫意最後還是老實代，“他們……不知道。”

他聞言，立刻拉起就要送回去。

“不要。”寫意死死拽住他的角。

一抹眼淚，仰起倔強的臉蛋，又說：“他們吵架了，還要我任姨媽媽。我才不想回去！”

他停下來，回過，默然地看了看。才半年不見就長高了不，了些稚。

他知道是沈家的私生。其實他一直比較敬佩沈志宏，只是沒想到事業如日中天的沈志宏，在上卻有一筆糊塗賬。

他一邊和沈家那邊及時聯系，一邊照顧了。

白天他去上課還帶了個小小的拖油瓶。一進學校大門，他就下令：“我走前面，你在後面跟著我，但是不準跟我講話，知道麼？”

像小吃米一樣直點頭。

明白要是有丁點兒不聽話，第二天鐵定就會被送回家去。

幸好當時他們管理系幾乎都是上大課，百來號人，同學都認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