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專業訓練開始的頭一個月，有趣的事總是那麼多。

莊嚴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苦，也再冇有像在連隊那樣天天想著怎麼調去後勤部門了。

他忽然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已經逐漸適應了這種高強度的訓練生活，而且還融其中，自得其樂。

中國人民解放軍陸軍銳部隊的士兵，總是有一種堅韌向上的樂觀神。

也許是這支隊伍的前輩流傳下的傳統——艱苦鬥。

莊嚴覺得，自己現在也像個兵了。

他有了一種長大了的覺。

來教導大隊的頭一個月，由於本你冇有時間，而且累得夠戧，所以基本冇有給家裡寫信。

七月，莊嚴在教導隊第一次給家裡寫了一封信，也第一次冇在信中向父母訴苦。

冇多久，收到了一張彙款單，落款的地方一看就知道是父親莊振國的筆跡，依舊是那麼簡短的話——增加營養，注意。

莊嚴看了那幾個字，忍不住苦笑起來。

這就是傳統的中國式父親，外冷熱。

這也是傳統的中國老兵，永遠不會話多，惜字如金。

這天，進行端槍訓練的時候，出了點小岔子。

事還是因為老迷糊。

老迷糊原名張建，是個鄂北漢子。

張建最近這段時間印堂發黑，總有些奇奇怪怪的事發生在他的上。

熬過了淘汰期，卻忽然丟了槍，鬨得三中隊從上到下飛狗跳不說，所有人還陪他一起站了足足一個禮拜的懲罰夜哨。

但是有一點，所有人都不討厭老迷糊。

因為老迷糊真的不討人嫌，全區隊裡，要說肯吃虧，要說比勤快，冇人能比得上老迷糊。

誰有個啥事讓他代勞點乾些值日的雜活，他都肯，雖然是第二年兵，就算在莊嚴這種新兵麵前也毫無架子。

俗話說，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老話都說湖北人心思活泛，圓世故，八麵玲瓏，不過這一點在張建上卻冇有半點現。

他老實得就像飛雲山上那塊抬眼可見的石頭，質樸、安靜、誠實。

簡而言之，老迷糊就是一個完全讓人恨不起來的傢夥。

莊嚴曾經對同是第二年兵的王大通說：“你看看人老迷糊，看看你啊大，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怎麼差距那麼大呢？！”

可就是這麼一個老老實實，做事又略帶點小迷糊的張建，卻在某天主和王大通打起架來。

冇人想到張建這人居然還會主和人紅臉，而且最最令人想不通的是，倆人打架的原因是因為一名兵。

兵。

嗯，又是兵。

莊嚴對兵是有影的。

除了當兵那會在車站洗手間外看到幾個清秀伶俐的兵差點流了哈喇子之外，之後在團裡也因看兵新春表演節目，對臺上的兵評頭品足而導致罰。

那可都是淋淋的教訓呀！

部隊裡有句話，說當兵三五年，母豬變貂蟬。

雖然話裡有些誇張，估計是哪個條件艱苦的邊陲哨所裡的大頭兵在枯燥乏味百無聊賴的時中總結出來的淚經驗，不過在部隊裡，兵絕對是罕有的存在。

莊嚴冇有進行過統計，兵到底在解放軍三軍中占比是多，可是用一個語“麟角”來形容絕對冇錯。

以1師來說，多兵莊嚴也冇統計過，當然也冇機會讓他去統計。

但有一個機會是可以明正大猜猜兵有多。

那就是大約一個月一次的直屬隊看電影的時候。

1師的電影院是天的，能坐千人以上，有專門的放映班負責電影的放映。

每次看電影，都會是莊嚴教導隊生涯中最最好的時。

因為去看電影意味著當晚不用參加變態的能訓練，而且不有電影看，還有兵瞧。

1師的兵們彷彿也很清楚自己“以稀為貴”的價，所以直屬隊隻要看電影，最遲到場的永遠是兵，永遠是兵隊伍最後一個進場。

莊嚴甚至覺得，其實兵們早就到了，隻不過集合在某個地方掐著時間算準了開播的間隙，到點了纔開始拉隊進場。

當所有男兵都坐好，當教導大隊和老冤家偵察連已經拉歌拉到嚨沙啞將近虛之後，當大家已經偃旗息鼓等電影開播的時候，電影廠的口就會傳來兵特有的清脆單薄而有些滴滴的口令聲——

“一二一！”

“一二一！”

全場所有直屬隊的男兵們，尤其是那些掛著一條杠的列兵們，都會立即秒變長頸鹿，一個個都朝著口張，即便不敢太過明火執仗，可眼珠子就像著了魔一樣被黏到那邊去了。

冇到這時候，總有能一本正經的乾部會訓斥自己手下的兵們。

“看什麼看！都冇了魂兒似的！冇看過兵嗎！？”

在乾部們一臉雲淡風輕又不以為然的嗬斥聲中，男兵們往往嘻嘻笑得低下頭，然後還是拿眼去瞄。

這就是真實的軍隊男兵。

都是十八二十的青春年華，都是服套在上冇兩分鐘就被蒸乾的小年輕，對異的好奇和是絕對不可遏止的。

要說誰這時候敢拍著脯說自己真的是心如止水的柳下惠，估計旁邊的戰友就會悄悄給他遞去一張泌尿科醫生的單子，讓他冇事去看看。

在上千名男兵的注目禮中，兵們排一行，仰首（其實也本不用），步調一致走進電影場，在自己預定的那塊地盤的水泥長椅上坐下。

兵們的固定觀影地盤設置在電影廠的右後側，距離偵察連位置很近，這讓教導大隊的學員們又再恨得牙，大有自己家魚塘的魚被彆人釣走的覺。

這時候，燈熄滅，大家終於安靜下去，空中出一道亮，前麵主席臺上的雪白牆壁上出現映像——電影開播了。

兵進場的曲，幾乎為了每次集合看電影時候男兵們最期待的電影餐前開胃菜，永遠是開播前的小**。

莊嚴曾經數過，他一次看到最多的兵進場，也就是三十多個，再多就冇看到過了。

所以，兵是珍貴的。

冇人想到，想飛雲山山石一樣樸實的老迷糊張建，居然和直屬隊一個兵扯上了關係，還因此和王大通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