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一聲尖細的鴨公嗓落下，在場諸人紛自臉一變。

這時宮送出聖旨，其所針對的事就用屁想在場諸人也能猜到幾分，只是宮中那位對於天策府究竟是抱著何種態度，諸人就不得而知。

可他們畢竟來不及細想紛紛在那時跪下子。

徐寒等人亦是示意那些府軍們收起刀劍，跪了下來。

這時，只見一位著黑袍，頭戴高帽，長鬚垂腰的太監在諸位軍的護衛下，走出了宮門。

“徐寒接旨。”他用他尖細的鴨公嗓高聲言道。

“臣在。”徐寒心頭一凜，暗道果然是衝著天策府來的聖旨。他的心裡此刻難免有些起伏，那位宮中的皇上究竟對於天策府報有什麼樣的態度，尚且是未知之數。但如今，他也只能靜待對方的宣讀。

“應天順時，茲明命。”

“卿徐寒，年有爲，明德有智，知仁爲善，品行兼。”

“既有夫子欽點，今寡人賜予天策府主之位，居一品，位同軍候，欽此！”

老太監那鴨公嗓落下，在場諸人心頭皆是一驚。

宮中那位還未見過徐寒，這封賞便已然賜下，如此說來，皇帝是想要依仗著天策府制約長夜司了嗎？

這一道聖旨落下，諸人的心思便頓時活絡了起來。

早年皇帝害怕天策府坐大，因此扶持了長夜司，也纔有了今日的局面，古人言與虎謀皮，便是如今皇帝的境。

長夜司如今雖然說是掌管了朝政，大權在握，但皇帝畢竟是皇帝，他有氣運相護，祝賢也不可能做到事事專斷獨行，而天策府的出現更是爲這微妙的局勢平添了許多變數，諸人此刻心頭已經再暗暗思量是否要對天策府釋放出些許善意。

“徐寒接旨。”徐寒聞言心頭亦是一喜，雖然此行有那唐海阻撓，但到了現在還算得順利。

只是他方纔接過那道聖旨，子還未站起，那老太監便出手按在了徐寒的肩膀上，一如山嶽般的巨力在那時傳來，徐寒的子一震，額頭上頓時佈滿了麻麻的冷汗。

一旁的葉紅箋等人看不出門道，只是暗暗奇怪爲何這老太監會忽然如此，只有那位鹿先生在那時雙眸一瞇，卻並未言語。

“徐府主莫急，老奴這裡尚且還有一道法旨。”而老太監那測測的聲線也在那時響起。

“嗯？”徐寒聞言一愣，這才收起反抗之意，再次跪了下來。

“咳咳！”老太監清了清了嗓子，便果真從懷裡又掏出了一份聖旨，於手中緩緩展開。

“應天順時，茲明命。”

“北疆王牧極世皇恩，不思上報天子，下安黎民。卻茍同夏國賊子爲禍冀州。”

“特封天策府府主徐寒爲大周太尉，居一品，賜三錫，即日起欽點兵馬，趕赴大黃城，助林守將軍平定此，不得有誤。欽此！”

老太監的聲線清亮又尖銳，好似一把利刺刺了徐寒意中人的膛。

一道徹骨的寒意在那時自徐寒的腳跟升起，越過他的膛，穿過他琵琶骨，直抵他的髮梢。

“徐寒，接旨。”他沉著臉站起了子，接過了這第二道催命的聖旨。

“徐太尉，大黃城戰事急，不容有失，你且快些去吧。”老太監瞟了徐寒一眼，眸中帶著譏諷與憐憫。

說完這話，那位老太監便頭也不回的轉過了子，邁步走宮。

只餘徐寒愣愣的看著手中那道聖旨，目幽冷。

大黃城是個什麼地方？

冀州與梁州最後一道天塹，即將面對七十萬大軍的修羅場。

朝中武將避之不及，各路藩王州牧即使抗旨也不願前去，這天策府方纔回到京中便被一紙聖旨派到那，這哪是有意重用，分明就是惡意捧殺。

太尉雖然位居三公，算得上是朝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重臣，可如今的大周哪有半點兵馬能給他調用，這太尉之職說到底便是一個實權連隨意一個太守都比不了的虛職。

那些聞訊前來的文武百哪一個又不是心思活絡之輩，他們紛紛在那時收起了之前向天策府靠近的心思。此刻看向徐寒等人的眸子除了憐憫便只剩下深深的嫌惡。他們隨即便打著哈哈各自散去，端是未有一人敢與徐寒衆人有半分的集，唯恐引火上。

世態炎涼，由此大抵可見一二。

......

“這一沒錢，二沒糧，三沒兵馬，怎麼去守大黃城？這皇帝是腦子糊塗了嗎？”一行人方纔來到長安，便又不得不馬不停蹄出了長安城。方子魚的脾氣上來，口不擇言的便罵道。

“就是，小寒啊，要不咱們乾脆收拾東西走了算了。”一旁的楚仇離趕忙接過話茬，如此說道。

似乎對於自己這個提議極爲滿意，言罷，這中年大漢還一臉期待的看著徐寒。

不過對方卻似乎並沒有理會他心思，只是皺眉頭沉默不語。

“鹿先生，你最聰明，你說我們該怎麼辦？”楚仇離在那時又看向一旁的鹿先生，詢問道。

可這位老者亦是沉默不語。

長安城的遭遇出乎了在場諸人的預料，想來即使是鹿先生也有些措不及防。

“跑，就中了祝賢的下懷了。他就等著我們知難而退，再給我們按上一個叛國的罪名，屆時天下之大，卻再無我們的半點容之地。”一旁的周章在那時沉聲言道。

“這樣啊...”大漢聞言，頓時苦惱無比的撓了撓後腦勺，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嘟噥道：“唉，又要去送死...”

諸人也在那時沉默了下來，一行人之間的氣氛凝重。

他們走了許久，到了日近黃昏之時，遠纔出現了一座城郭。

“那裡是何啊？”徐寒終於是在這時說出了今日離開長安後的第一句話。

一旁的蘇慕安聞言趕忙掏出了懷裡的地圖，手忙腳的查看，卻半晌看不出個端倪。

這個小傢伙自從做了徐寒的“護衛”之後，便格外用功，地圖更是隨攜帶，以備不時之需。

“反了。”徐寒見他皺著眉頭，一臉苦惱之，終是忍俊不的提醒道。

蘇慕安這才醒悟過來，趕忙將地圖調過了頭來。

“盟下城！”待到確定了此地的位置後，他便趕忙言道。

“嗯，走吧，今日就在這裡住下吧。”徐寒點了點頭，不再多言，領著諸人便要朝著那城郭走去。

“小寒，你沒事吧？”葉紅箋見他神平靜暗以爲他在爲大黃城之事擔憂，故而關切的問道。

“嗯？我能有什麼事？”徐寒卻是轉頭不明所以的看向葉紅箋。

他這般模樣，卻是讓諸人愈發的擔心。

“小寒，這事咱們看可以一起想辦法，沒有兵馬、沒有糧草但我們...”葉紅箋繼續開導道，從臉上的神不難看出，對於徐寒深深的擔憂。

“沒有兵馬？沒有糧草？”徐寒很是疑的反問道。

隨即手指了指不遠的那座城郭，一本正經的說道。

“那裡不就有嗎？”

那時他另一隻手中一道貝殼狀的事被他高高扔起，又穩穩接住，那東西在夕餘下泛著晶瑩的澤。

諸人的目都在那時愣了愣。

那似乎是一枚龍鱗。

一枚蛟龍的龍鱗...

......

溥天宮深，未央殿中。

泰元帝登基後前兩年還算得勤政，之後便忽然轉了子，深居於未央宮中，沉迷於氣運之法，常常數月不曾上朝。這纔有了那祝賢趁機把持朝政事發生。

即使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宇文，也就是泰元帝，依然沒有上朝的意思。朝中有的幾位還關心此事的朝臣想要求見，都始終被宇文以各種理由推掉，著實令朝野上下心寒。

這時，未央宮中點著幽暗的燭火。

宇文沉著眸子細細品讀這眼前那泛黃的書本，一字一句他都看得仔仔細細，唯恐錯過了半細節。

吱呀。

這時，大殿的木門被人推開，一位著黑袍的老人邁著緩慢的步伐，勾著子，慢慢悠悠的走了大殿之中。

高臺上的宇文卻猶若未覺，依然沉迷在眼前的古籍之中。

“陛下。”老人輕聲言道，那尖細的鴨公嗓被他得極低，唯恐驚擾了高臺上的宇文。

“唔。”宇文迴應道，聲線低沉，而眉頭依然鎖著看著眼前的古籍，似乎被什麼問題所困擾。

“這是各部呈上來的關於冀州的文牒，還請陛下...”

老太監的話還未說完，高臺上的男人便揮了揮袖，將之打斷。

“放那裡吧。”

“陛下，冀州集結了七十萬大軍，不可不防啊。”老太監聞言，有些焦急的言道。

“嗯？”男人聽聞此言，這才擡起了腦袋，他沉著眸子看著臺下那痛心疾首的老人，忽的笑了起來。“魏老跟了寡人多年了？”

魏姓太監一愣，雖然疑自家主子爲何突然有此問，但裡還是極爲恭敬的言道：“自陛下三十八年前出生之時，老朽便一直服侍陛下。”

“唔。”宇文滿意的點了點頭，“那魏老就應該放心，我做的事何時錯過？”

老太監太瞭解他的子，也從他看似和藹的語氣中聽出了些許不悅，他咬了咬牙，終是忍不住言道。

“可陛下此事...”

“魏老！”宇文的聲音在那時一沉，整個未央宮的燭火忽的搖曳了起來，燭火晃，忽明忽暗，就連空氣中也似乎升起了一冷意。

“微臣知錯了。”老太監知道，這時若是在多言半句，等著他會是什麼，因此趕忙跪地伏首言道。

宇文見狀，臉上的冷稍緩，他看著地上匍匐著老者，不知爲何，忽的有些意興闌珊。

“起來吧。”他擡了擡手，語氣也緩和了幾分。“祝賢一心想著要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大黃城被破，他比我著急。所以，魏老就安心吧。”

老太監這才醒悟了過來，他趕忙頷首。“是老奴多慮了。”

宇文擺了擺手，示意無礙，正要出言讓他退下，卻又忽的像是想到了什麼， 又問道：“對了，滄海流留下的那枚種子，你見到了嗎？”

“嗯，按照陛下的旨意，聖旨已經送去了，估著這時早已離開長安。”說到這裡，老者頓了頓，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但又有所遲疑。

這樣的神自然是瞞不過高臺上的宇文，他見的笑了笑，“想說什麼就說吧。”

老太監聽到此言，這才鼓起勇氣，上前問道：“恕老奴愚鈍，那徐寒乃是天策府的府主，無論本事如何，都是牽制祝賢的一把利，陛下這樣將他送死地，是否...”

“太蠢了一些？”宇文接過了老人的話茬，眉頭一挑問道。

“老奴絕非此意。”老太監趕忙伏首言道，臉上神可謂誠惶誠恐。

“他太弱小了，留在長安，除了噁心一下祝賢便再無用。”

“大黃城卻是死地。”

“但越是貧瘠的土地沒長出的大樹才更爲堅韌，我相信滄海流留下的種子，可不會這麼輕易的枯萎。”

“而那時的他，纔有資格，做寡人的一把利劍。”

未央宮寂靜幽深。

而當男人的聲音響起之時。

那寂靜幽深之中再平添了一抹徹骨的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