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門人各自去洗漱了,趙師伯才來到我邊,問我:「你師父昨天晚上是不是把天罡劍傳給你了?」
我朝著趙師伯點了點頭,趙師伯又對我說:「今晚門鼎腳行開張,你要特別留意一個手指很長的人,那個人,肯定就是給咱們寄魂莊搗的人。」
這時梁厚載湊了過來,問我趙師伯:「二爺爺,這麼說,你已經知道昨天的子是誰弄出來的了?」
趙師伯點頭,還很得意地說:「那當然,不就是一個三腳貓功夫的小賊,還能逃過我的法眼?」
梁厚載微微皺起了眉頭,又說道:「既然都知道是誰了,為什麼現在不抓他,非要等到今天晚上,讓我道哥去犯險?」
聽梁厚載這麼一說,趙師伯的臉一下就拉下來了,白了梁厚載一眼說:「我們這麼做,當然有我們的道理。大人的想法,你們這些小屁孩哪能看得懂?」
說完趙師伯就朝廚房那邊去了。
梁厚載盯著我趙師伯的背影,悄悄對我說:「道哥,看樣子,柴爺爺他們就是想借這個機會練練你,我覺得,他們既然是出於這樣的打算,這次的事應該沒什麼危險。」
梁厚載聲音很小,大廳裡人多,也得很,可趙師伯竟然還能聽到他說話,一邊走著一邊轉過頭來,又給了梁厚載一個大大的白眼,梁厚載趕了腦袋,朝我吐了一下舌頭。
其實梁厚載說的,我之前也想到了,但如果說這件事沒有危險,我卻是不信的。我瞭解師父的格,如果其中不是暗藏著兇險,他也不會火急火燎地將天罡劍傳給我,雖然我剛師門的前兩年師父對我的授業是有些揠苗助長的嫌疑,可在我第二次種棺之後,師父授業的程序就突然慢了下來。
在傳道授業這方麵,如果沒有特殊的原因,師父還是非常講究循序漸進的。
早上吃過飯,師父又帶著我在腳市裡逛了幾圈,這一次我們沒進任何一個店鋪,就是沿著鬼市口到門鼎腳行的幾條小路反覆地走,一邊走,師父還一邊算著時間。
師父說,昨天在鬼市作的人很明顯是有備而來,他既然敢留下來參與門鼎腳行的易,就一定想好了退路,從門鼎腳行到鬼市的口,最便捷的一條路由八條巽字路和七條震子路組,其中貫穿著七條大路。
師父還叮囑我,遇敵之後,不要急著下殺手,務必抓活的。如果對方很難對付,就想辦法拖延時間,門鼎腳行裡的同道很多,到時候我如果招架不住,他們肯定會出手幫忙。如果對方逃跑,就沿著這條路追下去。
就算師父不這麼叮囑我,我也肯定不會下殺手的,畢竟對於當時的我來說,殺人,無疑是一件很難接的事。而且從師父的話裡我也聽得出來,這一次,不管我會遇到什麼,他都決計不會手。不但他不會手,在回到門鼎腳行的時候,他還叮囑梁厚載不要摻和我的事。
這次的事,我必須靠自己的力量來解決。
回到門鼎腳行的會場之後,師父讓我和梁厚載將會場仔細打掃一遍,他則將昨晚準備好的三樣商貨擺在高臺上,然後就一個人坐在檯麵上悶悶地煙。
中午,莊師兄和馮師兄拿了幾包餅乾過來,和我們一起就著礦泉水填飽了肚子。
下午三四點的時候,門鼎腳行門外又聚滿了人,我推開前門的時候,他們看到了高臺上擺放的那個煉蠱盅,很多人就開始猜測那東西是什麼,也有人在討論煉蠱盅的價格,說真的,從他們口中說出來的價格在我看來就已經是天價了,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那麼多錢。
在人群中,還出現了我之前見到的那兩個老僧人,他們對煉蠱盅似乎沒有興趣,也不參與其他人的討論,全程隻盯著我師父別在腰帶上的蛇皮袋子出神,我就覺,他們似乎能夠應到袋子裡裝的是什麼。
晚上七點剛過了第一個刻鐘,隨著鎮門堂頂端的鐘聲再次想起,門鼎腳行正式開張!
聚集在門外的人頓時魚貫而,在會場放置的幾百把椅子轉眼間就坐滿了人,我師父朝我揮了揮手,又指了指門,示意我把門關上。
我關門的時候,門外依舊滿了人,他們沒有到邀請,是不能參與門鼎腳行的易的,可這樣也阻擋不住他們心中的那份好奇,大門閉的那一霎,過糊在門框上的白紙,我就看到有幾個人立即湊了過來,雖然我隻能看到一個黑的剪影,但從他們的作上我就能猜得到,他們此時正把臉在門板上,豎起耳朵聽裡麵的靜。
這時候,我師父解下了腰帶上的蛇皮袋子,將它高高舉起來,沖著會場中的人喊道:「西晉高僧圓寂,留下這一顆七舍利,佛門至寶。」
簡單說了這麼一句之後,我師父就直接報出了價格。我很想把那顆舍利的價格說出來,這樣可以更直接地證明我口中的「天價」是毫不做假的,可鬼市有鬼市的規矩,在這裡出售的任何一件商品,對外都不能直言其價格。
所以我隻能說,那真的是天價,我不知道用「價值連城」這個詞能不能準確地去形容它,但我腦子裡也沒有別的詞了,總之那就是極大的一筆錢,我幾輩子都花不完的一大筆錢。
對這顆七舍利最興趣的,莫過於兩個老僧人,可當他們聽到我師父報出來的價格之後,臉上的表也有些猶豫了。
我師父又帶上蛇皮手套,將那個煉蠱盅推到了臺前,朝臺下喊:「一千年煉蠱盅,曾煉化出絕世無雙金蠶蠱。」
就這麼一口破罈子,價格幾乎和西晉高僧的七舍利相當了,我看到有幾個苗人打扮的人開始頭接耳地討論起來,似乎是準備手。
最後我師父又從細長布袋裡取出了那支紫豪,喊道:「小龍潭千年靈竹、五百年兔子毫所製,出自唐代製筆巨匠黃暉之手,普天之下隻此一件。」
讓我沒想到的是,這支看起來沒有任何稀奇之的紫毫,竟然是三樣商貨中最貴的一個,而對它興趣的,大多是那些道家的人。
坐在會場裡的人,大概有三分之一是苗人打扮,一半左右是是道士打扮,除了兩個老僧人之外,剩下人都穿著現代人的服,看不出是哪門哪派的。
記得趙師伯今天早上還讓我留意一個手指很長的人,我師父開始和臺下的客人們討價還價的時候,我就在會場的人群裡仔細觀察著。
過了一會,仙兒突然悄悄對我說:「你看第三排、第四列那人,好奇怪啊。」
會場裡的座位太多了,我找了半天,才找到仙兒說的那個人。
那是一個頭髮打著一層很厚髮蠟的中年人,他穿著一做工非常考究的西裝,紮著藏藍的領帶,我看向他的時候,他正好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小瓶潤油似的東西,在手心和手背上反覆抹著,我看到他的手指異常修長,比正常人要長出整整一大截,雖然上麵泛著一層厚厚的油,但即便是這樣油,也蓋不住他手指關節上的那些老繭。
當所有人都在關注著高臺上的商貨時,他卻一直注視著自己的手,一副很自的樣子。
錯不了,肯定就是這個人!
我悄悄將青鋼劍取出了包袱,慢慢向他後靠過去。
周圍也有人留意到了我的舉,但當他們看到我手裡的青鋼劍時,又都很配合地讓出了一條路,每個人都是輕手輕腳的,不發出一點靜。
他們肯定是憑著青鋼劍知道了我的份,應該也大概猜到了我想幹什麼。
當我來到那個人後的時候,他沒有留意到我,還是在手上不停地塗抹著油脂,我舉起了手,本來是打算在他脖子上狠狠擂上一拳,把他打昏了再說。
可我猶豫了半天,就是下不了這個手,就怕萬一掌握不好力道,把他給打壞了、打死了,那麻煩可就大了。畢竟現在在我麵前的不是一邪,而是個大活人啊!
這時候我師父已經最終確定下了七舍利的價格,買家自然是那兩個老僧人,不過付錢的不是他們,而是另一個看起來很有份的居士,他打算將七舍利買下來贈送給僧人們的寺院,算是積一份功德。
不過七舍利的要價太高,那個居士眼下也湊不出這麼多錢,我師父收了他的魂票,才將七舍利裝進老僧人事先準備的一個木盒子裡,又十分鄭重地將盒子到僧人懷裡。
接下來,我師父又和幾個苗人就煉蠱盅開始討價還價,有兩個苗人想看一看蠱盅的真偽,我師父就把蛇皮手套給他,囑咐他們小心一點,蠱盅上毒很大。
除了這兩個苗人之外,還有人多人也湊到了臺前,滿心好奇地朝著煉蠱盅張,這其中就包括那個手指很長的人。
他一邊著手,一邊跟在人群後麵踮著腳朝臺上看,但我發覺他的瞳孔雖然正對著煉蠱盅,卻沒有聚焦,看樣子,他的注意力並不在煉蠱盅上,而是在用餘留意著其他的什麼東西。