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昨天失眠了？熬夜看完了。”

“是啊，師兄，你贏了。”張遠笑了笑。

“和我可沒有什麼關係……是新文明史學贏了。”

或許是因爲此時此刻，距離地球實在太遠；又或許是因爲在時的洗禮下，地球文明已經變得非常陌生，大家的緒倒不是那麼的低落，就相當於看了一場異常生的電影。

只不過，關於新文明史學的相關論文，點擊率在這幾百年裡上升了一千多倍，包括張遠的新論文，也有很多評論！

不管看得懂看不懂的，人們都試圖從這門新學科中尋找到破解的方法。

很可惜，新文明史學到目前爲止只不過是一個複雜網絡模型，各種計算象無比，通常人本無法理解，只是在看熱鬧罷了。

也就只有張遠這種通數學的人，有一定的話語權。

特別是將一個歷史節點，轉化一連串的混沌函數，涉及到很多複雜計算。有些東西，計算出來一個數字後，甚至連張遠本人也搞不清楚這個數字意味著什麼。

“現在有了地球文明的歷史參照數據，倒是可以繼續完善這門學科了。只是樣本數據還不夠多啊……這才五六百年呢。”張遠仔細地閱讀了目前的研究進度。

他忽然說道：“我覺得，地球文明還沒有到達最糟糕的況，依舊有從低谷中掙的可能。”

“是啊！”趙師兄道：“只不過是冷戰罷了，有小概率跳出低谷，但更高概率變得更加糟糕。先不考慮計算，從政治角度，你覺得有什麼辦法，能讓整個文明擺目前的窘境。”

按照舊有的歷史經驗，這樣的冷戰將會一直持續下去，與當初的蘇爭霸類似，直到某一方的經濟發生徹底崩潰，一方蠶食另外一方。

當然了，也有可能在崩潰發生前，某一方孤注一擲，發出人類文明第一次星際戰爭，造巨大的破壞。

“……靠部因素，很難再挑出這個低谷了。”張遠沉思了一番，說道，“現在很需要外星人的幫助啊！外星人的出現，很可能是扭轉趨勢的關鍵事件。不過出現這種事的概率太低了。”

趙師兄不自笑了起來：“你怎麼知道外星人的到來是正面事件？如果遇到難以抵抗的強敵，只要有活命的機會，人類高層大概率直接投降了，好死不如賴活著啊。螞蟻怎麼會去挑戰大象？”

“只有勢均力敵的敵人，才能讓地球文明團結起來。這種概率，實在微乎其微……”

“說的倒也是。”

趙師兄開了一個不怎麼好笑的玩笑話：“或許，等我們強大了，可以當回去這個外星人。”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我們還有必要回去嗎？”

討論完這一番後，張遠皺著眉頭。

就算有了大量的歷史可以借鑑，新文明就能做的比地球文明更好嗎？

並不見得。

現實永遠比想象中的更加殘酷。

等他們這一代，雄心的星際開拓者全都死去，後邊的幾代人又會變得怎麼樣？

誰都沒有辦法預計。

人類本就有屬於自己的劣，他們的後代，不一定比地球文明做的更好。

歷史的車，越到後來，越非單個的偉人能夠改變，想要改變，何其容易？

……

飛船的生活相當枯燥，無非學習、娛樂、休息這三個關鍵詞。關於新文明史學的研究一直在持續進行當中，如何將樣本翻譯數據，是一個關鍵的難點。

這一天，張遠一個人來到星辰圖書館，隔著一層玻璃，眺遠方。

他非常喜歡在這個小地方，安靜地思考問題。

因爲地球方面的戰爭雲，經濟衰退，再加上開支的減，深空基金會發來的信息，已經從原來的一個月一次，減到目前的一年一次。

如果資金不足，在未來還會繼續減……

這是一個很不好的消息。

“哎，我要是把那一筆票，留到現在就好了。”

張遠微微有點懊惱，不過很快又放棄了這個想法。說不定那筆票留到現在，早就一文不值了，那個公司都已經破產了。

他開始嘗試著更改模型中，某些關鍵的歷史節點，來改變目前的最終結局。

假設，某一關鍵歷史沒有發生，那麼，現在的結局是否會發生改變？

很可惜，並不能這樣假設。

關鍵的歷史節點，是由前方的大量歷史衍生出來的。想要修改這些關鍵的歷史節點，前方的歷史全都需要修改，整個網絡才能融洽、匹配。

而修改了前方的大量歷史，又要修改更加前方的歷史，一直修改到最終的原點。

結果就是，整個網絡系中的每一個點都需要修改，才能改變最後的結局。

這樣混沌系統的複雜推演，不是張遠目前的水平能夠做到的。

“牽一髮而全啊！”

最關鍵的是，按照新文明史學的數學模型，一個文明最終到達的難以逾越的低谷，絕對不止這一個。

前方還有更多、更多的低谷，更多難以克服的難題。

也即，黯淡的星空下，“平庸”纔是最爲永恆的真理。

漫天的星辰一閃一閃，裡邊藏著多文明？又有多文明，面臨著和地球類似的平庸結局？

即便，地球文明還沒有走到最終的終點，但也已經接近終點了……

萬萬千千的道路，只有一條纔是真正的康莊大道，其餘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條，全都只是死衚衕。

很可惜，這一條康莊大道，藏在無數的死衚衕中，並不見得有這麼容易尋找。

它甚至僞裝了一條崎嶇的小道，

一個文明在長的過程當中，必然伴隨著無數驚才豔豔的英雄人，但這些偉人，依舊只能延緩文明走向平庸的進程罷了。因爲他們一開始的道路就已經走錯。

在這一刻，張遠堅定了“一切服從計算”的決心，靠人類的智慧，能夠看到的東西，實在太太了。就算計算出來的只是一個數字，那種簡潔的客觀，也遠遠超出了人類的智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