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兄說笑了,你們執劍堂將我這小軒窗圍得水泄不通,徐某如何能夠離開?”徐寒不聲的迴應道。
宋月明聞言,臉上的笑意又重了幾分。
“徐兄何必瞞我,以你的心思想要離開玲瓏閣外面那些弟子何曾攔得住你?我看徐兄是放不下秦可卿、葉紅箋等人吧?”
“都言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我曾對此言不以爲意,直到今日見過宋兄的變化,才知道此言不假。”徐寒在那時眉宇間寒芒一閃,直直的看向眼前這他曾經無比悉,如今卻又無比陌生的年。
“是嗎?那謝過徐兄謬讚了。”宋月明開懷一笑,然後臉上的神忽的一正。“不過我得提醒徐兄的是,距離論道大會只有半個月的景,徐兄以爲師尊爲何還會留徐兄一命?”
他口中的師尊自然便是數日前他認下的司空白。
徐寒明白這一點,也知道他的話裡的意思。/p>“無非便是以此脅迫紅箋罷了。”徐寒倒沒有與宋月明打機鋒的心思,在那時如實言道。
“徐兄明白就好,若是徐兄想要離去,無論是帶著誰也好,不帶著誰也罷,都得趁著這論道大會還未開始,便準備,否則...”宋月明的話並未有說完,但後面的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
徐寒點了點頭,“謝過宋兄提醒,徐某明白了。”
“小事小事。”宋月明擺了擺手,又喝了一口楚仇離爲他倒上的茶水,然後便站起了子,朝著徐寒拱手言道:“今日宋某叨擾了,不過執劍堂公務繁忙,宋某也不便久留,那就就此告辭了。”
“請。”徐寒點了點頭,亦站起了子,將宋月明送至院門口,這纔再次回到院中。
......
待到宋月明走遠,前來石桌旁收拾茶的楚仇離站到了徐寒側,頗爲不解的問道。
“小寒,這宋月明究竟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徐寒聞言收回向宋月明離去方向的目,反倒是饒有興趣的看了看旁的中年大漢。
“你說他到底是哪一邊的?說他是我們這邊的吧,他又投了司空白的麾下,幫著他做事,我聽聞這幾日他可沒有幹傷天害理的勾當,可說他是司空白一邊的吧,他爲何又要來提醒你早些離去?”
“世上善惡本就難辨,楚大哥怎麼和以往的宋兄一樣非要辯個是非曲直出來?”
徐寒笑了笑,轉過了子,走到那石桌旁,幫著楚仇離收拾起桌上的事。
楚仇離聞言,也不知聽懂與否,他有些木楞的點了點頭,“唉,你還別說方纔那宋月明上的氣息還真是古怪,讓我難得很,你說那些弟子也修煉了這法門,可爲何沒有他這樣強烈的覺?”
正在收拾桌上茶的徐寒也不曾擡頭,“宋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修爲有這般進,想來他所修行的劍訣應當與尋常弟子不同,很可能是得了司空白的真傳。”
“你是說這司空白傳於尋常弟子的劍訣和授予宋月明的還不一樣?”楚仇離恍然大悟的轉過頭,卻見徐寒在幫他收拾茶,當下便有些著急的走了過來。“唉,小寒這些事你就不要做了,給楚某人。”
他很是殷勤想要搶過這差事,似乎經過這麼幾個月的相,這位中年大漢已經完全適應了家奴的份。
可誰知他的手方纔出,卻被徐寒躲了過去。
他仰頭看向楚仇離,言道:“楚大哥這事就給我吧,我這裡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楚大哥去做。”
“什麼事?”楚仇離眨了眨眼睛。
“出去幫我給人傳個信。”徐寒笑道。
“什麼信?”
“這個信。”徐寒迴應道,然後從懷裡掏出一樣事,遞到了楚仇離的跟前。
那中年大漢看清那事之時,微微一愣,但隨即就像是離家數月的莽漢見到自家滴滴的小媳婦一般,咧一笑。
“好勒!”他如是說道,接過了那事,子一頓便如鬼魅一般竄出了院門。
......
泰元十八年,五月十五日。
這是很尋常亦很特別的一天。
他的尋常源自於這一天似乎與以往的每一天一般,並沒有任何值得人注意的大事發生。
而他的特別卻在於,從今以後,這世上所發生的大事似乎都與這一天有著千萬縷的聯繫。
這一天,充州鴻越城中一位說書先生忽的不顧臺下酒客的吆喝,收了驚堂木,辭別了酒肆,甚至連曾每每與店家斤斤計較的工錢也未有來得及結上。
徐州古孟鎮的一位老先生遣散了書院裡百來名年的書,閉了書院的院門。
梁州曹門村的一位被村裡人嘲笑的書呆子將家中數以百計的藏書搬到的院中,一把火燒了個。
......
這些人回到了家中,從或櫃中,或牀底,或院中某棵桃樹下掏出了一件事。
那是一件可以裹住周的長袍。
一件只屬於那天策府三千公卿仕子的大紅長袍。
袍紅如,袍豔如火。
......
這一天,青州野狐村中一位農夫放下了手中的鋤頭,來到他年的孩子邊蹲下子,耐心又溫的囑咐他要看好家裡的三畝麥子地,要記得每天都給病榻上的母親煎藥。
冀州引水鎮中一位獵戶將家裡厚的獵贈與了鄉鄰,將那把他賴以謀生的弓箭生生折斷,然後又去到鄰家,將那生得水靈的姑娘送給他的護符還了回去。
幽州窟橋城裡一位鏢師了上那輕薄的鏢服,將之提在手中大搖大擺的踢開了鏢局的大門,然後將那鏢服狠狠的砸在了那鏢頭的臉上,大笑著說道:“去你的,爺爺不幹了。”
......
然後這些人回到了各自的屋中,從院落裡的各掏出或劍、或刀、或極爲古怪刁鑽的兵,然後再從暗取出了一套雪白的甲冑。
那是三萬天策軍獨有的事。
雪白亮,如劍上寒芒,枝上白梅。
......
這一天,高居在重矩峰巔的紅子忽的展一笑,如桃李開花,繁星照月。
這一天,某位新晉的紅袍判忽的來了興致,拉著那位名爲劉笙的半妖在鎮旁的酒肆裡痛飲了三百杯,卻仍未盡興。
這一天,枯坐於天策府中的刀客,忽然站起了子,他認認真真的在那屋角的銅鏡旁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儀容,然後提起了那把名冠天下的刀,關上了天策府大門,在無數或明或暗的眼的注視下,邁著大步,出了長安城。
......
這一天...
很尋常,也很特別。
這一天...
那藏鋒許久的年,終於想通了某些事。
第一次決定在世人面前亮出自己藏在深,卻早已磨得鋒利的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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