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認出,這個老人就是丁老頭,他和劉朝多年的盜墓生涯並沒有給自己帶來多財富。在1998年,洪安縣就有了一個不爲人所知的地下毒品窩點,這是山牙一手修建的,山牙死後,高飛將這個地下窩點擴建一個大規模的毒品地下工廠,丁老頭和劉朝便是當時擴建這地下工廠的人。他倆通過庫班認識了高飛,發現販毒遠比盜墓要賺錢得多,所以很快就變這個販毒團伙的一員。
這些人的相識就像一污水遇見另一污水,同流合污,臭味相投。
地下工廠的設計是非常巧妙的,他們在一地下室中又挖掘了一個地下室,這地下室和下水道相連,縣城裡下水道的每一個井口,既是口,也是出口。
2000年8月10日深夜,有四個外地人來到了洪安縣城東小井衚衕,越朝前走,衚衕便越窄,好像鑽進了一個管子延長的斗。到了這條相當短的街的盡頭,他們看到了一面牆,這是一條死衚衕。
他們頭接耳,然後安靜地等待著什麼。
“繼續向前走。”一個聲音說道。
這聲音很沉悶,但又在邊出現。
“向前走。”那聲音繼續說。
他們終於明白這聲音來自地下,他們向前走了兩步,一個人從下水道里翻開井蓋,對他們招招手,他們跳了下去。
五分鐘後,這四個人與另外的四個人在一個的地下室會合了。
這八個人就是:高飛、丁老頭、劉朝、庫班、周興興、鐵、丘八、屠老野。
時間:2000年8月10日
地點:洪安縣
人:高飛、丁老頭、劉朝、庫班、周興興、丘八、鐵、屠老野。
周興興:“這是在哪兒?”
高飛:“地下室。”
周興興:“上面呢?”
高飛:“上面也是一間地下室。”
周興興:“外面是什麼聲音?”
高飛:“我們的鄰居。”
丁老頭:“是老鼠,像小豬一樣大的老鼠。”
劉朝:“我也是老鼠,呵呵。”
高飛:“山爺呢?”
鐵:“我們把他埋了。”
丘八:“是山爺讓我們到這裡來的。”
高飛:“嗯,我看到樹上繫著的紅布條了。”
庫班:“你們怎麼從監獄跑出來的?”
屠老野:“繩子,鑽煙囪,哈哈。”
丁老頭:“誰想出來的,他的腦袋比我的腦袋還聰明。”
周興興:“我。”
高飛:“你一個人抵二十多個人。”
庫班:“早說過,闖不行,炮子那幫人太野蠻了。”
高飛:“正好缺人手,你們既然來了,就一起幹吧。”
庫班:“我們是賣白狗的。”
高飛:“給你們介紹下,這是庫班,他挖過一條地道,挖到銀行裡,結果一分錢都沒有撈著。”
庫班:“哈哈,運氣不好。”
高飛:“另外兩位,丁大叔和耗子,挖高手,盜墓專家。”
劉朝:“那都是力氣活,現在我們做商人了。”
鐵:“讓我吸兩口吧,不了了。”
屠老野:“我的毒癮也快要發作了。”
高飛:“好的,你殺過人沒有?”
鐵:“沒有。”
高飛:“你呢?”
周興興:“我也沒有。”
高飛:“把那個人擡過來。”
丁老頭和劉朝擡進來一個人,輕輕地放在了地上。那人好像睡著了,或者暈過去了,頭上罩著一個黑塑料袋,看不到他的臉。
高飛:“給你刀,朝他肚子上來一下。”
周興興接過刀,心裡非常猶豫,如果他放棄,肯定引起高飛的懷疑,爲了取得他的信任只能接考驗。地上躺著的人一不,周興興走過去,蹲下,仔細觀察著什麼。很快,他一刀捅了下去,不出他所料,這是一個死人——周興興注意到他臉上罩著的塑料袋紋不,這說明他沒有呼吸。
高飛說:“劃開肚皮。”
周興興很利索地劃開肚皮,腸子流了出來,空氣裡充滿了難聞的氣味。
高飛:“把腸子掏出來,看看肚子裡有什麼?”
周興興:“有包白!”
高飛:“這是從殯儀館買來的,用運貨比較安全,那包就給你們幾個用吧!”
三天之後,上午1
0點。
周興興走進洪安縣公安局,大廳裡一個穿警服的人和他肩而過,周興興住他:“你們局長在嗎?”
那人警惕地看他一眼,說:“局長在樓上,辦公室。”
周興興上樓,推開局長辦公室的門,局長正躺在沙發上睡覺,呼嚕打得震天響。
“喂,你找誰,怎麼不敲門就進來了?”局長醒了,坐起來問。
周興興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徑直走到他的辦公桌前,坐下。
局長說:“出去,那是你坐的位置嗎?”
周興興拿起電話,一邊撥號一邊對他說:“你要是想保住這個位置,就閉。”
周興興在電話中向“7·17劫獄大案”指揮部彙報了自己所偵查的況:山牙從境外購買毒品,然後賣給華城的三文錢和東北的炮子,三文錢和炮子再向下批發,這樣就形了一個龐大的販毒網絡。山牙被捕,等於截斷了毒品來源,東北的炮子糾集一批膽大包天的傢伙策劃了劫獄事件。山牙被捕之後,高飛爲了這個販毒集團的骨幹,他通過小油錘認識了庫班,又通過庫班的介紹結識了丁老頭和劉朝,他們在洪安縣建造了一個地下毒品加工廠。高飛可以說是一個犯罪天才,機警過人,這幾天好像覺察到了什麼,隨時都有可能向外地潛逃,請求指揮部向洪安縣公安局下達命令立即實施抓捕……
周興興把電話遞給局長。
局長出了一冷汗,自己管轄的範圍有一個毒品加工廠,自己竟然一無所知。他戰戰兢兢地接過電話,公安部副部長白景玉在電話中簡單介紹了周興興的臥底份,因爲這次行極其機,所以沒有發佈部的協查通報。這個案子是公安部督辦的特大案件,希洪安縣公安局高度重視,積極配合,馬上實施抓捕。
局長唯唯諾諾,點頭稱是,掛了電話。
“你們縣共有多警力?”周興興問。
局長想了想說:“現有在職民警376人,其中機關一線200人,派出所警力176人。”
周興興說:“不夠,把他們全部找來。警力太,不夠,還得再找一些人。”
局長問:“對方有多人?”
周興興說:“7個。”
局長說:“啊,才7個,我們300多人抓7個人,還不夠嗎?”
周興興向他詳細介紹了這個地下毒品工廠的特殊,一小時之後,兩人制訂了一個萬無一失的抓捕計劃。警方出了近400警力,他們化裝小販、行人、服裝店老闆、顧客、逛街的人、坐在路邊長椅上打電話的男人等,他們對縣城大小街道的400個下水道井口嚴佈控,因爲每一個井口都有可能是犯罪分子逃跑的出口。
2000年8月13日中午1點,洪安警方突然出擊,包圍了地下毒品加工廠上面的建築,在勸降未果的況下,警方用了催淚瓦斯,準備強行突破。地下室裡的犯罪分子在警察到來時就已經發覺,簡單商議之後,決定分頭而逃。
他們沿著下水道紛紛逃竄,第一個落網的是屠老野,在中心街路口,他小心翼翼翻開下水井蓋,剛爬到地面上就被捕了,其他幾位也是剛一頭就被抓獲。
有一些抓捕細節是值得一提的,劉朝被捕時淚流滿面,鐵被捕時大聲喊“疼”,丁老頭被捕時大小便失,庫班被捕時揮刀自殘,屠老野被捕時咬傷警察胳膊。
下午3點,五名犯罪分子落網,只有高飛和丘八尚未抓捕歸案。
他倆在哪兒?
還在下水道里。
警方包圍的時候,高飛的鼻子就已經嗅到了地面上的危險,所以他選擇另一條逃跑的方向——下水道的盡頭。確實,警察忽略了這一點,他們只對井口嚴監視,並沒有在下水道盡頭的河灘設置警力布控。
洪安縣城的下水道通向城西的泗水河。
高飛在黑暗裡彎腰行走,多次迷路,因爲這下水道里也有一些死衚衕,一些複雜的分支。很快,他辨別了方向,加快腳步。突然他聽到了什麼聲音,回頭一,在他後面,很遠的地方,可怕的束劃破了黑暗,幾個模糊的黑影在慢慢移。
3點10分,公安局長下令搜索下水道,四個警察和一隻警犬組了一個搜索小隊,他們從小井衚衕的井口進,一路檢查,和高飛一樣,他們很快也迷路了,在一個岔道口他們的意見產生了分歧,一個說往這邊,一個說應該往那邊,最後他們聽從天意,沿著狗的方向前進。二十分鐘之後,一個隊員因爲不了下水道里的惡臭而提出放棄,另外兩個隊員立刻同意。爲了盡到警察的責任,他們向黑暗甬道的盡頭胡開了幾槍,就回到了地面上。
高飛蹲在地上,屏住呼吸,子彈打中了他頭上不遠的拱頂,一塊泥土掉水中。如果那幾個警察繼續向前搜索,高飛就被捕了。
高飛豎起耳朵,睜大眼睛,確認危險已經消失之後,迅速地向前走,不再停留。下水道里的水流向河,他也是依靠這個指引方向。過了一會兒,他擡頭一,在地的盡頭,在他前面很遠很遠的地方,他看到了亮,這次,他看到的不是警察的手電筒發出的束,而是白天的線。
他看見了出口。
高飛欣喜若狂,走到出口前,很快又沮喪萬分——出口有一道鐵柵欄擋著,儘管鏽跡斑斑,但是用雙手很難將鐵條扳彎扳斷。
他冷靜下來,思考了幾分鐘,很快想到了辦法。他下服,浸了水,纏繞在兩鐵條上,又從下水道里的雜中找了一截壯的樹枝,用力地去絞,鐵條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鐵柵欄有了一個子剛剛能過的隙。
高飛在河中洗了把臉,走上一座橋,忽然間,他到好像有什麼人在他後似的。
他轉過頭來。
確實有一個人在後面盯著他。
周興興像鬼魂似的出現了。
高飛:“你是警察?”
周興興:“是的。”
高飛:“我真傻,早該想到了。”
周興興:“其實你聰明的。”
高飛:“你怎麼知道我會從這裡跑出來?”
周興興:“我想過了,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選擇這裡。”
高飛:“放我走吧?”
周興興:“不可能。”
“那麼,好吧。”高飛索坐在了地上,橋上路過的一些行人紛紛駐足觀看,他們不明白這個人爲什麼坐在路中間。
“知道我爲什麼坐在這裡嗎?”
高飛的右手一直放在兜裡,沒有拿出來。周興興看著高飛說:“你的手裡有把槍,或者有一顆手雷,這周圍的人都是你的人質。”
高飛:“聰明,你也是我的人質,我會第一個打死你。”
周興興:“那你開槍好了,槍聲會把這附近的警察引來,你還是跑不了。”
高飛:“你要知道,我17歲的時候就殺了一個人,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周興興:“我第一次偵破一起兇殺案的時候,也是17歲。”
高飛:“現在想想,全國的警察中不會找到第二個像你這樣的人了,聰明,膽大,很厲害。”
周興興:“還有一條,你忘了說了。”
高飛:“什麼?”
周興興:“我不怕死。”
高飛:“我不信。”
周興興也坐在地上,不說話,只是看著他。
高飛將手槍從兜裡掏出來,對著周興興說:“我數三下,如果你還不走,那我就開槍了。”
高飛:“一——”
高飛:“二——”
周興興說:“三。”
高飛笑了笑,說:“有種,要是有酒就好了,可以和你喝一杯。”
乓,槍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