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

大周充州境。

距離邊關泗水關六十里外的一山林中。

徐寒蹲坐在篝火旁看著眼前的篝火怔怔的出神。

秦可卿小心翼翼的端來了一碗米粥遞到了徐寒的面前，低著頭輕聲言道：“公子，吃些東西吧。”

徐寒轉頭看了秦可卿一眼，這纔回過了神來，他朝著秦可卿淡淡的笑了笑，雖然他極力讓這樣的笑容看起來無恙，但終究還是讓秦可卿察覺到了這笑容背後的苦。

“謝謝。”徐寒輕聲言道，接過了那碗米粥，放在邊吃了起來。

篝火靜靜燃燒著，時不時發出噼裡啪啦的輕響，但並不吵鬧，反倒是讓這樣的夜晚顯得愈發的靜謐。

玄兒靠著徐寒，嗷嗚靠著玄兒兩個小傢伙挨著子，沉沉的睡著。

秦可卿看著安靜的吃著米粥的徐寒，咬了咬牙，方纔鼓起了勇氣坐到了徐寒的側。低著頭，臉頰有些泛紅的輕聲說道：“近來起了子，各都有些混，我本想去城裡買些魚來，烤給公子吃，但泗水關中做一團，能買到的也只有這些。”

說到這裡，秦可卿的腦袋低得更深了，似乎爲此很是愧一般。

徐寒有些心不在焉，聽聞此言擡起頭愣了好一會，方纔反應過來。

他看了看周遭的山林。

其實這山林已經不能被稱作是山林，到都是枯死的樹木，不是秋去冬至時的那種枯萎，而是徹徹底底從之外的腐敗與壞死。隨亦可見的白骨，大地散發著一陣陣腐敗的臭味，甚至就連一可以飲用的清水都難以尋找。

舉目去，滿目瘡痍。

就如王明當日所言，這個世界正在死去。

只是，此刻見到這番景，徐寒的心境比起當日聽聞王明之言時卻要沉重得不知幾倍。

他纔是這般象的源。

徐寒像是失去了氣力一般低著腦袋，長長的嘆了口氣，說道：“無礙，比起當年做乞丐時這樣的吃食已經很好了。”

秦可卿聞言也低下了腦袋，能到此刻徐寒的心思，卻不知當如何安他。

雙方就這樣沉默了數息的景，忽的一陣夜風吹來，冬夜的寒意隨其後，天際緩緩有一道道白的事飄落。

下雪了。

秦可卿出手想要接住那紛然落下的雪花，雪落手掌，寒意頓生，轉瞬消融。

秦可卿喃喃言道：“當年也是這樣的雪中，我被賣了玲瓏閣...”

徐寒一愣，側頭看向旁的秦可卿，似乎不解爲何會在這時說出這話。

“那時我是上雲城一個尋常農夫的兒，但轉眼我便會被買一個富商家裡，前途未卜，是爲婢爲奴還是做做妾...我不知道，我很害怕，但我不敢反抗，卻默默做好了等待這樣命運的準備。然後一個老頭出現，他把我買了玲瓏閣，我又爲了玲瓏閣的弟子...”

說到這裡，秦可卿擡頭看向天際，看著那漫天紛然而下的大雪，臉上忽的勾起了一抹笑意。

“但無論是誰，爲誰我都努力的適應那樣的份，因爲在我是農夫的兒時，我的養父養母便時常告訴我我應該是一個怎樣的人，又需要爲怎樣的人，似乎我不那樣做，便是一件很錯誤的事。”

“後來我做了玲瓏閣的弟子，師父告訴我我要努力修行，宗門給了我一切，我就要回饋宗門，做一個合格的玲瓏閣弟子。所以儘管我在醫道上一竅不通，儘管我修行艱難，我依然努力去學、去做。因爲他們說讓我這樣，似乎我不這樣便不是一個合格的人...”

“再後來。”說到這裡秦可卿頓了頓，又方纔說道：“鹿先生忽然告訴我，我是大周的皇帝，我宇文南景。我要登基繼位，我要帶領大周的黎民百姓走向太平盛世...似乎我不這麼做，便對不起他們的數十年謀劃，也對不起大周的黎民百姓...”

“但這一次，我卻不想聽他們的。”秦可卿在那時忽的轉過頭看向了徐寒。

二者的目對，火下，秦可卿的眸子中似乎也有火焰在跳躍，那般炙熱，那般人心魄。

那時，臉上的笑容更甚，用一種近乎篤定得不容置疑的語調言道：“而讓我下定這樣的決心的人，正是公子你啊...”

徐寒大概如何都沒有想到秦可卿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他一時愣了那裡，不知當如何接下秦可卿的話茬。

而事實上秦可卿也沒有這樣的意思，在那時瞇起了眼睛，完了月牙狀。面帶笑意的繼續言道：“因爲我認識了徐公子，從上雲城的乞兒、森羅的殺手到玲瓏閣的弟子、天策府的府主，公子的份也在變化，但公子始終還是那個公子。”

“我聽說公子在大夏遇見了一位姑娘，那姑娘說公子是個外表冷冰冰，心底卻發著的人。我覺得說得很對，公子一路走來，一直便是這樣的人，無論別人說什麼，公子始終不變，我想...”

說道這，秦可卿再次頓了頓，的臉上浮出兩抹紅霞：“我想這也是我一直...喜歡公子的原因吧。”

徐寒錯愕，他自然知道秦可卿對他的心思，但對方如此坦白的說出來，徐寒一時也不知當作何迴應。

“公子不必在意，可卿並未有太多的奢求，我說這些，只是爲了告訴公子...”秦可卿瞥見了徐寒的異狀，也有些慌，既爲自己方纔的一時衝，也爲擔心這樣的話會讓本就對有所疏遠的徐寒愈發於保持距離。

念及此，趕忙繼續解釋道：“我只是想要告訴公子，就像公子告訴我的那樣，別人說你是誰，要你爲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想要爲什麼樣的人。”

“我相信公子，也請公子相信自己。”

說完這話，秦可卿鼓起了勇氣，擡頭看向徐寒。

二者的目對視，孩那緋紅的臉頰映照的篝火，帶著一別樣的魅力。那樣的雖然遠不及葉紅箋的國天香、閉月花，但或許是徐寒這些日子經歷了太多讓他心神盪的事，又或是秦可卿的溫著實讓人難以消，徐寒一時間有些恍惚。

一旖旎的氣氛在二人之間開始蔓延...

吱呀。

但就在這時，一道輕響忽的傳來。

那是一隻腳踩碎了堆積在地面上的薄雪的聲音。

二人警覺的轉頭看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那裡一位著紅的影正站在不遠，笑盈盈的看著他們。

然後在二人詫異的目下，那人張開了，輕聲言道。

“看樣子我來得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