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則繼續看著紫袍中年。

他倒要看看這位釣月道的高手到底要幹什麼。

“你是何人？”紫袍中年沉聲道。

法空緩緩道：“施主是何方神聖，爲何闖我的山谷中？”

紫袍中年冷冷道：“圓智呢？”

林飛揚一閃，回到法空邊，低聲道：“山下有四個人，遠遠盯著這邊呢。”

法空頷首。

紫袍中年冷冷道：“這便是圓智的待客之道？”

法空一擺手：“弄走。”

“好嘞。”林飛揚雀躍的答應，一閃消失，下一刻出現在紫袍中年後，一掌拍下。

“砰！”紫袍中年結結實實被拍中腦袋。

他眼睛翻白，綿綿倒下。

影真經到了第四層，林飛揚的法越發神出鬼沒，無影無蹤，無聲無息。

紫袍中年也是神元境的宗師高手，可猝不及防之下，還是毫無反抗之力。

林飛揚興高采烈的接住他，提起他腰帶飄飄而去，在影裡閃爍兩下已經從山谷消失。

法寧先去湖邊洗了胖手，拭乾淨之後大步流星過來：“師兄，誰呀？”

“莫名其妙的人，甭理便是。”法空搖頭。

顯然是跟師父圓智認識的。

既然是釣月道的，十有八九是仇人。

法寧遲疑：“不弄清楚？”

“世間瑣事何其多也，都弄清楚了，太累。”法空道：“師弟，難得糊塗。”

“是。”法寧只好應一聲。

林飛揚重新出現，拍拍掌，笑呵呵的道：“送到山下啦，痛快！”

法空擡頭看一眼金剛寺方向。

“師兄，我去稟報師祖？”

“不必。”法空搖頭。

他腦海裡的飛出一點亮，分兩點分別落到藥師佛像的雙眼。

天眼通。

他現在的心眼還不能籠罩整個金剛峰，還需要虛空胎息經的繼續進。

天眼所見，金剛峰山腳下那片樹林，正是前幾日楊鶯們呆過的那邊樹林前。

正有四人圍在紫袍中年邊。

除了正在悠悠轉醒的紫袍中年，法空還認出了兩人，正是神武府的兩個青年。

相貌平平，脾氣急躁的趙季平。

容貌清秀，冷漠高傲的範晨。

剩下的兩個中年，相貌皆俊逸，法空判斷都是釣月道高手。

釣月道的弟子個個相貌不俗，不知是挑選弟子的時候特意注重容貌，還是釣月道武功心法能讓人變英俊變貌。

法空收回了天眼通，不在意的笑笑。

擡頭看向天空，打出一個手勢。

天空出現兩個小白點，雪山神鵰俯衝而下，速度奇快如流星墜落。

它們的目力驚人，遠遠超過人類，即使在雲層之上，目也能穿浮雲，能把他的手勢看得清清楚楚。

林飛揚頓時擡頭，雙眼放的死死盯著兩雕，好像勾子一樣恨不得把它們勾過來。

兩雕對他卻是不屑一顧，懶得搭理，不準。

“和尚，它們能不能載得你？”

“能。”

“那你不上去坐著試試？”林飛揚熱心的鼓：“翱翔天空啊，想想就激。”

“我還沒活夠呢。”法空沒好氣的道。

在空中，腳不踏地，那從何借力？

便是一個最好的靶子。

“瞧你這膽量，即使摔下來不是還有輕功嘛。”

“輕功？還是算了。”法空搖頭。

金剛寺的輕功太獷，他實在沒有信心。

兩隻雪山神鵰在法空頭頂十米盤旋，扇出呼呼的風，比風扇更好用。

“……我要再去一趟神京。”林飛揚眼熱的盯著它們，裡說道。

“嗯。”

“不問我去做什麼？”林飛揚看向他。

“關心信王的安危唄，……快你的執念了，何苦呢。”

因爲刺殺過信王，所以多了一層羈絆。

林飛揚格外關切信王的浮沉與安危，恨不得每天去一趟神京打聽消息。

“嘿嘿……”林飛揚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我去去就回。”

“去吧，小心點兒，神京臥虎藏龍。”

“明白明白。”林飛揚一閃消失。

他很快又一閃出現。

“和尚，下面的幾個傢伙嘀嘀咕咕的，沒有走的意思，要不要收拾掉？”

“不必理會。”

“那我去啦。”

法空擺擺手。

林飛揚一閃消失，這一次是徹底走了。

——

金剛寺外，兩個紫袍青年緩緩停在山門前，正是趙季平與範晨。

兩人站在冠蓋如巨傘的古樹下，深深吸一口氣。

古樹的青氣與寺院的檀香夾雜在一起，沁人心脾，一顆心頓時寧靜詳和。

歲月一下變得悠緩，心隨之變得從容，不再那般浮躁焦慮。

邊的事一下變淡了許多，得失心被莫名的削弱，對一切不那麼在意了。

兩個青年和尚看到二人出現，合什行禮，問明份，然後進寺稟報。

圓新和尚帶著八個中年和尚魚貫而出，下了臺階，來到趙季平與範晨跟前。

“二位施主，不知來敝寺有何貴幹，貧僧圓新，忝爲寺知客。”

“圓新大師，我們乃神武府麾下，奉府主之命，前來提取釣月道的六名人犯，這是府公文。”

趙季平從懷裡取出一個卷軸，雙手遞給圓新和尚。

圓新和尚合什一禮，恭敬的接過來徐徐展開。

他細細研讀，不放過每一個字，目最終落在結尾的落款，停住不。

擡頭看看二人。

兩人神平靜淡漠。

自己在殘天道跟前，可以高傲冷漠，高不可攀，但在金剛寺跟前卻不行。

三大宗可不是魔宗六道。

可能在民間，人們覺得魔宗跟三大宗差不多，甚至魔宗現在實力更雄厚。

但在朝廷，魔宗遠不能跟三大宗相提並論。

太祖賜，鐵券在手，那就是不破金。

魔宗只不過是人多勢衆，被朝廷利用來給三大宗製造力而已。

論威論貢獻，遠不能跟三大宗相提並論。

且不說別的，三大宗的從龍之功，就能保住福澤綿延，只要不造反，就不能加罪。

外行看熱鬧，行看門道。

他們爲神武府之人，對這個大勢看得很明白。

圓新再次凝神看了看落款，緩緩道：“只有神武府的印章，沒有皇上的。”

趙季平道：“這只是府令。”

圓新徐徐合起卷軸，雙手恭敬的遞還給趙季平，微笑合什一禮：“恕貧僧等怠慢了。”

趙季平接過來，出笑容。

圓新轉上臺階，進寺門。

後八個中年和尚衝他們合什一禮，跟著他魚貫而寺門之，消失不見蹤影。

“吱——！”寺門緩緩合起。

只剩下兩個青年和尚站在門旁。

他們眼簾垂下，氣息收斂，一不宛如泥胎，開始進修行狀態。

趙季平臉上笑容慢慢凝固了。

“這……這……？”

他指了指寺門，又看看兩個閉著眼睛一不的青年和尚。

這會兒徹底反應過來。

平平無奇的臉龐迅速充，漲紅。

“果然如此。”範晨搖搖頭，神平靜。

趙季平手指抖，深吸氣數次，瘋狂的抑狂怒，纔沒有衝上去砸門。

他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個字：“狂妄！”

這圓新和尚忒不是東西了，太狂妄，竟然如此不給神武府面。

“走吧。”範晨深深看一眼金剛寺的寺門。

油漆落，沉舊滄桑。

兩扇門都有些歪，一個朝左歪一個朝右歪，所以門極大。

門軸缺油，轉之際吱吱作響。

這樣的兩扇破木門，輕輕一腳就能踹得碎。

偏偏他們不敢。

在他們眼裡，這兩扇破木門太過結實。

“太過份了！”趙季平咬牙切齒：“狂傲自大，居功自傲，早晚有一天……”

“住！”範晨斷喝。

趙季平張了張，終究還是悻悻的閉上，神頹然。

爲神武府高手，頭一次上這樣的事，給他極強烈的刺激，讓他憤怒狂。

可拿對方毫無辦法的事實，讓他又頹然無力。

“軍侯，我們怎麼辦？”

“回去便是。”

“可是釣月道那邊……”

“那不是我們該心的事，自有府主斟酌。”範晨轉緩緩往外走。

“唉……”趙季平搖頭嘆氣：“看看人家魔宗六道，再看看大雪山宗！”

範晨沉默不語。

趙季平忿忿不平：“人家乖乖聽話，奉命無違，冒死進大永捨生忘死的拼殺，而大雪山宗呢！”

範晨搖搖頭。

趙季平哼道：“釣月道立下那般大功，不要賞賜，只想要回六位已經被廢的高手，真是重重義，這點兒要求我們神武府都滿足不了？那太寒人心了！”

範晨忽然停住。

趙季平嚇了一跳，跟著停住。

範晨盯著他。

“怎麼啦？我說錯了？”趙季平不解，心頭髮虛。

“老趙……”範晨緩緩道：“我們兄弟已經一起出來多次，不淺，我就淺言深了。”

“軍侯有話儘管說便是。”趙季平笑道。

範晨緩緩道：“有些事，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未必是真的，不要輕易判斷，釣月道未必那麼重重義，……我們爲小卒，能做的就是奉命行事，別的不要多想，別摻合，知道嗎，老趙？！”

“……軍侯，明白了。”趙季平先是不解，慢慢若有所思，抱拳深深一禮。

“走吧。”範晨施展輕功疾出去。

趙季平忙跟上。

兩人飄飄下了金剛峰，與三個釣月道高手相會，只是搖搖頭，然後徑直離去。

三個釣月道高手擡頭瞪向金剛寺方向，尤其先前闖進藥谷的中年男子，眼中閃爍仇恨。

他們最終不甘而憤恨的離開。

法空站在映心亭，灰僧袍飄飄，若有所思。

這是神武府的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