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地鐵站,向東邊走十幾分鍾,就是小姑家。
“……真的要離開地球?你家可就只有你一獨苗!如果你是我兒子,我肯定罵死你!”
不出意外,小姑眼淚汪汪的,非常不捨得,說了一大堆挽留的話。
面對這些關心自己的親戚,張遠尷尬地笑了笑,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他將視線移向窗外。
小姑家住在192層,往外邊眺,能夠看見很遠很遠的風景。
東華市規劃地很好,最外環的是農業與工業區,中間纔是城區,大廈與大廈之間相隔很遠,保證每一戶都能曬到太。
“已經計劃好了的,反悔就是逃兵,會到非常嚴厲的罰。這也是我老爸的心願吧,要是他還活著,一定能支持我……”
回想起無數個鬥的日日夜夜,到現在又怎麼可能放棄呢?
“不回來了?”
“嗯,不回來了……”
小姑眼睛紅紅的,張了張,說不出話來。
爲了掩飾這種悲傷緒,連忙跑到廚房裡去做菜,兩隻袖子時不時抹著眼睛。
倒是小姑夫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看電視,翹著二郎坐在沙發上。
他非常豁達地說道:“好男兒志在四方,上太空是好事啊,又不是死了,你小姑不知道在傷些什麼!”
“你看這個新聞,要不是年紀大了,知識水平不夠,我都想報名了!”
電視的聲音很響亮,屏幕上正在播放一部關於“地球時代號”飛船的記錄片,什麼“見證歷史”、“重啓新文明”、“人類第一”等各種豪言壯語搞得小姑夫心澎湃,恨不得同樣走上星空闖一番。
“唉,年紀大了啊,要是和你一樣年輕就好了。”
過了半個小時,菜做好了,餐桌上的氣氛有點沉默,小姑不停地讓張遠吃的多一點,說些“吃飽了纔好上路”、“上了太空就吃不到鴨魚了”等很奇怪的話。
爲了減親人們的擔憂,張遠主講了些今後的打算。
“……在飛船上除了一些日常維護工作外,還有很多個人時間。所以,我打算在冬眠前多學一點知識,最好在到達目的地前,能完碩士以及博士課程……”
“飛船裡也有老師嗎?”
“當然有,裡邊有五十萬人呢!絕大部分人都有一技之長,比我的學歷更高。”
“而且還有很多牛人,譬如說大學裡的教授,企業裡的高級工程師等等。這些專家都很厲害……甚至還有院士級別的人!”
小姑夫點了點頭,唏噓道:“你這個想法很好。人還是得活到老學到老啊。小晴,你聽到了嗎,不學習,本沒有辦法在這個社會立足,無論做什麼事都需要知識!現在已經不是舊時代了啊……”
坐在張遠旁邊的這位孩子,是小姑家的兒葉晴晴,突然被教育到頭上,不由得撇了撇。
張遠雖然不是什麼頂級天才,但也是努力鬥的典型,親戚眼中的好學生。葉晴晴當然不爽自己老是與“好孩子”相比較。
小聲地,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反駁道:“我賣個菜也用不上三角函數啊……”
葉晴晴其實不怎麼敢大聲反駁,生怕被自己父親聽到,然後又被訓斥。
時代演變到現在,“學習無用”的反智言論早就被人民羣衆拋棄。
簡單地對比一下,各大太空城以及月球基地中的工作人員,人均收大概是六十萬。
而夏國的平均收,約莫是六萬。
兩者平均收相差十倍!
夏國已經是地球上,非常富裕的國家了。
不學習,不好意思,上不了太空,“大概率”當低收者。
總而言之,在普通人眼中,在太空城或者月球基地工作,是非常面的一件事兒。
“對了,你什麼時候會進冬眠狀態?電視中不是說,航行中的絕大多數時間會在冬眠中度過,一個人的平均清醒時間不超過十年……”
張遠想了想,說道:“這個……要看個人能力。能力突出的話,可以申請晚一點進冬眠狀態,普通人大概會在木星補給後進冬眠,一覺幾百年,甦醒幾年,然後再次進冬眠,大家休工作,如此才能熬過這一段艱難的時。”
“最終得花費三千年,才能到達目的地。”
“三千年啊。”
小姑眼睛又紅了起來,到那時候,他們早就死了,骨頭都不剩了。
誰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誰也不會去思考三千年以後的事。
小姑夫也嘆了口氣:“哎,吃飯吧,先吃飯吧。”
張遠心中慨。
每一個宇航員都要面對這樣的抉擇,他們需要拋棄母星,拋棄所有,拋棄這裡一切的一切……
時易老,往事難尋,他們這五十萬人,將爲地球歷史的見證者,親眼目睹地球未來三千年的歷程。
聽起來是一種炫酷,實際上又是一種深深的殘酷。
他們,將被整個時代所拋棄。
或許會有人質疑,爲何會有這樣的五十萬人。
聽起來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因爲……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不走出地球,永遠不知道星空到底有多大。
從宇宙尺度去觀地球,會發現人類的家園,實在太小太小,小的令人到心悸,彷彿彈指間就能夠破滅。
就如同一百年前,深空基金會的創始人,核聚變之父齊遠山教授發出振聾發聵的吶喊:航天航空,與利益何干!
氣氛越來越沉默,只剩下一片夾菜吃飯的聲音,小姑夫突然說道:“呃,小晴下一年就要高考了,有什麼不錯的專業可以推薦的嗎?就業形勢好的那一種。”
張遠考上的大學是Z大,基本上是普通人通過努力可以考上的最好學校。再加上他在太空城實習過,知道上邊的況。
葉晴晴擡起頭,已經高二了,格比較跳,不怎麼學習。從平時績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也不奢自己能夠考上特別好的大學。
在心目中,不讀書纔是大解放,只要不讀書就是輕鬆快樂的生活。
就算真的去菜市場賣菜,也比讀書好。
張遠想了想:“要看的興趣選擇專業吧。”
小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也沒有特別的興趣好……”
這種事很正常,絕大多數人在高二的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未來應該幹嘛,也沒有特別完整的人生規劃。
反正老師家長讓他們學習,他們就老老實實學習,只有填志願的時候才急匆匆地花費幾天時間,來規劃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