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州州郡，景升城。

這對於秦可卿與徐寒來說，是一有著特別意義的地方。

當年就是在這，尚且還是森羅殿修羅的徐寒奉命刺殺秦可卿，二人的命運在那時發生的轉折，也註定糾葛在了一起。

秋日清晨的驅散了長夜的寒意，景升城中巡邏的士卒來往不絕。

自從幾日前，大周王權替，楚帝方玉在長安城登基之後，統治了中原腹地兩百餘年的大周帝國以一種快得幾乎讓人難以相信的速度崩塌。

昨天晚上百姓們還抱著大周子民的份墜夢鄉，而第二日醒來，聖子聖候便涌了各個城池，將楚字玄旗掛滿了城頭。這一點於景升城亦不例外。

名爲來客歡的客棧小院中，小十九拿著一把不知從何尋來的木刀一板一眼的揮舞著。

玄兒蹲坐在樹葉枯黃的樹枝上，琥珀的眸子隨著小十九的揮刀而不斷遊走，似乎有些好奇。

打著哈欠睡眼朦朧的周淵走出了房門，他一襲衫到還算是細打理過，但最爲扎眼卻是那被巨猿扯掉了一半的白長髮，似乎是爲了掩蓋這樣的窘態，他有意將那一半的頭髮往另一側梳去不，試圖遮住禿禿的一側。可越是如此，便越是顯得掩耳盜鈴，非但沒有遮住他的窘態，反倒顯得稽無比。

不過周淵顯然沒有這樣的自覺，他走到了小十九的跟前，看著揮舞長刀到了滿頭大汗的地步的小十九言道：“你在做什麼？”

小十九眨了眨眼睛說道：“練刀啊。”

“練刀？哪有這麼練刀的？”周淵雖然沒有多麼高深的修爲，但見識卻是不俗，小十九所謂的練刀練來練去也無非斬、挑、掃、劈這樣淺的東西，饒是周淵都覺得沒有什麼大用。

“蘇慕安教我的，他說刀法就得這麼練。”小十九如實言道，雖然之前對於蘇慕安這樣的說辭頗有疑慮，但最後還是未有違背蘇慕安的教法。

“小屁孩的話你也信？”周淵皺了皺眉頭，大概是經歷昨日之事，在周淵的心裡小十九儼然已是自己人，他自然不願看見十九吃虧。

十九聞言眸中也泛起了陣陣困之，每日只要尋到機會都會修煉此法，雖然還算得用功但也確如周淵所言並無太多長進，小孩子的終究是急於求，故而小十九索便放下了手中的刀，湊到了周淵的跟前，瞇著眼睛笑道：“那師父不如把你那天下第一的功夫教給十九？十九練之後也好保護師父，不讓師父人欺負！”

周淵倒也聽十九說過，那位十九真正的師父似乎真的會一套天下第一的功夫，當然其中真假周淵難以去細究，但以他的修爲卻是如何也編不出這樣的東西，故而他只能輕輕的咳嗽兩聲言道：“咳咳，你年紀尚小，這功法你學之不會，等你年紀大些我再傳授於你。”

十九聞言倒也不疑有他，只是有些不願的點了點頭言道：“那好吧。”

說罷這話便再次提起了自己木刀，看架勢又要開始所謂的練刀。

“還要練？”周淵見狀不解道。

“那不然我能練什麼？”十九又眨了眨眼睛，嘟嘟的臉蛋上寫滿了不解。

周淵有些無奈，於他看來十九此舉除了浪費時間似乎並無任何的益，他言道：“要練也要練些厲害的功夫。”

“比如呢？”十九問道。

這個問題顯然攔住了周淵，他著自己那古怪的頭髮，想了半晌忽的言道：“最厲害的人的功法自然是最厲害的。”

說著，他朝著不遠的房門一陣眉弄眼。

十九一愣，但很快便醒悟了過來，小孩嘟嘟的臉頓時出了笑意。

可這樣的笑意卻又轉瞬乾癟了下來，苦惱的言道：“可是徐大叔不願意教我，很早之前他便說過這話...”

此刻的周淵似乎已經完全被代了十九師父的角，見十九苦惱他也有些不鬱，腦袋一熱便拍了拍膛言道：“給師父！我幫你搞定！”

“真的？”十九驚喜道。

“當然。”著十九崇拜的目的周淵有些忘乎所以的拍了拍膛，正還要說些什麼。

吱呀。

可這時，那客棧房門方向卻忽的發出一聲輕響，那房門被人從裡推開。

“喵嗚。”立在枝頭上的玄兒見狀，歡快的了一聲，子一躍便直直的躍了那推門而出之人的懷中。

“徐大叔！”見著了那人的模樣，小十九的臉上也泛出了喜。

昨日見到徐寒時，徐寒上還帶著不小的傷勢，無奈之下一行人只好去往近的景升城尋到了一客棧暫時住上一日，此刻見再次出現的徐寒面無恙，十九自然開懷。

徐寒的後，秦可卿也緩緩走出，之前便是玲瓏閣懸河峰上的弟子，通醫道，照料徐寒之事也是盡心盡力，雖然事實上以徐寒仙人境的，只要未傷及要害，再大的傷勢恢復也只是時間問題。但有道是關心則，秦可卿還是執意要照料徐寒，徐寒倒也無法推辭，只能任由去了。

徐寒抱著玄兒走到了十九的跟前，點了點頭言道：“無礙了，勿需擔心。”

“嗯。”十九乖巧的點了點頭，然後便不住的朝著旁的周淵使著眼。

周淵頓時心底泛起苦，他不過一時腦門發熱方纔應下十九，可自己什麼份他自己卻是清楚得很，徐寒不殺他已是萬幸，又如何能賣他這個面子？

但經歷昨日之事，周淵也想通了一些事，他索咬了咬牙便要說些什麼。

可這一次他的話卻還是沒有來得及說出口便被徐寒打斷。

“你想跟我學劍法？”徐寒開門見山的問道，想來之前十九與周淵的對話早已被他聽了耳中。

十九一愣，但隨即便忙不迭的點起了自己的腦袋。

“你要幫？”徐寒又轉頭看向周淵。

周淵對於徐寒有著近乎本能的畏懼，他在面對徐寒的目時，腦袋不由自主的低了下來，但在瞥見十九遞來的期待的目時，他還是咬了咬牙，著頭皮言道：“嗯。”

“好。”徐寒點了點頭，“那你隨我來。”

說罷，本不給周淵任何反駁的機會，轉便走了那客棧的廂房之中。

周淵看了十九一眼，又看了那神冰冷的秦可卿一眼，終是也邁開了步子隨著徐寒步其中。

......

周淵侷促不安的坐在房門中，他低著腦袋並不太敢去及徐寒的目——從第一次見面開始，這個年便給他一種莫名的，卻又強得可怕的迫，這一點即使到了現在也不曾有過半分的改變。

“昨日發生的事我已經聽說了。”徐寒率先打破了沉默。

周淵聞言，子不免一震，他也無暇去思索徐寒是如何從不會人言的嗷嗚與巨猿裡聽聞此事的，他在那時第一時間想到的卻是昨日因爲他的舉險些將十九置於險地，徐寒此舉是否是來興師問罪的。

周淵素來惜命，此刻更是如置冰窖，心底發寒。

但接下來徐寒的話卻大大出乎了周淵的預料。

徐寒語調平靜的問道：“你知道長安有什麼，也知道南荒會發生什麼，故而方纔想要離去，那爲什麼你還要救十九呢？”

周淵愣了愣，好一會之後方纔回過神來，他下意識的擡起頭看了徐寒一眼，但在對上年如有實質的目時卻還是免不了心神盪，又趕忙將腦袋低下，大概也是因爲如此，他失了胡謅一些冠冕堂皇的話的勇氣，只能如實言道：“我也不知道...”

“只是覺得若是因爲我有什麼意外，我會很難...”

“大概是因爲真的把我當做的師父的緣故吧，我覺得這世上應該沒有師父會對徒弟見死不救的道理。”

“嗯...雖然我並不是真正的師父。”

十九誤認了師父，但周淵卻並不會天真的以爲這樣的事能夠瞞過徐寒等人，故而很是坦率的承認了此事。

說罷這言，他也好像是放下了一件心事一般，心底坦然了許多，有的擡起頭敢於直視徐寒的眸子。

當然這樣的坦然在對上徐寒的目後卻又轉瞬即逝——他終究還是免不了畏懼徐寒。

“你若是覺得我留下不妥...我可以離開，我保證不會向任何人半點關於你們的行蹤。額...而且如今這世道你也看到了，我覺得若是可以，你也應該教十九一些功夫，至讓在這世道中有些許自保之力。”

聽聞此言的徐寒臉上掛起了一抹意味莫名的笑意，而這抹笑意卻讓周淵愈發不準徐寒的心思。

“你倒是還記得與十九保證過的事。”徐寒言道，隨即點了點頭：“好，我會教的。”

“嗯？”本來並不抱著太大希隨口一言的周淵聽聞徐寒此言也不免有些詫異，但還不待他說些什麼，徐寒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但與之相對的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告訴我你所知道的關於半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