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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鋒》 第二卷 葉隨秋去不知寒 第一百六十四章 辛苦了

“牧極!”

方纔放亮,牧家軍的軍營裡便響起一聲振聾發聵的怒吼。

只見那一戎裝的崔庭帶著數百大夏甲士,怒氣衝衝的步了牧極的營帳。

周遭那些牧家軍舊部,見他如此囂張,心頭都頗爲不忿,但念及自己如今的境,卻又不得不下這樣的憤慨。

崔庭帶著一干甲士步營帳時,諾大的帳篷,只有牧極一人坐在高臺上獨自飲著茶水。

“崔國柱,何事讓你如此不悅啊?”他見崔庭到來,臉上卻並未有流出半分的驚駭之。只是擡眸淡淡瞟了他一眼,便如是問道。

崔庭愣了愣,他著實想不明白出了這麼大的事,牧極怎還能悠哉悠哉的坐在這裡,很快這樣的疑便化爲惱怒。

“好你個牧極,我與你十萬大軍,這才幾日景你便揮霍得一乾二淨,整整十萬大軍,如今只餘四萬不到,大黃城呢?林守呢?你答應我的事呢?”

崔庭面紅耳赤的朝著牧極吼道,臉上那猙獰的神端是讓人再也尋不到半分國柱大人應有的風采。

“國柱在急什麼,這勝負乃是兵家常事,林守又是出了名的天下第一守將,這大黃城若是真的那麼容易破,又怎得到我牧極?”牧極笑了笑,手提起案前的茶壺滿上一杯,示意崔庭飲用。

崔庭哪有這心思,他上前一步,拿起茶杯便將之摔碎在地,指著牧極鼻子便再次罵道:“牧極,你當我崔庭是三歲小兒嗎?這樣誆我?”

“那可是六萬大夏銳,你連大黃城的城牆都沒有到便將他們的命全部葬送,是拿我崔庭開涮嗎?”

說這話時,崔庭周的氣息涌,大衍境的氣勢如水一般散開,儼然已是了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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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被那摔碎的茶杯沾了些許水漬的牧極卻並不惱怒。

手用袖緩緩的將自己臉上水漬去,眸子中依然是那如死人一般的波瀾不驚。

他擡起頭用這樣的目向一臉怒的崔庭,平靜的問道:“崔大國柱,想要這樣與我說話嗎?”說著,他用眼角的餘輕輕瞟了一眼那跟著崔庭一同到來的百餘名甲士。

崔庭一愣,他眸中的目在那時一陣遊離,最後咬了咬牙,沉聲言道:“你們出去!”

後的百餘名甲士聞言微微遲疑,但最後還是不敢忤逆這位大國柱的意思,紛紛退出了營帳。

崔庭心頭那怒氣在這時也平復了些許,他拉過一張木椅,便在牧極的前金刀大馬的坐下,雙眸死死的盯著眼前這白男子,咬牙切齒的言道:“我希北疆王殿下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自然。”牧極見狀,臉上見的浮出了一抹笑意,他手再次提起了茶壺,爲崔庭滿上一杯,遞於跟前。

或是他這樣的態度讓崔庭放下了心頭的些許戒心,他沉著眸子接過了茶杯,終是不像之前那般將之扔碎在地。

“大黃城出了些許變故。”而牧極的聲音也在那時響了起來。

“什麼變故?”

“天策府來了。”

伴隨著牧極那平靜的聲線響起,崔庭握著茶杯的手抖了抖,茶水灑落在他的袖上,侵皮層,但他卻不覺這茶水溫熱,反倒心底莫名生出一寒意。

“天策府?我聽聞過天策府的消息,不過數百人,比不得當年,據說新府主還是一位臭未乾的孩。”但他畢竟是崔庭,很快便冷靜了下來。

“這些當然沒錯。”牧極點了點頭,那死氣沉沉的眸子忽的擡起,看向崔庭,“但鹿先生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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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庭的瞳孔在那時陡然放大,可還不待他消化完這樣消息,牧極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元歸龍也還活著。”

啪!

一聲脆響,茶杯落地,瓦裂四碎。

......

營帳之中陷了死一般的寂靜。

咕嚕。

不可一世的國柱大人嚥下了一口唾沫,再次看向眼前的白男子,問道:“此話當真?”

“昨日鹿先生以浩然聖氣誅殺了我手下六十餘名天狩境強者,這事則可作假?”牧極淡淡的迴應道,神依然平靜無比。

“那...元歸龍呢?”

“似乎還有他事並未趕到,不過我估著一旦他做完那事,下一站便必定是來大黃城救援。”說到這裡牧極頓了頓,又才問道:“現在國柱大人還覺得牧某是白白送掉了那六萬大夏將士的命嗎?”

咕嚕。

終於消化完這番駭人聽聞的消息之後,崔庭又咽下了一口唾沫。

“那北疆王覺得此事當如何置?”這一次崔庭的語氣中再也聽不到之前的咄咄人,反倒是多有請教之意。

牧極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只見他將手中茶杯放在邊輕抿了一口,方纔不急不緩的問道:“這要看國柱大人,想要拿下大黃城的決心究竟有多大了。”

崔庭聞言又愣了愣,他臉上的神在一陣晴不定的變化之後,方纔咬牙言道:“若是本王非取此城不可呢?”

牧極的角在那時勾起了一抹轉瞬即逝的笑意,他出了手,給崔庭前的兩個茶杯中倒滿了茶水。

崔庭一愣,很快便明白了牧極的意思。

“北疆王太過兒戲了吧?先前你要走我十萬大軍,口口聲聲的承諾要幫我取下大黃城,如今又要二十萬...你當我崔庭手下的兵馬是大風吹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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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著臉問道,語氣不善,顯然對於牧極一而再再而三的獅子大開口極爲不喜。

“崔國柱莫要怒,你聽我細細與你道來。”崔庭這樣的反應似乎早就在牧極的預料之中,男人在那時微微一笑,便細語言道:“鹿先生雖然本事了得但畢竟只是一個儒生,今日他催了浩然正氣,想必餘下幾日都不敢再過多用,這是其一。”

“其二,元歸龍什麼本事,你清楚我也清楚,仙人之力不說能夠一己扭轉國運,但想要阻攔下我們這些兵馬,應當不難。他現在被俗事纏,不敢妄,可若是等到他做完了那事來到了大黃城,三十年前五十萬夏軍久攻不下的歷史恐怕又要重演。”

“其三,林守雖然被冠著天下第一守將的名號,但畢竟年邁,手上可用的大衍境強者早已散去,唯有那位天策府的侯嶺,一旦我們大舉攻城,尋到機會殺了林守,大黃城必。”

“三者其加,以大軍強攻便是如今最好的選擇。”/p>牧極的分析自然沒有毫的問題,但崔庭對於這位北疆王卻是心存芥,二十萬大軍到他的手裡就等於將自己的前程到了他的手裡,這樣的豪賭,即使崔庭也不得不有所遲疑。

“國柱大人好生想想,牧某的境。”

“我放了五十萬大軍關,等同於將整個冀州拱手送給了李榆林,如今大周人人視我如豺狼、如野犬。那裡早無我半席安之地。崔國柱呢?在大夏東境屢屢被蒙克的虎豹騎挫敗,相比朝廷那邊亦有微詞。”

“崔國柱想要這大黃城坐穩自己的位置,牧某也想要這大黃城做一個上好的投名狀,你我如今便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國柱若是連我都不信任,試問又還能信任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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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庭聽到這裡,臉再次一陣晴不定的變化。

“二十萬,再給你二十萬,你一定能攻下大黃城?”他咬著牙,用幾乎是從嚨中出的聲線這般問道。

“天下哪有穩勝券的戰爭?若是有又如何能到我牧極來做?”牧極如此言道,就在崔庭幾乎要再次發飆邊緣,他話鋒一轉,又說道:“但牧某卻可以保證,若是攻不下大黃城,牧某這條命便賠給國柱。”

“就當給數十萬大夏將士殉葬,何如?”

聽到這話,本再次發怒的崔庭頓時展一笑,“此話當真?”

“軍中豈有戲言?”牧極淡淡迴應道。

“好!”那時,崔庭喜笑開,他拿起桌上的兩杯茶盞一飲而盡。

......

百息之後,得到自己想要答覆的崔庭帶著手下的百餘名士卒喜笑開的離開了大營。

這時,帳外一直將手放在劍柄上的牧良終於是鬆了口氣,他邁步走了進來,看著案臺上正細心收拾著茶男子,趕忙上前接過了差事。

“姓崔的那傢伙答應了嗎?”牧良問道。

蒼白,略顯病態的牧極聞言側頭看了這比他還大上十餘歲的男人,不覺間,當初那個總是臉上帶著傻里傻氣笑容的哥哥如今已經兩鬢生出了白髮。

他心裡有些發悶,但最後卻還是點了點頭。

“真的?!”牧良見狀大喜,臉上再次出了一如當年那般笑容。

“計劃已經功了一半。”牧極言道,“你去與我休書一份給那位大統領,就說這恩,牧極記下了。”

“嗯,好!”牧良聞言點了點頭,轉便忙不迭要走出營帳。

“阿良!”可就在那時,後卻忽的想起了牧極的呼喊。

這個稱呼,牧良已經很久未有聽到他從自己這位弟弟的口中吐出,有多久,大抵上一次可追溯到牧王逆案發生之前...

他有些詫異,轉眸疑的看向那同樣已經到了中年的男人。

牧極蒼白的臉上在那時破天荒的出了一抹真切的笑意。

或許是太久沒有這樣笑過的緣故,他的笑,並不好看。

甚至因爲生得那雙與生俱來便死氣沉沉的眸子,那樣笑放在他的臉上,甚至有幾分怪異。

然後,威震北境近十載的北疆王,張開了自己幾無脣。

輕輕。

卻又由衷的言道。

“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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