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就是個偏僻的小山村，村裡有一個赤腳醫生，查文斌知道就這傷勢也冇必要再送去他那裡了。好在今兒是過年，村裡在外忙的人都回了家，那時候有條件的人已經買了麪包車開始自己跑運輸，村頭阿貴就有一輛。

查文斌火急火燎地跑到阿貴家，正上阿貴也提著香紙準備去上墳呢。那時候查文斌的名氣彆說在自個兒村，就是在周圍幾個縣來講，也是名聲在外。他不在的那些日子裡，特地來找他看相、算命、求風水的都踏破了村頭的土坎，就更加彆說那些來找他辦白喜事和驅邪的人了。

阿貴一看查文斌抱著兒子，那孩子上還有斑斑跡，他放下手中提著的籃子趕問道：“文斌哥，這是咋的了？”

查文斌急急忙忙地說道：“讓十六響給炸了，你的車子在家不？在的話麻煩載我去趟縣醫院。”

阿貴一瞧那孩子，服都給炸爛了，曉得傷得不輕，隻衝院子裡喊了一句：“孩兒他娘，你先去上墳，我有事。”說罷，放下手頭的東西，趕領著查文斌進了院子，發小車載著他們爺倆朝著縣城趕去。

說實話，那會兒那地界的路，真不咋的，還冇修上柏油路，就是那種泥土路。大冬天的一上凍再下個雨什麼的，路上坑坑窪窪的，車子一路顛簸，那孩子疼得是齜牙咧。阿貴用了最快的速度了，但還是花了一個多小時才趕到縣醫院。那一天多數醫生都回家過年了，阿貴幫著查文斌掛了急診，等了好半天才把那孩子送進了急救室。

此時，查文斌的腦子裡已是一團麻，不久前自己就曾經躺進去過，這下換了自己兒子，兒已經丟了，說什麼也不能讓兒子再有事了。

再說那卓雄和橫臉回到家裡，見查文斌好久都冇回，去外麵一打聽，阿貴媳婦說是孩子給炸了，兩人在村裡急得也是團團轉。好不容易在村長家裡借了一輛三車，卓雄載著橫臉呼嘯而去，家裡隻剩下黑子那條大狗了。

等他倆趕到醫院，一番尋找後，終於見到了查文斌，他正在門口花壇邊泣呢。

卓雄趕忙就問：“文斌哥，孩子咋樣啊？”

查文斌見是他們來了，抹了一把淚：“我也不知道究竟是造了什麼孽，兒丟了，這兒子還給炸得……”

“咋樣了啊？”

查文斌一把扶住卓雄，哽嚥著說道：“把命子給炸壞了，醫生說怕是將來不能生育了。”說完查文斌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緒，這個什麼事啊！

查文斌的師父曾經告訴過他，做道士，可以得罪鬼，但是不要得罪神，神是恩怨分明，有責必究。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泄了太多的天機，又或者說這也是天命？總之查文斌絕後了！

那孩子的命是保住了，縣醫院的病床上，三個大男人看著冷冰冰的牆壁，心中都不是滋味，這話該怎麼開口和孩子講，查文斌說不出口，其他人就更加說不出口了。

當天傍晚，查文斌決定把兒子接回去過個年，阿貴在下午已經被查文斌先給差回去了，卓雄開著三車載著四人頂著寒風回了家。一路上查文斌用厚厚的棉襖包著兒子，可那孩子還是凍得瑟瑟發抖。

黑子像是預到了什麼，村子裡的人都說，這狗從中午開始就一直站在了村口。等瞅見查文斌他們回來，也冇有像往常那樣衝上去，而是靜靜地等著，然後默默地跟在他們後回了家。

安頓完孩子，卓雄先是收拾了一桌酒菜，再怎麼，今天也是年三十，出事歸出事，年終究是要過的。隻是那孩子疼得直，大夥兒誰也冇心吃飯，就連黑子也早早就去大門口趴著了。

查文斌半步都冇有離開過，一路上也冇說過話，誰也不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隻是不停地翻看著手中那塊大印。或許再給他一次機會，便不再選擇做道士，不過他有選擇嗎？橫臉無打采地看著那臺黑白電視機，裡麵的趙忠祥搭配著倪萍正在給全國各族人民拜年，這也是查文斌家裡唯一值錢的東西。

那孩子隻是勉強吃了幾口餃子，不多會兒也不知是疼累了還是真困了，已經閉上眼睛睡著了。看著兒子臉上掛著的淚痕，查文斌心中越發不是滋味了，一個翻，拿起床頭掛著的七星劍便要出門。

“你們倆在家看著，不管有啥事，不準出這個門！”這是他回來後說的第一句話，然後提著七星劍，揹著乾坤袋便大步走了出去。卓雄知道他的格，他說什麼最好就聽著，便老實地窩在板凳上看著無聊的節目。

黑子見查文斌要走，搖著尾就跟在後麵，這倒冇有被他阻止，一人一狗向著遠的深山走去。

他們祖墳的風水是當年查文斌的師父看的，在一條小青龍的背上，雖說不上是什麼龍地，但在這一片也算是頂好的了。再一個自家本就是農民，也不想圖那個大富大貴，師父便選了那兒，離家不算遠，五裡地，原本有些野茶種著，那塊地在當地也作茶葉地，下麵的泥土都是正宗的黃土，厚實得很。兒那個小墳包本是當年師父給查文斌看的，隻是冇想到白髮人送了黑髮人，便把給葬在了那兒了。

最讓查文斌不明白的是，今兒是新年，妹妹怎麼就連自己親哥哥都冇保住呢？還就這樣發生在自己眼皮底下，難不真是一場意外？他從不給自己算命，也不給家裡人算命，反正今晚原本就打算給閨燒個清香，趁著這個機會一塊上去看看。

這天呢，果真是說變臉就變臉，剛纔還是好好的呢，等查文斌走上那條小道，居然開始打雷了，而且還是炸雷！查文斌停住了前進的腳步，黑子就站在他的旁，瑟瑟的西北風又開始呼呼作響。

“冬天打雷，來年墳堆。”查文斌抬頭看了一眼天空，自言自語道。這絕對不是一個什麼好兆頭，在這種本不該發生雷電的季節裡，如若發生了雷電，則預兆來年或者疫病流行，或者有自然災害，會大量死人，所以閻王不得閒，人死用耙推，墳墓來不及挖，一個著一個。

換作平日裡，出現這種兇兆，他是萬萬不會再上山的，可今天已然顧不得那麼多，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那山頭上埋著的都是自己至親至之人，若說不保自己還說得過去，總不至於會害了他。

了一把七星劍，查文斌拍了一把黑子的屁：“走！”

空中閃電肆，把那原本漆黑的夜晚照得如同白晝一般，查文斌提著手電筒，這種乾電池的效能怎能和燈比？紅兮兮的那點線從遠看活就是一鬼火在飄，這點亮打了和冇打差不多。

要經過查的墳，得先過他師父那一座，接著纔是他爹媽，最右邊那個原本是留給自己的，現在給了閨。雖說白天已經上來祭拜過了，但過個夜路，查文斌怎麼也要跟師父打個招呼。他細細地出一炷香來，用火摺子給點燃了在墳前。

要說這冬天的風颳起來就跟刀子似的，這香啊照說也燃得特彆快，墳前為了方便祭奠，查文斌還特意做了一個香爐，用水泥澆築的，平日點燃後進去便是。這師徒倆生前話就不多，死後就更彆說了。查文斌準備上完香就走，還未轉，一陣大風吹來，眼角瞥見那炷香倒了……三全部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