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河峰乃是玲瓏閣三大主峰之一,也是玲瓏閣之起源。
相傳前朝大楚未開,楚之前朝大離。
時逢大離戰,分崩離析,中原板,豺狼遍地。
一位醫道大聖居於此,爲救山下黎民大開山門,將百姓收納其中。天下正道人士聞其盛名,故紛紛前來投靠,最後一羣流離之人聚集於此,終是形了如今這讓整個天下蟄伏的玲瓏閣。
玲瓏閣從來不乏出仕治國的公卿學子,也不了聞名江湖的遊俠劍客。
但無論二者盛名如何,但每一任的玲瓏閣掌教卻無一例外,皆是懸河峰出的弟子。
武夫戾氣甚重,謀士城府太深。終是與玲瓏閣開山之宗旨有悖,因此,那位開山的醫道大聖早早便留下了這樣的祖訓,每任掌教都需得是這懸河峰弟子。
到了寧竹芒這一代自然也不例外。
大雪封山,銀裝素裹的玲瓏閣上,唯有那懸河峰的山巔卻是一抹扎眼的翠綠。
這一點自然是極不尋常的事,這世上哪有山底雪壟,山巔如春的道理。
但相傳那懸河的山巔種植著許多世間罕見的珍貴藥材,爲了保護這些奇珍異寶,玲瓏閣歷代先賢都專門爲此在這懸河峰的山巔佈下了一道陣法,因而此的雨晴皆由陣法控制,以此來滿足那些奇珍異寶極爲苛刻的生長條件。
此刻,那草長鶯飛一派生機的春日之景的懸河峰山巔,那座名爲懸壺的小院之中。
一襲寬大紫袍的寧竹芒端坐在院中的石桌一側,目凝重的看著眼前這位黑老者。
“師叔論道大會乃是茲事大,如今大周的天下早已不如以往...”寧竹芒微微沉之後,便如是說道,看得出對於眼前的老者,這位玲瓏閣的掌教表現出了足夠的尊重,每一句措辭他都好生思量過,爭取不讓這老者到半分的不滿或者冒犯。
相比於寧竹芒的如臨大敵,那位著黑的老者卻表現得雲淡風景,他輕輕端起眼前的茶杯,淺抿一口,不聲的說道:“你是覺得這論道大會不合時宜嗎?又或是在怪我在此之前未有與你這位掌教大人作任何的商量?”
老人的語氣極爲尋常,但不尋常的是隨著他此言落下,周遭的空氣似乎在那一瞬溫度下降了幾分。
“弟子不敢,只是...”寧竹芒對於這位師叔的子得很是清楚,他趕忙拱手說道,只是那話方纔出口,便再一次被老人打斷。
“太宮的無上真人,活了六百載,六十年前,第六次天劫,他沒有擋下...”老者淡淡的說道,語氣平和的好似在說一件無關要的家長裡短一般。
寧竹芒聞言心頭一震。
這個消息對於天下諸人來說都算得上一個大消息。
他甚至暫時放下了對於那論道大會的種種不滿,下意識的問道:“無上真人,活了六百年的陸地神仙...整整六百年,他都沒有出那一步...難道我輩修士真的已經無緣仙道了嗎?”說到這裡,寧竹芒臉上的神變得有些迷茫。
就像是那遠航之人失了歸家的燈塔,那冒雪遷徙的狼羣失了頭狼。
“天道無常,神鬼莫測,即使是無上真人恐怕也難以窺探其中一二...”黑老人也在那時嘆道。
“這麼說來,無上真人只剩下四十年壽元了。”寧竹芒又言道,語氣之中多帶著些兔死狐悲的蕭瑟。
“長則五載,則三年。”但黑老人卻在那時搖了搖頭,沉聲言道。
“爲何?”寧竹芒聞言心頭一驚,無上真人已是度過了五次天劫的地仙,即使失敗,按理說也該能安穩的度過最後百年,可爲何這才六十年的,他的壽元便已接近枯竭。
“他爲我算了一卦。”老者再次出言說道,聲線相比於之前又低沉了數分。
“嗯?”寧竹芒眸中在那時閃過一道異,他當然懂,無上真人數十年的壽元盡數枯竭,其源竟是爲自家師叔求了一卦,這一卦...究竟是什麼?寧竹芒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其中的容必然足以改天換地。
“竹芒,你可還記得玲瓏閣無上典《寰宇大典》之中的開篇總綱?”老人並未理會此刻寧竹芒心頭的震驚,他語氣平淡的問道。
“自然記得,天孕而萬生,天澤則大道。”寧竹芒覺得今日的師叔似乎有些不一樣,雖然說不上暮氣沉沉,但卻沒了往日那般鋒芒畢。
“是啊,天孕而萬生,天澤則大道。”老人重複著寧竹芒的這段話,眸子中的芒亮起又暗下。“世上宗門法典,雖側重不一,但其要領百變卻不離這大道天的範疇,只是...”
老人說到這裡,頓了頓,又言道:“只是這修行之人,或求逍遙,或覓長生,哪一樣又不是有違天道之舉?要以天道法,去求逆天事......說是膽大妄爲,倒不如說是癡人說夢......”
寧竹芒聽得雲裡霧裡,似懂非懂,困的看著老人。
似乎是看出了這位年過四十的掌教大人眸中的不解,老人自嘲似的笑了笑。
“老夫縱橫天下數十載,半生都爲了匡扶正道奔波。可老夫的心底總是不解,世人都說這些年大周的象,是那小皇帝弒父登基的業報,可若是正道即天道,天降責罰,落在那皇帝老兒一人上便可,又何須讓黎民難?”
“那既然劫難因他而起,老夫便索殺了他,看一看這天究竟又會如何?”
那時,那老人的眸中再次亮起了某種芒。
那芒冰冷、耀眼又鋒利無比。
寧竹芒聽到這裡端是子一震,他看了一眼眼前的老人,見他臉上的神知他此言絕非作假。
“師叔此舉不可,泰元帝無論如何天怒人怨,但畢竟乃是正統,自有大周國運相護,師叔如何傷得了他?”
“這些我當然知道。”老人又笑了笑,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張紙條遞到了寧竹芒的跟前,裡接著說道:“六十年前,無上真人下輸的那盤棋,我想在替他試一試。”
寧竹芒下意識的接過了那紙條,待到他看清了紙上所言之事,當下臉又是一變。
那是無上真人以命所求之卦,若是卦上所言非虛,尋得此劍,想要殺了那位皇帝恐怕也並不是天方夜譚。
“紅箋是一個好苗子,接下來的一個月我會好生教導,然後我便要於重矩峰上閉死關,山中一切事都落在了你的頭上。竹芒,若是我踏不出那一步,這玲瓏閣的擔子便盡數落在了你的肩上。”老人意味深長的說道。
似乎也是到了此刻老人心底的決意,寧竹芒口中的勸解之意終歸是沒有出口。
他大抵明白了自己師叔的打算,所謂的論道大會無非是集結江湖人士,尋蹤那卦象上所言之的幌子。此事無論功與否,都必然將玲瓏閣推到風口浪尖。想著玲瓏閣的千年基業,他不遲疑了一小會,但最還是才重重的點了點頭。
“師叔放心,竹芒定然不負所托。”
掌教大人拱手言道。
態度恭敬,語氣誠懇。
一如當年他拜山門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