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如果季旭當場站在陳述的面前的話，估計已經被他父親的眼神殺死了。

陳幟禮突然意識到自己和季旭差了八歲，季旭和他爹的年齡也就差了十歲，他媽的……這都什麼事兒啊？

季旭這個年齡聽起來很像個渣男是怎麼回事。

【陳幟禮：爸，他是個好人。】

【陳述：別說這些沒用的。】

【陳幟禮：真的，我現在就是覺得不太好，覺隨時要完蛋，所以我沒答應他在一起，我就想問問爸……你當初是怎麼活下來的，九死一生？】

甚至沒有去問陳述自己到底是誰生的。

從陳述秒猜自己生孩子就能知道答案了。

【陳述：他知道這件事嗎？】

【陳幟禮：還不知道。】

【陳述：你這麼多年的學都上到狗肚子裡去了，為了一個什麼都不是的男人給他生孩子？】

【陳幟禮：……】

【陳幟禮：那我不也是這樣長大了嗎，爸，我會孝敬你的，我是您當初做的非常正確的一個選擇，這樣想的話，我生這個孩子，是不是也很有長遠的投資目？】

【陳述：養孩子不是為了給自己養老的。】

【陳述：是出於對生命的尊重。】

【陳幟禮：還有對一個人的。】

【陳述：……】

【陳述：在哪個醫院，我過去看你。】

【陳幟禮：別了，機票老貴呢，住宿也貴，咱家沒錢了，剖出來一個大胖小子真心費錢，破產了，等我回國把他帶回去的。】

【陳述：孩子先在國外養著吧，從目前的描述來看我並不贊同你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尤其是你在搞什麼不知的一夜的況下有的孩子，我請假過去照顧孩子，不是照顧你。】

【陳幟禮：你來照顧孩子？你啥公司啊請假這麼久還不辭了你。】

【陳述：錢不夠吧？】

【陳述：我再給你打點，別捨不得用，先把養好。】

【陳幟禮：爸，我會像你一樣嗎……我是說，，弱多病。】

【陳述：不會。】

【陳述：我當初沒錢，沒條件去國外治療，也不敢給家裡人要錢，和你不一樣。】

陳幟禮瞧著屏幕笑了。

【陳幟禮：那多虧我有個英俊瀟灑還算有錢的爹。】

【陳述：我明天就定機票過去，你不要急著回國，先把養好。】

說實話，陳幟禮還是有些張的。

大學四年都沒怎麼和陳述聯繫，因為和唐俊語在一起，總怕被他那心思細膩又敏的爹察覺到，甚至連假期都不怎麼回家，苦哈哈的跑去打工給唐俊語買東西。

等現在搞出了問題又開始手給老爹要錢了，怎麼想都覺得自己臉皮是真的厚。

陳述到醫院的時候給陳幟禮帶了很多補品，陳幟禮一瞧就覺得專業的很。

突然有種兒坐月子，婆婆不來看，只有親媽對自己好的覺。

陳述也不太會表達自己的，冷著一張臉坐在陳幟禮床邊，最後還是握了一下他的手，「那男人多大了？」

陳幟禮下意識的不想說季旭的年齡。

可他爹就在這看著躲也躲不過去，「三十，就剛三十。」

「你被一個老男人騙了？」

「爸，真不是這樣的，他沒有騙我，大家都是你我願的……三十歲正值壯年，也不老嘛……」陳幟禮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和自己的父親談論這樣的事，是真的很恥啊。

陳述又問他，「是你公司裡的高層？」

「嗯。」季旭應該是高層吧，最高層？

陳述嘆氣，「我以為會是你的大學同學。」

「怎麼會呢？不是……那你是覺得我上大學談了？」

陳述：「難道沒有嗎？」

「有……那你怎麼沒像以前一樣……」陳幟禮還以為自己藏的很好，現在看來不過是他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我只能盡力幫你避免走錯路，有時候只是一念之差而已，但你要真喜歡男人，我也不能強迫你去找別的。」

陳幟禮想抱抱他爹，說一句陳述先生，你實在是太英明了。

可陳幟禮覺得他爹生得如此楚楚人，又生了自己這麼一個帥到驚天地泣鬼神的兒子，怎麼到現在還孤一人了呢？

陳幟禮不敢問，總覺得陳述的往事掀開之後會帶著淋淋的傷疤，不像自己，可以說是幸運兒。

陳幟禮有預，別說是半年，一年兩年三年，季旭都有可能等他，這是他的幸運。

陳述這次過來確實是幫陳幟禮養的，父子兩個人聊到半夜，到最後是陳述的先支撐不住的，已經睏到眼睛都要睜不開，便去睡了。

陳幟禮又突然覺得自己杞人憂天了，總覺得自己現在不好，弱了，可還是比他爹厲害的多。

陳述這次來又帶了很多錢，陳幟禮總覺得是他開口向別人借的。

之前在護工、理療方面，陳幟禮也是扣扣的，把最好的都給孩子了，自己的事則是能就，現在陳述告訴他，一切都要用最好的，養好自己的才是正事兒，至於孩子，就給陳述照看。

等陳幟禮的好的差不多了，就可以回國休養了。

接下來幾天兩個人全程圍繞孩子怎麼養，陳述彷彿故意對季旭的事避而不談似的，本不問。

陳幟禮實在是憋不住了，「爸，孩子總得長大，我總不能……」像你一樣瞞一輩子吧，季旭也沒死……

可這話說出來怎麼就覺得那麼殘忍呢？

陳述知道他要說什麼，坐在床邊問他，「為什麼會選擇來國外生孩子呢？」

「因為我覺得如果在國的話……」

「閒言碎語是會殺死一個人的，你做的對，我當初就是沒有條件到國外來生你，剛有你的時候……」

陳幟禮心跳加速，這是他爹的過往，也是自己的過往。

「那時候我人還不知道，我們剛高中畢業正準備填志願，他家裡人想讓他出國，但你知道咱家庭條件不太好，我不可能跟他去，反正當時就年輕，我就自作主張跑到他家裡說我有你了，我不希他要出國，或者說帶我一起走也行，我和他認識十多年，當時真的很喜歡他，我以為我們兩個都是男人能有個孩子，這對於家庭來說也是一件幸運的事，但他家裡的人完全無法接。」

陳幟禮：「……」

陳幟禮一直不敢告訴季旭，因為他是自己不能接自己能生孩子的事實，也不想告訴任何人他和別人有什麼不一樣的。

被人當做探究鑽研的一樣打量，那種審視的目會讓他覺得渾不舒服，就好像他沒辦法靠著出的外表去做一個主持人或者司儀，以為大家看他的時候他總會在張。

但陳幟禮沒想到，不僅他接不了自己，甚至有可能別人也接不了他。

陳述：「一個男人生出來的孩子，在他們眼裡就像是怪一樣的存在，他家裡比較傳統，第一次知道我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他被打到住院一個星期，當時我們被斷了所有的聯繫方式，我也沒辦法到醫院裡去看他，後來我去他家裡說我有你了，我以為自己拿了最重要的籌碼，但他們說他明明可以找一個人結婚生子，而不是因此妥協和我在一起，我對於他們來說就是剋星一樣的存在。」

陳述逐漸陷自己的回憶中，「你那個爸爸，有點直男，可能也算是被我掰彎的，所以這也算報應……他們說孩子是剋星，我當時不信，他出國那天他家裡人刻意瞞著我，等我知道的時候他已經快到機場了，我就拜託他的朋友去攔住他，我們三個人當時玩的很好，我把我懷孕的消息告訴那個朋友了，朋友就覺得一定不能讓他走，但他在機場的途中出車禍死了。」

「……」

「我當時就想，可能他們家的人說的對，我是剋星，害死了人，後來也一直養不好，心裡愧疚……但這麼多年我想清楚了，其實沒有什麼對錯，都是自己的選擇，我盡我所有能力把你養大了，這是活著的人所能做的最好的事，已經足夠了，在我眼裡你還是個孩子，我不希你要承我當時的力。」

陳幟禮心複雜。

陳述又道，「你說他已經三十歲了還沒有結婚，看來父母的年紀也不小了，越是這種年齡大的老人，他們越無法接，我建議你等孩子健康出院了再告訴他，像我們這樣的特殊況，孩子一天待在病房裡，就有人一天認為他是一個不應該的存在，只有他健健康康的哭出聲來，能抱在懷裡，才會有人相信他是真的。」

陳幟禮很震驚，他不知道他爸爸原來心底裡埋藏了這麼多的。

「爸，我知道你過傷害，但我覺得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我，他也會理解我的，雖然他已經三十歲了，但其實他本就沒有談過，我就怕萬一走的人是我，他這輩子都走不出去了……所以，我相信他。」

「我當然相信你的眼，也相信你的選擇，但我必須要告訴你我曾經歷過的那些錯的事，我們的朋友死了，我和他的也就這樣斷了，其實這中間他來找過我幾次，但是因為我心懷愧疚，再加上他家裡人並不承認你，我也從來沒有告訴過他你的存在，我現在經常想……這中間二十多年是不是都錯過了呢？」

陳幟禮很想知道那是怎樣一個人，現在在哪裡，「那他呢？現在怎麼樣？」

陳述不回答，陳幟禮又問，「你帶的這些錢是給他借的吧？」

陳述拉好被子讓陳幟禮好好休息，不要想這麼多，「總之不會有最壞的結果，我當初只有我自己，你現在……就算他們家人不認這個孩子，你還有我。」

「爸！我好！」

「睡覺。」

季旭火速回國的第二天，季家老兩口就又住院了。

連病床都是挨著的。

重癥監護室裡待了一天半天又出來的。

季旭在門外守了一天一夜沒闔眼，鬍茬長出來一圈，眼圈下也是烏青一片。

西裝都皺了。

豪來給季旭送飯嚇了一跳，拍了一張季旭的照片發給陳幟禮。

陳幟禮問豪怎麼回事兒，豪說季家老太太和老先生又住院了。

基本上每年都要折騰一回狠的，非得把季總半條命嚇回去才肯出院。

陳幟禮覺得自己的好了很多，一開始就是自己嚇自己，總覺得會像他爹一樣變文弱書生，自從陳述告訴他只要有錢好好養著就沒問題的時候，陳幟禮覺得自己一天天的好了起來。

就連傷口癒合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醫生一直不知道陳幟禮懷著必死的決心躺在那裡，後來知道之後還和他打趣說要相信現代醫學技，只是合傷口而已，不會死人的。

陳幟禮覺得特別尷尬，雖然上並沒有非常弱，但思想上已經被擊垮了。

陳幟禮後續待了不到兩個月，打算回國。

這兩個月季旭都沒怎麼聯繫他，陳幟禮也知道發生了什麼，豪基本上一天三次通報，說季總甚至沒怎麼回過公司。

家裡的那老兩口就算出了院，每天在家裡有護工看著，也是各種鬧騰。

天天喊季總回去。

基本上回去一次，家裡就會有個人等著和季旭一起吃飯。

老兩口覺得自己年紀大了，折騰不了幾年了，再加上剛生完病，季旭也不敢太發脾氣，就算冷著臉也能堅持吃完一頓飯，於是老人也越發放肆。

公司裡也是人人自危，總覺得季總最近的心不太好，甚至都開始祈禱陳書趕回來吧。

也只有陳書在的時候，季總才是一顆被正確拔線的定時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