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一臉不甘心：“法空，你覺得父王做錯了嗎？有沒有更和的方式？”

他實在不能接，做了這樣的利國利民大事，最終卻是這般結局。

不僅僅寒父王的心，也會寒了天下人的心。

父王真要被辭，那百會怎麼想？

實心任事，結局悽慘。

敷衍塞責，平平安安。

他一直在思索，父王如果手段不那麼激烈，不那麼直接，會不會好一點兒？

法空笑道：“楚兄，我只是個和尚，讓我念經誦佛，持咒施訣還好，讓我談論朝廷大事，那就是問道於盲了。”

“法空你智慧過人，別自謙。”楚煜擺擺手：“我們關起門來說話，你實話跟我說，父王行事是不是太過切了，是不是該緩一些？”

法空道：“王爺能緩，可旱不會緩，百姓肚子也不會緩，現在看，王爺也是沒有別的選擇。”

“唉——！”楚煜搖頭嘆氣。

法空沉默不語。

即使他有二十幾個人的人生經歷，即使有深厚的歷史知識與智慧，可還是在這個時候不會多多舌妄加評斷。

“人活於世，有的求功名，有的求利益，有的求心安。”法空看他如此痛苦，勸了一句：“王爺便是求心安之人。”

“和尚你知王爺！”許妙如玉掌，讚歎道：“如果王爺聽到這句話，定會引爲知己。”

法空出笑容，搖頭道：“王妃，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反正他是打定主意絕不去神京摻和的。

許妙如嫣然一笑：“王爺可有命之憂？”

“怕有人刺殺王爺？”

許妙如輕輕點頭：“雪中送炭的人，落井下石的人多，不能不防。”

“我上一次只是說而已。”法空笑道。

他雙眼微瞇起來，盯著許妙如看。

眼瞳迅速變化，天眼通施展。

施展一次天眼通耗費一點信仰，而許妙如這一次帶來了兩點，還賺了一點。

片刻後。

“林飛揚，筆墨。”

“來嘍——！”林飛揚應一聲。

他從一間屋子鑽出來，迅速飛進小亭，順便端進來兩盤點心，把一疊素箋與硯臺擺到石桌上。

曼妙的小桃上前研墨。

待研好了墨，潤雪白的雙手執筆呈上。

法空接過筆，看一眼周圍。

“都轉過頭去。”許妙如輕輕一擺玉手。

衆人皆轉過，背對著法空，看向小亭周圍的風景。

林飛揚得意的笑著拿起鎮紙，把素箋好，站到法空一旁盯著他看。

法空皺眉瞥他一眼。

林飛揚笑呵呵的看著他。

法空呶一下。

林飛揚不甘願的轉過。

法空筆走游龍，一氣呵寫了兩張素箋，提起來輕輕吹乾，慢慢折起。

提筆寫幾句話，提醒一下信王的兇吉還是沒什麼大問題的，只要別去神京就好。

現在就像一個算命先生，批上一卦。

即使算命先生算得再準，人們也不會太在意，也不會當威脅。

畢竟多數人都是半信半疑的。

準無數次，未必這一次也準，所以不能完全當真，姑且一看，找個樂子。

爲一個和尚，會卜算之也不出奇，不會太惹人注意。

不至於有一品高手過來找自己麻煩。

更何況，只要自己呆在藥谷，一品高手真敢來，坐鎮金剛寺的一品高手必會出手阻攔。

雖然都說一品高手都不在寺，雲遊四方不知所蹤，只在寺院遇到生死之危的時候纔會出現，但法空並不完全相信。

他判斷金剛寺必有一品高手，只是藏起來而已。

——

“王妃。”法空將兩張素箋遞給：“離開山谷之後再看吧，越人看到越好。”

“多謝和尚。”許妙如歡喜的接過素箋。

終於如願所償。

知道法空的，不染塵俗，不想沾因果，所以不指能把法空請回王府。

原本就對法空深信不疑，經過大旱與濟民倉的事，對他更深信不疑。

對信王所面臨的境極爲擔憂。

別人覺得信王是皇子，再怎麼折騰也不會有人想著刺殺信王。

可覺得未必如此。

這一次惹了太多人，不知多人要抄家滅族，說不定就有鋌而走險的，憤而刺殺王爺。

焦慮擔憂，不由想到了法空，想過來求助法空。

法空叮囑：“王妃，最好只有你跟王爺看，其他人不能看。”

“我也不能看，法空？”楚煜不滿。

法空搖搖頭：“天機不可泄，我看到的是沒被幹擾過的天機，而一旦有外力干擾，所看的就未必準了。”

許妙如忙道：“和尚放心，只有我自己看，王爺也不讓看。”

法空點頭：“那就再好不過，越人看越準。”

“和尚，真不想去神京轉一轉？”楚煜不死心：“一下繁華？”

法空笑而不語。

“你呀，真是怪。”楚煜不解。

法空擡頭看一眼天空。

“你這是攆人啦。”楚煜哼道。

法空笑道：“金剛寺現在也不太平，還是儘快離開的好，免得出事。”

“法空，是因爲大永武林闖進來的事吧？”

“嗯——？”

“現在神京有兩件大事，沸沸揚揚，”楚煜豎起手指：“一件是父王這件事，另一件就是大永武林高手禍害我們大乾。”

法空點點頭。

沒想到影響這麼大，傳得這麼快。

“所有人都不滿你們大雪山宗，覺得是你們玩忽職守。”

法空沒有反駁。

這話也沒錯。

不管怎麼說，無論有什麼藉口，確實是大雪山宗沒能擋住大永武林。

歸到底也是被大永武林這些年的小打小鬧麻痹了，沒想過大永武林會有大規模的行。

每一座山峰上的守衛只有十幾個，驟然有數百人衝過來，怎麼可能守得住。

待寺裡反應過來，人已經跑得沒影了。

除非像金剛寺這種於追捕的，或者明月庵這種反應奇快的，否則很難倖免。

“朝廷已經有了決定。”楚煜搖頭道：“決定反擊。”

法空道：“不會讓神武府高手進大永反擊吧？”

神武府共有五座，東西南北中，鎮守各方，其實真正的是爲了防備武林各宗。

神武府屬於軍中，又不歸朝廷兵部，而是由軍機大臣直接統率，乃是軍。

“神武府高手會清剿這些大永高手。”楚煜搖頭：“反擊的是魔宗六道的高手。”

法空皺眉。

“想不到吧？”楚煜搖頭：“不過想想也能明白，畢竟魔宗六道高手如雲，比你們大雪山宗及天海劍派明聖教都要多。”

“確實如此。”法空點點頭。

自從天魔典大告天下之後，可謂是天下皆魔宗。

朝廷開始時還嚴令止，斥爲忌，後來便慢慢放開，導致現在的魔宗六道弟子不可勝數，爲頂尖高手的機率再低，架不住人多，可謂高手如雲。

“我特意打聽過了，他們會從你們大雪山的各峰潛大永，從你們金剛峰走的是殘天道。”

法空眉頭一挑。

“哼，殘天道！”楚煜冷笑。

他當初被殘天道半路截，如果不是法空，差點兒沒命。

“小心點兒，他們恐怕不會老老實實的經過，一定會耍小花招的。”

“嗯，老老實實就不是魔宗了。”

“唉……，法空，你們大雪山宗這一次不太妙啊。”楚煜搖搖頭：“反正是在朝廷那邊面無，往後呀……”

他嘆口氣。

“往後還會有什麼麻煩？”

“反正對你們沒那麼信任了。”楚煜道：“聽父王說，朝廷百那邊有怨言，說你們大雪山宗這些年太散漫，該管管了。”

法空沉默不語。

這話越來越沉重。

“大雪山宗最好彆拗著朝廷來，免得被殺儆猴。”楚煜勸道：“這些年朝廷開始重用魔宗，還有神武府也實力暴漲，開始準備著手清理武林各宗，這個時候不得有宗門跳出來呢！”

法空忽然一笑，搖頭道：“楚兄，這些事跟我這個種菜和尚有什麼關係呢？不必那份心。”

“你倒是豁達。”楚煜失笑。

換自己，聽到這些不利的消息，恐怕早就惴惴不安，法空卻毫無異。

“順其自然，隨波逐流而已。”法空道。

——

許妙如一行離開金剛寺，衆護衛簇擁著。

八個壯如鐵、高鼓太的轎伕擡著一匹寬大的綠呢轎子。

許妙如與兩個丫環坐於轎。

轎子周圍佈三層護衛。

進藥谷的只有四個神元境護衛，藥谷外還有四十多個護衛等候，個個都是天元境高手。

信王擔心許妙如遇危險，將王府銳護衛盡遣而出，王府護衛統領陳地親自率領。

“娘，我看看唄。”楚煜跟在轎外，步履從容。

從離開藥谷，就一直纏著許妙如，想看看法空寫了什麼。

許妙如卻堅決不給。

楚煜道：“看一眼，絕不外傳，一句話也不說！”

“不行就是不行。”許妙如挑開側簾，出芙蓉玉臉，笑盈盈的道：“煜兒你就死了這份心吧。”

“唉……”楚煜搖頭嘆氣。

許妙如道：“你也關心法空和尚的，竟然蒐集了這麼機的消息。”

“都是大哥與二哥幫忙蒐集的。”楚煜道：“大雪山宗確實不太妙。”

“大雪山宗呀……”許妙如輕笑一聲道：“那可是佛門聖地，屹立多年了，怎麼可能有事。”

“正因爲如此，皇祖父才忌憚呢。”

“沒那麼容易的。”許妙如輕輕搖頭：“別聽風就是雨，放心便是。”

“可是皇祖父……”

許妙如清亮眼波輕瞥一眼四周，輕輕搖頭。

楚煜知機的閉上。

——

法空將楚煜特意傳遞的消息稟報了慧南，返回藥谷的時候，發現整個藥谷模樣大變。

尤其是湖上的迴廊，小亭。

不僅小亭桌上的茶盞換了碧玉盞，茶壺換了紅壺，小亭四周還圍了輕紗幔帳。

小亭與迴廊檐前都掛上了一隻只琉璃燈盞，雕有各種奇花異草及鳥蟲魚，栩栩如生，富貴氣瀰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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