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一個病號的房間裡，老迷糊捧著熱騰騰的飯菜，大口大口地拉著。

他夾起一大塊紅燒魚塞進裡，連聲道：“好吃！真好吃！你們兵的夥食怎麼那麼好！”

兵楊梅站在病床前，甜甜地笑著，彷彿這菜都是自己吃的那麼香甜。

“你慢點兒，彆噎著，吃完了還有。”

說完了，還將一個裝滿熱湯的飯盒遞過去。

“喝點湯。”

將飯盆放在床頭櫃上，老迷糊笑嘻嘻地接過湯盒，聞了一口說：“真香！是什麼湯？”

“香菇燉鴨架子，今晚我們醫院殺了不鴨子。”楊梅說。

老迷糊張建吧唧了下，說：“你們醫院那麼好夥食，比我們教導大隊的夥食都要好，真不公平！我們訓練那麼辛苦，你們每天就是閒閒逛逛走走，這麼吃，都要吃胖墩。”

楊梅一抿，嗔道：“你再胡說，我馬上把東西收回去，讓你自己待會兒去吃病號飯去！”

“彆彆彆，我也就是隨口一說，冇彆的意思。”老迷糊護著湯盒，生怕楊梅搶了去，忽然又說：“剛纔啊，差點讓你嚇了我一跳，楊梅，你不是在通訊營好好的嗎？怎麼道師醫院來了？”

“我來這裡學習的。”楊梅說：“我們營的兵衛生員今年要退伍了，營長說，讓我明年當衛生員，之前我去了衛訓隊，現在來這裡算是實習下。”

“噢！”老迷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又問：“對了，你們營不是有個衛生員了嗎？我上回去你們營都看到了，是個男的……”

楊梅說：“兵有自己的衛生員。”

老迷糊說：“憑什麼呀！一個衛生員還不夠……”

楊梅臉一紅，嗔道：“有些病，男衛生員不合適……”

老迷糊不解道：“什麼不合適啊？！有啥不合適？”

楊梅的臉更紅了，手抓住軍服的角，不住地。

窗外，莊嚴張大，貓腰像賊一樣蹲在窗下，心裡暗罵這個老迷糊還真是個老迷糊，這種事居然還追問。

最令莊嚴驚訝的是，老迷糊是怎麼認識這個做楊梅的兵？

我的天！

看他們絡的樣子，可不是認識一兩天了！

有況！

莊嚴左右看看，周圍冇人。

這裡是住院部的軍人專屬區，冇有老百姓，所以特彆安靜。

加上醫院現在是開飯的時間，醫生護士暫時不會過來，倒也不擔心被彆人當賊看。

看過周圍，確定冇人後，莊嚴再一次從窗戶的一角出腦袋，朝裡頭去。

“你這次的傷還好不重。”楊梅說：“醫生說了，就是骨頭裂了點，打幾天石膏，然後靜養一段時間就冇事了。”

老迷糊張地問楊梅：“會不會耽誤我訓練？”

“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你的訓練？”楊梅不悅道：“你還是先顧著自己的傷吧！”

“那不！”老迷糊立刻激起來，“如果休息太久，我擔心會被退訓。”

“退訓就退訓啊！”楊梅不解道：“總比瘸了好。”

老迷糊頹然地坐在床上，悶聲悶氣道：“那我還不如瘸了算了。”

楊梅眨著一雙大眼睛，看著麵前這個相識已久的男兵。

他是那麼的悉，可是又略帶了一點點陌生。

“張建，你告訴我，這次是怎麼的傷？”

老迷糊張建垂著頭，半天冇吭聲。

“說呀！你什麼時候變啞了？”楊梅不高興道：“你再不說，我走！”

“行了行了，我說還不行？”老迷糊聽說楊梅要走，立即抬起頭，一臉喪氣道：“我綁了一個禮拜的沙袋，然後解開了跑障礙，由於覺得太輕飄飄了，所以在高低跳臺那裡想一步落地……結果冇……”

楊梅愣了片刻。

忽然，說：“就為了這個？”

老迷糊點點頭：“就為了這個……”

楊梅眉頭微蹙，說：“你怎麼這麼拚啊？”

老迷糊說：“十月份的時候也許要有一次集團軍比武，我想在那次比武的時候參加四百米障礙的比賽，不過高手很多，我不加把勁不行，隻能拚了。”

楊梅問：“四百米障礙？”

“嗯。”老迷糊說：“隻要我能跑到一分三十二秒以，我就可以拿到一麵訓練尖子的獎牌，有了那個獎牌，我就是全師的訓練尖子，有資格參加集團軍的對抗比武，還能有機會立功。”

楊梅說：“立功？立功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那枚軍功章，就真的值得你用命去拚？張建，你知道嗎？如果這次你摔得嚴重點，可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偵察連前幾天送來個兵，練後倒把自己的後腦勺倒了顱出，搶救回來人也了植人……”

說著說著，楊梅的眼角紅了。

老迷糊本冇注意到楊梅表上的變化，依舊自顧自說道：“我說值得就值得，當兵不習武不算儘義務，武藝不練不算合格兵，我可是教導大隊的預提班長，教導大隊是什麼地方，人人都是英，如果我不努力不拚命，我本在那裡待不下去……”

他忽然中斷了話頭，看了一眼楊梅，又道：“其實我跟你說個啥？你們兵就是怕苦怕累，跟你們說了也不懂。”

“張建！你討厭！”兵楊梅真的惱了，一把將桌上的飯盆和湯盒收起來，拿在手裡，一轉也不管老迷糊張建在後喊著，徑直出了門。

躲在窗外的莊嚴趕閃道旁邊的一叢九裡香後麵，貓腰躲著，等楊梅走後，這才重新回到病房前。

“冇看出來啊，真的冇看出來啊……有人死冇糧，有人多減……不公平！這世道，太不公平了！”

莊嚴搖頭晃腦自言自語，慢吞吞挪進了病房。

“莊嚴？”老迷糊一眼就看到門口的莊嚴，大聲喊道：“你來看我來了？”

莊嚴冇說話，走到老迷糊的麵前，將挎包一，重重放在床頭櫃上。

“你的日常用品。”

“你咋了？讓人給煮了？臉都紅這樣？”老迷糊覺得莊嚴神不對，忍不住問。

莊嚴一屁坐在張建的床邊，忽然，他著嗓子學著楊梅的聲調，怪聲怪氣地說道：“你慢點兒，彆噎著，吃完還有——”

最後一個字，尾音拖得長長的。

老迷糊一聽，頓時大驚失，然後臉霍地紅了，像隻被煮的波士頓龍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