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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鋒》 第二卷 葉隨秋去不知寒 第一百六十六章 城頭夜話

距離道城門換班的時間還有一個時辰。

徐寒早早的便醒了過來,天還未暗下。

徐寒微微思忖一番,便將《修羅訣》修煉一番,又依照《大衍劍訣》的法門將的真氣運轉一個周天,這纔出了營帳。

他的修爲已達第四境紫霄境,功修爲也到了第三境三元境。二者相加所能發出的威力足以與這世上大多數的通幽境修士匹敵。

以他這樣的年紀,有這樣的修爲已是很了不得的事,普天之下,恐怕也就諸如蒙樑陳玄機這樣的妖孽能他一籌。

可是在大黃城這樣級別的大戰面前,徐寒的修爲卻並不能做些什麼。

他終歸還是太弱了。

想著這些,他慢悠悠的走到城頭。

那裡,年邁的林守正與楚仇離站在一起,似乎在說些什麼,見徐寒到來,二人這才分開,楚仇離與徐寒打了一個招呼,便匆匆離去。

“林將軍與楚大哥認識?”徐寒在那時走上前去,有些奇怪的問道。

“認識認識,以前打過些道。”素來嚴肅的林守見的打著哈哈,敷衍徐寒。

徐寒見他不願細說倒也並不追問,他沉眸那座軍營,便轉過了這話題,問道:“牧極那邊可有異?”

國白日值守時曾見到牧極營中軍隊調配頻繁,似乎又有十餘萬大軍駐...”談及此事,老將軍的眉宇深皺。

徐寒聞此言意思心頭一震。

牧極的後有崔庭的五十萬大軍支持,這樣數量的大軍...若是牧極狠下心來強攻,大黃城恐怕守不住五日。

“唉...”老將軍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在那時發出一聲喟然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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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中的心酸,饒是徐寒也能聽出幾分。

徐寒這時才注意到,眼前這個被冠有天下第一守將的男人,已經這麼老了。

老到他的臉上滿是如老樹一般麻麻的褶皺,老到他子在不經意總是微微弓起,就好似腐朽的脊樑已經撐不起他的軀。

只是,他是林守。

那天下第一守將的名號加在他的上,讓人總是在不經意間忘了他已經垂垂老矣這樣的事實。

徐寒想起了方纔來這大黃城時,在林守應到的某些氣機。

他微微猶豫,最後還是問道:“將軍的上是否有什麼疾?”

這已經是極爲晦的說法,徐寒那日在林守應的氣息,語氣說是什麼疾,倒更像是...死氣!

他不知道爲何自己能夠到這份氣機,而修爲明顯比他高出不止一籌的侯嶺、鹿先生等人卻猶若未查。這樣奇特能力他大抵只能歸咎於的妖氣,或者滄海流爲他謀來的妖臂上。

徐寒的問題顯然出乎了林守的預料,這位老人在那時愣了愣,方纔苦笑道:“年紀大了,比不得年輕時候...”

徐寒還是第一次在活的人死氣,林守的問題顯然不會是年紀大了子不如以往那般簡單,但老將軍明顯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做過多的談論,徐寒自然不好深究。

“這幾日將軍幾乎沒有合過眼,還是得多加休息。這城中之事亦可付一些給國將軍,我觀他做事沉穩,有老將軍的幾分風範。”徐寒如此言道。這話多有些逾越的味道,畢竟大黃城的權力如何分配說到底也是大黃城的家事,他一個外人手卻是有些不合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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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徐寒這番話卻是出於本心,並無他念,加之這幾日林守也著實勞累,想來是憂心戰事,見一個八十歲高齡的老人如此,徐寒打心眼裡覺得有些不忍。

但徐寒這話卻是中了林守的痛楚。

老將軍在那時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我家國若是有府主一半的本事,老夫又何至於此?”林守意味深長的言道。

徐寒一愣,念及這幾日與那位林國的相,沉穩持重不假,但行事卻了些果斷與主見,想來有這樣一位爺爺在頭上,爲他頂風遮雨,他也著實不用如徐寒一般謹慎。

見徐寒沉默下來,老將軍也不在這事上再做深究,他微微一笑,這才言道:“夜裡無事,府主與老朽走上一番如何?”

林守的邀請雖然來得有些突然,但徐寒卻也並未推辭,便隨著林守開始在這大黃城頭閒逛。

......

城樓下的首已經堆積了數萬之中,麻麻擺放在一起,看上去好似一副人間煉獄一般的惡景。

幾日下來,許多首都漸漸散發出陣陣腐爛的味道,牧極一方卻沒有爲這些的意思,而大黃城一方自然更無這個可能。每天到了這個時候,便是追逐腐的豺狼與禿鷹的盛宴,窸窸窣窣的聲音伴隨著陣陣狼嚎時不時的從城外傳來,在夜中顯得頗有幾分滲人。

“將軍,覺得大黃城能夠守下來嗎?”與林守並肩走在城頭的徐寒忽的沉聲問道。

林守聞言在那時側目看了眼前這眉頭鎖的年一眼,微微一笑:“府主心底早就有了答案,爲什麼還要問我呢?”

徐寒愣了愣,不由得又問道:“既然事不可爲,爲何將軍還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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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這裡,徐寒有些遲疑。

林守這樣的人,徐寒見過許多,譬如滄海流,譬如鍾長恨,譬如宋月明。

但他終究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麼驅使著他們捨棄了自己的命不要,也要去完那些所謂的使命。

做了十二年乞丐的徐寒,很明白活著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那既然活著本就如此困難,那爲什麼還要去死呢?

“爲何還要留在這裡等死是嗎?”雖然徐寒後面的話並未有說出口,但以林守的閱歷,自然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

徐寒頓時沉默,他不清楚自己這個問題是否會怒到這位名冠天下的神將。但他確實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明明擺著林守面前有許多路,逃也罷,降也好,似乎都好過在這裡等死。可爲什麼一定要去做些即使付出了生命也沒有半點勝算的事呢?

不過顯然他這樣的擔憂有些多餘,林守在那時停下了自己的腳步,沉眸看著徐寒。

“府主相信人死後會有鬼嗎?”他這般問道。

這個問題有些生,亦有些突兀。至徐寒是找不到這個問題與他們之前的話題有任何的聯繫。

“太過玄乎了些,不信。”但徐寒還是在微微遲疑之後如實回答道。

林守卻是不以爲意,“可老夫信,當年跟隨著我的將士,他們中有如府主這般大小的頭小子,也有如孟銅那般年邁的老傢伙。他們很多都死了,死在不同的地方,有的被囫圇的葬在一起,有的連首都找不到。”

“但有時候我卻覺得他們都還在,就在我的邊。”

“就像...”

那一刻的林守忽的像是老去了幾分一般,他仰頭看向夜空。

那裡羣星璀璨,耀眼奪目。

“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他們一直在看著我。”

“當年他們用命對抗的敵人,我若是降了他們,等到我死的那一天,到了黃泉路上,我又該如何有臉去與他們相見?”

徐寒聽到這番話,頓時沉默了下來,他不知道當以何種表,又以何種言辭才能寬眼前的老者。

“至於逃嘛...”可林守卻本不待徐寒發聲,便又一次張開了

“天下看似大,但有時候卻又小得可憐。”

“我們逃了,且不說沒人來守這大黃城,就是有,他們怎麼守,能不能守下?都是未知數。”

“一旦城破,大夏鐵騎了中原,亡國奴的日子可不好過。”

“人活在這世上,好命也好,歹命也罷。”

“但老夫以爲,只有握在自己手裡的命,纔是自己的命,既然如此,爲何又要將自己的命給別人來定呢?”

林守說著,臉上的笑意又重了幾分,他直直的看著徐寒,問道。

“徐府主,你說,是這個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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