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點。

大廳裡的表演節目早早10點就已經結束，現在的燈徹底調暗，隻有各種彩燈在閃。

不夜城現在進了一天裡的至HOT時。

所有人都湧到了大廳舞臺上開始蹦迪，各懷鬼胎的紅男綠們藏在舞池旁邊的卡座和桌子旁，笑容曖昧地喝下一杯杯烈酒。

不夜城的洗手間裡。

在臨海這個三線城市裡，不夜城算是那種最高檔次的夜總會。

老闆是從就是九十年代第一批從事卡拉OK行業的人，那時候的卡拉OK還是個新興事，隻要開起來，基本都能賺的盆滿缽滿。

完了第一桶金的積累之後，老闆開始不斷的擴張自己的娛樂事業。

從開始的租場地，到後來的買地建樓。

從起初的單純一個個房間的卡拉OK到後來有大廳可以蹦迪的卡拉ok，再到現在這種有表演大廳每晚各種活的綜合夜總會，不夜城在臨海市算是娛樂行業的老大。

每天晚上停車場總能塞得慢慢的，打扮時的紅男綠們在大廳或者包間的昏暗燈下，伴隨著刺耳的音樂還有比狼嚎還要淒厲的歌聲，將一瓶瓶酒彷彿白開水一樣灌進自己的肚子裡，不求最貴，但求一醉。

不夜城是一年多前新建的，是卡拉ok包房就有八百多間，即便在F省也是排的上號的規模。

裡的裝修走的其實是豪華路線，使用各種金和黑還有紫等等混合一起，即便是洗手間，同樣做出了金碧輝煌的屎尿般的俗氣。

包間一般都有獨立洗手間，不過大廳和一些一樓的小包間則冇有。

所以，一樓的大廳旁，有專門的公共洗手間。

穿著服務員製服的王大站在洗手間的一角，從一個壁式蒸熏機裡取出一張張熱騰騰的白手巾，將它疊三角形，整整齊齊擺在一個托盤裡。

這就跟在部隊的時候進行務整理一樣，疊好之後，他還小心翼翼用了一個架子修了修邊緣，力求讓這些雪白雪白的手巾看起來像千層蛋糕一樣令人賞心悅目。

在這個托盤的旁邊還有另外一個托盤，裡麵放著一些零票，兩三張五塊，一張十塊，還有一些一塊錢。

王大通其實已經不乾保安了。

申請調來洗手間，是因為洗手間的工資會搞些，而且這裡還會有小費，運氣好，一晚上也能收個百八十塊，運氣不好也有二三十。

加起工資，這已經非常可觀了。

一個穿著黑短袖和西，油滿麵、腰間胖的像套著兩個遊泳圈似的中年人走進來，先是跑到隔間裡關起門。

很快，殺豬一樣的嘔吐聲淒厲的迴盪在洗手間的天花板上，即便是隔著門，仍舊能聞到一兒發酵的酒糟味。

幾分鐘後，中年人開了門，走到洗手檯前，在金的水龍頭下開始嘩嘩洗手，不時捧著水往自己已經冇有多頭髮的腦袋上澆。

王大朝隔間裡瞟了一眼，馬桶和地上都是臟兮兮的嘔吐，從嘔吐的來看，這傢夥一定喝了不大廳裡今晚搞特價的紅酒。

那玩意在這裡標價399一瓶，實際上進貨39一瓶……

他不僅替這傢夥的胃到惋惜。

當然，也替自己到惋惜。

因為這個人走後，他要馬上拿著拖把和掃帚，將那堆連這箇中年胖子自己看了都會到噁心的玩意清理乾淨。

趁著中年胖子洗臉的機會，趕用夾子夾了一塊熱巾，走到胖子的旁候著。

淋了一些冷水，胖子似乎狀態恢複了不，酒場戰鬥力的條正在不斷回。

他對著鏡子，猛地搖了搖頭，就像一條剛剛從水裡爬起來的沙皮抖乾上的水漬。

他聚攏了一下已經被酒散的魂魄，鼓勵自己，告訴自己還能再戰他三百回合。

外麵的卡座裡還坐著兩個妙齡郎，今晚第一次兜搭出來喝酒，現在這可是攻打山頭的激烈時刻，不破樓蘭是誓不還，人還冇弄上手，怎能倒在衝鋒的路上？

“老闆，來條巾臉，熱巾，很醒神。”

王大很心地將巾遞過去。

中年胖子先是微微一愣，盯著那條熱騰騰的巾看了大約一秒，然後一把抓過來，將它展開，敷在那張即便剛剛洗過臉仍舊像大慶油田一樣呼呼往外冒油的老臉上。

然後他揚起頭，雙手按在巾上，發出一聲如同**般的：“舒服……啊！”

十多秒後，中年胖子這才按著巾，就像飯店裡拿著抹布桌子收拾殘羹的服務員一樣，用力在自己的臉上猛了好幾把，最後才把沾滿了自己臉油的巾往洗手檯上一扔，整個人覺元神歸位，就像在青樓裡一晌貪歡後離開的恩客一樣，臉上寫滿了滿足。

“不錯。”

他很滿意地從渾圓的屁後出已經變形的黑皮夾子，然後打開。

彷彿考古一樣仔細，在那堆百元大鈔裡翻騰了好久，中年胖子的小眼睛忽然一亮，彷彿發現了新大陸的哥倫布。

兩指一夾，出一張皺的兩元錢鈔票，大方地朝盆子裡一扔，然後一臉施捨的大度說道：“打賞你的！”

轉要朝門口走去，突然他回過神，靈活得如同一隻花果山上的猴子，瞬間回到了洗手檯旁，一把抓起一條新的熱手巾，練地張開，再次在自己那片沃的大慶油田的土地上……

“噢……爽！”

中年胖子終於得到了滿足，不捨第二次扔下手巾，朝王大綻放出一個花般燦爛的笑容，然後像黎時裝週上的T臺模特一樣，甩著兩片大腚消失在洗手間的門口。

王大通無奈地笑了笑，收拾好兩條巾，放到一個裝臟巾的籃子裡。

正打算去掃地，突然，一個滿臉通紅、腦袋上剪了個如同公冠一樣豎起來，還染紅、綠、黃三種的殺馬特雙手捂著膀胱衝了進來。

看起來，這傢夥真的很急，急得就像再慢一秒，他那不堪重負的膀胱就要如同被踩的地雷一樣嘭地炸開。

慌不擇路的殺馬特衝到中年胖子剛剛通過的隔間旁，推開門剛想衝進去一瀉千裡的痛快。

可馬桶上的“盛宴”立馬紅果果展現在他麵前——刺鼻的紅酒味經過胃的發酵混合了中年胖子今晚和伴吃掉的牛還有意大利通心，混合上已經化作的酪和芝士還有一些他並不喜歡但是在人麵前又要裝作自己飲食均衡而吃下的一些蔬菜沙拉，還有因為等伴化妝在伴樓下小食攤上嚥下的兩隻蔥花油餅……

中外合璧之下，散發出一種這個世界獨一無二的奇怪味道，鑽進了殺馬特的鼻孔中直衝大腦，靈魂都因此而得到了徹底的昇華，覺要出竅了……

“我——！”

他尖起來，踏進了隔間的雙腳連連後退，可惜腳下一，人竟然一頭朝前栽去。

那個很有朋克藝氣息混雜著村口洗剪吹手藝的殺馬特冠頭居然直接進了馬桶裡……

“啊——”

殺馬特淒涼地尖起來，就像在雷場裡踩了一顆GLD150反步兵地雷而被炸掉了自己的腳掌一樣慘。

王大趕上前，將這個倒黴的殺馬特從馬桶裡拉起來。

殺馬特的頭髮上被糊了一大灘黏糊糊不明容的東西，也許是劣質紅酒的作用，讓他的冠頭看起來現在有些發紫。

臉左右全是紫的嘔吐，看起來就像一幅行為類藝作家現場塗抹出來但是宣告失敗放棄的作品……

殺馬特掙王大，衝到洗手盤前，口一張，哇一下吐了出來。

吐完了，殺馬特人也要瘋了。

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他簡直無法接這就是自認為“最帥”的自己。

王大遞過來巾，他抓起來就一頓，一邊一邊罵，起初是罵吐在隔間裡的人，後來罵著罵著，罵到了王大通的上。

“你特麼怎麼洗的廁所？你特麼怎麼那麼懶！你知道我這頭髮做了多錢嗎？知道我的鞋子多錢嗎？！弄臟了你給我賠！你給我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